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险探黑虎寨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据说,黑虎乡以前叫黑虎寨。传闻有一只黑虎,隐身在幽暗的山寨中,总是神出鬼没,来去无踪。愈来愈接近黑虎乡的时候,就连迷蒙的烟雾,也不敢在窗外多逗留,争先抢着钻入车内,使我们被内外夹攻,身陷在一片白茫茫的阵仗中。不过,就在我们的车子离开黑虎乡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下,路旁的石板屋前,一盏盏杏黄的煤油灯点亮起来。

也许是事先接到了秋天的密报,那群层层叠叠、峰峰相连的山脉,挥舞着一把把缀点着红流苏、黄坠子的绿色羽扇,早就在沿途安排好了欢迎我们的队形。只等我们的车子一接近大自然的舞台,便依序露了一手孔雀开屏的扇子舞,一扇扇在我们眼前打开,又一扇扇在我们身后收合。群山齐舞,跳得那么无声无息,又跳得那么令人瞠目屏息。怕它们跳得太累,我只得闭上眼睛,稍作休息。才打个盹醒来,怎么一车子的人全不见了?

正纳闷着,只见伙伴们一个个身手灵活地跳上车。一等随从们拎着几条血玉般的宝物随后冲进来,车子的引擎立刻发出一阵大盗般的欢呼,划破方才寂静的天幕,扬声而去。

车子还没行稳呢,一个随从举起刚得手的宝玉,在空中晃了晃,得意地向我们献宝:“这可是刚出土的好货哟!”说着,他用手一抹,在裤上随意一擦,连泥带土大口大口咬起来。

“嗯,不错,果然甜!”

大总管先尝一块后,点点头。抽出随身的小刀,轻轻刮去外皮一层土。这块璧玉竟露出了凝霜般的雪白。他小心翼翼地削下一小丁,递过来给我。我左瞧右看,先在手心玩赏一番后,才半信半疑地放入嘴里。刚咬下去,一道多汁的涌泉就喷出来,清甜中夹带着涩嘴扎舌的辛辣——果然是高山萝卜才有的滋味!

大总管一口萝卜,一口说笑:“又甜又呛!就像年轻的羌族姑娘!”

我知道这是他刚才问路的经验之谈,忍不住捂着嘴笑。他瞅了我一眼,然后一脸正色地跟大家宣布:

“再过去,就要到黑虎乡了。”

据说,黑虎乡以前叫黑虎寨。传闻有一只黑虎,隐身在幽暗的山寨中,总是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寨里的人只有在跟它面面相觑时,才看清楚它原来并非全身漆黑。因为月色下的虎眼,会射出两道刀剑般、森冷冷的黄光!见到这样一双眼睛的人,往往还没被吃掉之前,就已经先被吓晕了。所以这深山里,不论男女老幼、人畜鸟兽,只要一听到那虎啸似的风声,马上就会停下手边的事,伫立在风中、警戒地四处张望。

果然,我注意到沿路的萝卜,全把脸埋进土里,就生怕被凶猛的黑虎一口咬断了腰;菜苗也都压低着身子,尽可能藏在野草中,不敢强出头;可怜树上的苹果无处躲,吓得失了血色,铁青着一张张脸,在风中瑟瑟地发抖。

愈来愈接近黑虎乡的时候,就连迷蒙的烟雾,也不敢在窗外多逗留,争先抢着钻入车内,使我们被内外夹攻,身陷在一片白茫茫的阵仗中。既然向后不见退路,只好鼓舞自己:冲冲冲,向前冲!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一路上我睁大着眼,留意搜寻浓雾里可藏着一对发光的黄眼睛?可又不时眯着眼,生怕真瞧见了这样一对发光的黄眼睛!终于迂回曲折来到寨子里时,说也奇怪,浓浓的雾和浓浓的不安,全都一股脑儿烟消云散了。我猜,是族人的热情融化了它们吧?这里的人,笑声那么开朗!衣着那么鲜艳!哪能容愁云惨雾在头顶驻留片刻呢!

一个老妇放下手边的针黹,露出被烟草熏黑的黄板牙,亲切地摇手招呼我过去。露天石级上,所有的女人排排坐在那儿,专心做着手中的活儿。她们都有一双巧手,能在小小鞋面上,用七色绣线一针一针缝出:秋叶的火红,晴空的湛蓝,瓜果的翠碧,苞谷的橙黄……老妇操着浓重的口音,谦虚地说这是祖先留下来的技艺与智慧——我知道啦,原来,黑虎什么都不怕,就怕五彩斑斓的颜色!所以族人们便依循祖传的古法,把这些五颜六色的七彩穿上身。啊,那些明艳鲜丽的衣饰,不仅替羌族人赶走了黑虎,保住了他们的生命,更保有了他们生活的本色啊!

被感动的显然不止我一人——就在我们全都上车后,仍迟迟不见大学士的身影。大伙儿等了又等,等到每个人内心的恐惧就要如虎影成形时,终于见到大学士两手背在身后,一派悠闲,缓缓踱步前来。他跨上车的同时,把两手向前一摊,手心里竟然站着一双小巧的七彩绣花鞋。

这虹彩般的颜色顿时扫去了车内的阴霾。我率先发出春雷般的惊叹:“哇!”

“快让我试试!”连端庄的大格格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当场脱下了鞋袜,兴奋得直嚷嚷,“快让我试试!”

大格格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找到了那只失落的玻璃鞋。只可惜这一页浪漫的现代童话,却让杨总督洪亮的嗓门给一语道破:

“其实哪,根本没有什么黑虎。这全是口误的传说!”

总督知道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和耳朵,他先咽了一口口水,再继续解释:黑虎乡的由来是由于当地偏远落后,入夜之后,无日光、无电火,所以终年终日黑乎乎的。

“黑乎乎……黑虎虎……明白了吧?”说着,他顺了顺嘴上的胡子,对自己的明察秋毫很得意。

不过,就在我们的车子离开黑虎乡时,天色已经慢慢暗下,路旁的石板屋前,一盏盏杏黄的煤油灯点亮起来。漆黑的夜色中,我似乎见到了一对发光的黄眼睛,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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