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鲁迅在三味书屋时的故事周梅卿

第15章　忆鲁迅在三味书屋时的故事周梅卿

有一次书房里（指三味书屋——编著者），有个同学分信纸，那时信纸有个盒子的，里面画花。问伊：“啥地方来咯？”伊回答：“是某人给我咯”，于是，大家都向伊讨。人家讨都来不及，伊分给鲁迅，鲁迅却说“不要”。后来，出事体哉。不拿的算运气，原来，伊是从另外同学那里偷来的，那同学晓得后，去告诉先生，先生便责成偷信纸的那位同学去收齐回来，还说分到信纸的人都要受罚：打手心。有人来向我们几个不在书房里的同学通风报讯，说事情勿对哉，拿过信纸的已开始来咚打手心了，还点着我的鼻子说“你也有得拿来咚。”我吓得要命，连忙主动地将信纸去上交给先生。总算不打手心，但被他狠狠地骂了一顿。

那时，对课也是书房里一项重要的教学内容。对课前，课本都放在书房中间先生的桌子上，有蛮高一叠。课，是蛮难对的，有三字课、四字课、五字课、六字课、七字课，要书看得多，知识渊博才行。一次，有一个调皮的同学，溜到先生桌子边偷看来了对课的题目。

周梅卿（1882-1965），鲁迅从叔和三味书屋同学。一生服务于典当业那时厕所在书房后面小园南首的平房里，他看到鲁迅去小便就跟得去，问樟官⁽¹⁾：“‘独角兽’奈格对比较好？”鲁迅随便答了一句：“四眼狗”。大家都晓得，人们向来叫戴眼镜的人为“四眼狗”，寿先生也是戴眼镜的，那位同学平时不用功，又不加思索，对鲁迅随便说说的一句话就信以为真了。回到书房后不久，寿先生就把课本发下来，说也凑巧，先生让那位同学先对，他走到先生桌前真的对了个“四眼狗”。这一下，可把先生气坏了，他怒斥道：“‘独角兽’是麒麟，‘四眼狗’你有没有看到过？根据什么地方来的？!”这时，我看到鲁迅用课本遮住脸在笑。

其实，可对的东西是很多的，鲁迅都是根据书里的内容来对的。也就是在这一次，鲁迅对了个“比目鱼”，根据来自《尔雅》。他的课本上都是先生画上的红圈圈。这是不容易的，寿先生的要求很严格，错一个字就拿不到红圈圈了。我记得鲁迅小时候就很聪明，记性好，书读几遍之后就不读哉，就画画。等到背书时，他能不打疙瘩，一口气背得出来。

有时先生外出，大家就猜字默字，献献本领，同时也是一种研究。洙邻先生对此也很感兴趣。《诗经》里有些字笔画多，很难默，洙邻先生挑选了《诗经》“卫风”里“硕人”章的“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七句叫鲁迅默写，谁知他一挥而就，一字不错。

1955年5月14日

［作者简介］

周梅卿，请阅本书《寿氏部分亲友、学生》中的《寿镜吾的学生周梅卿》一文。

三味书屋·老寿先生·广思堂·贺家武秀才

周遐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