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飘天地外

——漫说秦克温老师的文学创作

2014年3月23日，秦克温老师因病不幸与世长辞，享年78岁。

秦克温老师的去世，是宁夏文坛乃至中国诗坛的一大损失。

他耿直磊落的一生，辛勤耕耘，无私奉献，不仅留下了许多精美的诗篇，而且留下了黄土般的清香，遂使他的诗淡而有味，素而有雅，纯而有韵，有真境界，也有真魂魄。

我们永远怀念他。

秦克温老师笔名秦中吟，1936年生于宁夏平罗县，1956年考入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师从中华诗词学会名誉会长、当代著名诗人和文艺理论家、古典文学研究专家，陕西师范大学人文学院原院长、博士生导师霍松林先生。20世纪50年代底毕业，先后在银川一中、市文化局，宁夏日报社等单位工作。自1951年在《宁夏日报》副刊《宁夏川》发表处女作起，迄今63年，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秦克温老师在《诗刊》《中华诗词》《人民日报》《光明日报》等海内外百余家报刊发表诗作2000余首，评论、小说、散文、杂文等约200万字，出版新诗集《秦克温抒情诗选》《飘香的黄土》《爬格者的情思》，旧体诗集《朔方吟草》《塞上新咏》《攀登兰山》，评论集《秦克温文学评论集》《诗的理论与批评》《诗论新篇》，长篇小说《梅花开了杏花红》《一把手与千手观音》，散文集《诗余记事》等。主编《塞上龙吟》《当代诗人咏宁夏》《重振边塞诗风》《中华当代边塞诗词精选》《中国西部开发诗词大典》《当代中华诗词文库•宁夏卷》等近20种。作品曾获全国第三届诗歌节奖、艾青杯诗歌奖、中国当代诗词精品奖、全国旅游诗词大赛奖、首届国学创新优秀成果奖、首届中华诗词大赛奖、《中国作家》世纪论坛文学评奖小说一等奖（长篇小说《梅花开了杏花红》）等各种奖项30多种。作品入选海内外百余种诗词选、新诗选、文论集。

秦克温老师是宁夏日报高级编辑、中国作协会员、中华诗词学会常务理事、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理事、全球汉诗学会副会长，宁夏诗词学会、宁夏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长，《夏风》诗刊主编、北方民族大学客座教授、宁夏社科联学术委员、曾连任宁夏作协5届理事，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秦克温老师一边搞创作，一边搞评论，坚持两手抓，其诗歌创作成就为最高。前期主要以新诗为主，后期主要以古体诗词为主，兼及小说、散文、杂文、戏剧等，在每个领域都有不凡的表现。我国新诗在20世纪80年代大致有三个群落，即以艾青为首的归来者，以北岛为首的朦胧诗人，以雷抒雁为首的新来者。秦克温老师属于归来者中的乡土诗派，严格地讲，他属于乡土诗派中黄土诗派的翘楚。不从这个角度去审视秦克温老师的诗歌创作，就搞不清诗人在新诗史上的位置。诗人曾在《我与诗歌》中写道：“我全力讴歌生我养我的黄土地，和黄土地一样忠实质朴的黄肤色人民以及我的祖国母亲。”诗人的这种心迹，从他的笔名秦中吟和自号宗白就可以看出。宁夏著名诗人、评论家吴淮生先生曾指出：“秦克温是黄土的儿子，因为黄土高原孕育了诗人，也孕育了他的诗”。“黄河向太阳铺平波涛/亮出最纯正的颜色/像我值得骄傲的黄肤色/清晰的肌理可数可摸。”这就是秦克温老师的诗，设若没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恐怕也写不出这样细腻而又让人难忘的诗。作家、著名评论家高嵩先生曾说：“他的诗不像掺了奶的水，那么迷离，那么氤氲；他的诗像黄河之水，带着西北高原的土腥气。他的诗也如银川白酒，能把一种热辣辣的感觉送进你的胃口里去，只要你慢慢饮啜，有时也会感到朦胧的微醺。”诚哉斯言！我国九叶派著名诗人唐祈先生对秦克温老师的诗作曾作过这样的评价：“诗如其人，您的诗质朴、诚恳、亲切，仿佛塞上的泥土，散发出泥土的芬芳。”正如吴淮生先生所言：“黄土不仅粘在他的肌肤和衣襟上，也浸染着他的灵魂。”其实，秦克温老师的新诗就是“沙枣花一样飘香的黄土”。

1988年8月15日宁夏诗词学会成立，尤其是1995年5月4日全国第八届中华诗词研讨会在银川召开，从这个时间点开始，秦克温老师把诗歌创作的重点，转向了古体诗词，并成为新边塞诗的倡导者和代表诗人。当然，在西部最早提出新边塞诗理论主张，最自觉实践的诗人是甘肃著名诗人袁第锐先生，但以创作实绩为新边塞诗的“横空出世”奏响了洪亮序曲的则是毛泽东同志的《念奴娇•昆仑》《清平乐•六盘山》《沁园春•雪》等杰作。而第一个以个人专集形式证明了新边塞诗创作实绩的是秦克温老师的《朔方吟草》。霍松林先生在为《中华当代边塞诗词精选》作序时，也曾指出了这一点。秦克温老师《西河•晨过胜金关》词云：“边塞地，悲凉岁月谁记？黄沙围困古城，穷愁未已。朔风频袭栈台空，黄河缥缈无际。史书事，俱往矣！英雄此看新系。绿林军出气豪雄，步步播翠，五旬光景尽峥嵘，河涛更壮人意。漠荒渐被秀木逼，望山川，芳草千里。沙燕旋飞何故？把新歌，唱响家家，呼啸奔过钢龙，东风里。”此词雄浑沉挚，诗味醇厚。从古写到今，视野开阔，遒劲有力，曲折有致。上半片情景交融，层次分明；下半片超迈沉着，颇有气势。全诗运用白描的手法，勾勒出了胜金关一带的壮丽景色及变化，既无华丽辞彩，又没有典故，平易如话，通俗易懂，但读来奇声逸响，豪情满纸，余味深长。“看似不胜费力，实乃高絶精绝。”正如作者《冬日闻驼铃》尾联云：“豪情来笔底，任我写春秋。”这首词是秦克温老师新边塞诗的代表作之一，在创作旧体诗词方面，诗人努力学习运用意象、象征、时空交错和通感等多样表现手法，不断加强诗词的时代感、形象性，使之空灵有致，意趣盎然。他的大量诗词作品，尤其是四首长诗，《贺兰雪》《塞上路》《扯旗山咏》《慈母泪》是中华诗坛的重要收获。

秦克温老师在创作诗歌的同时，又将笔触伸进文学批评领域，先后出版了三本专著和一些未及结集的文论。宁夏大学教授朱东兀先生曾指出，他的研究表现比较突出的是旗帜鲜明，另外是有的放矢，论证的逻辑性比较强，说理也较透彻。如针对当时文艺理论界术语大爆炸，新概念堆砌，脱离实际，空洞抽象的洋教条，秦克温老师撰写了《坚持毛泽东同志倡导的优良学风和文风》，文章发表后，反响很大。他本人被推举为全国毛泽东文艺思想研究会会员，不久又被选为理事。从此，秦克温老师由创作界步入了学术界。他提出的新诗“要多样化，不要单调”，我国诗歌“要化而不失本调”，这些论述立意高远，思想深刻，均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著名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美学家、全国毛泽东思想研究会副会长杨炳先生曾说：“秦克温同志文艺观点的主要内容、根本内容是正确的，因此是应该充分肯定的。”众所周知，前些年在文艺理论界，当一个“讲话派”并不是时髦的事，可秦克温老师旗帜鲜明地指出：“有人称我为讲话派，我实觉殊荣，因为我不知道中国的文艺离开了讲话精神能不能叫社会主义文艺。”他呼吁振兴中华诗词，大力实践新边塞诗，但并不排斥新诗，这不仅仅是他写过新诗的缘故。他提倡当代诗词要“向新诗借鉴、学习”。他认为传统诗词“格律过于严格，意象符号及语言外壳的老化，不利于表现现代生活和人们日益丰富的思想感情”，必须“根据现代社会生活的要求和现代汉语的特点，建设当代诗词”，即“使传统诗词现代化”。中共中央政策研究室文艺局原局长，著名美学家、文艺评论家严昭柱先生曾指出：“他的这些见解和诗事活动，为推动中华诗词走向繁荣起到了积极作用。”我国当代大诗人艾青、贺敬之、李瑛、刘征，以及著名文艺理论家公木、郑伯农、丁国成、杨金亭、何火任、余飘、汤龙发、周笃文等先生都给他以大力支持和充分肯定。

秦克温老师素以耿直著称，他有一首诗就叫《直辩》，“人如果在压力下弯腰曲背/只能像古猿一样痛苦地爬行/就这样，我理解了直，爱上了直人/直是人性的合金钢制成的炮筒/是真理的防风林。”诗人向来胸襟开阔，光明磊落，坦诚待人，此诗可以看作是诗人的自况，也可看作是诗人人格的一种写照。正因为如此，有人称他的诗是“直人直诗”，而我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论述秦克温老师是“直人真诗”，是最有个性特色的诗人。秦克温老师淡泊处世，生活简朴，耿介为人，不趋时，不媚俗，不出违心之语。古人云,诗如其人，因为诗，是人格的表现，人格比较圆满的人才能真正成为诗人。“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由于“无欲”，诗人才具备了耿介的品格。因为直，敢于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敢于直面人生，表现在语言艺术上，就体现了一种“真”的诗之境界。如“碧草生来个性强，柔肠寸寸尽如钢”。“风沙铮铁骨，雨露润芳颜”。自然率真，铁骨铮铮。由此可见，他喜欢用直率的方式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思想感情，不喜欢曲里拐弯，藏头露尾，过分雕琢修饰的东西。不过，他也不排斥真正含蓄和风流蕴藉的作品。事实上，不仅是他的诗，具有鲜明的个性，就是他的理论文章也是如此。《诗必有情趣　美必讲境界》《轻薄为文全无益　国色天香总盛开》《诗题宜短不宜长》等，这些理论文章的标题直截了当，铿锵有力，遑论观点。秦克温老师认为社会主义文艺的主旋律就是讴歌光明，暴露黑暗仅是突出光明的手段。这和目前关于“正能量”的提法完全一致。

秦克温老师作为一位资深编辑家以及宁夏诗词学会的带头人，培养了一大批文学人才，他以自己的创作实绩和大量的诗事活动丰富了宁夏乃至我国的文学事业。

“厚土育奇葩，香飘满天下”。秦克温老师把毕生的精力献给了宁夏的文学事业，他本人就是一首诗，一篇檄文，一部小说。

今天，他虽然离我们远去了，但他黄土般质朴的风范将永存！

原载《夏风》2014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