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船奇”

文_曾　颖

吴宇森的电影《太平轮》将20世纪40年代末那次惨烈的海难鲜活地摆在了我们面前。那次海难的损失规模和悲惨程度，以及背后的故事，并不弱于著名的泰坦尼克号海难，但由于种种原因，它的影响被弱化了。究其原因，既与当时国家处于巨变时期，有太多更大的新闻挤压和冲击有关，也与两岸的政治氛围和对历史事件的评价有关。

不管怎样，《太平轮》作为中国人自己的海难片，为世界“船电影”家族增加了一部制作还算精良，且有强烈中国文化色彩的电影。这让我们在回头检视电影史时，可以少一点儿遗憾。虽然，此前我们也曾有过《海鹰》《怒海轻骑》《甲午风云》等知名的与海有关的电影，但真正以船的命运为主题且主要故事在船上展开的电影，暂时还没有。而反观世界电影史，你不得不惊叹，这些以船为舞台、以船为主角、在大海中上演的各种纷繁复杂甚至诡异的人生故事，所编织的，就是一个又一个令人震颤的“船奇”。

在所有的“船电影”中，论及所拍事件的影响力、投资和回报的金额、制作的精良程度和为观众提供的视觉震撼力，都非《泰坦尼克号》莫属。这部于1997年上映的美国电影，寄托了导演卡梅隆关于人生与爱情的思考和情怀，曾震撼并感动了太多的人。评价这部电影，只需一句话：“有它在，大家只能为争夺第二而拼杀了！”

但这句话显然不能被意大利电影大师多纳托雷的粉丝接受，因为在众多影迷的心中，他的《海上钢琴师》才是最经典的“船电影”。它的深刻意义和艺术价值不容轻视，但也许正是因为它比《泰坦尼克号》对人性有更深入的思考，所以它的传播范围不如后者，这也符合观众对艺术片的市场接受度不如商业片的普遍规律——后者像一个花季少女，而前者更像一个历尽沧桑、活在自我世界中的迟暮美人，只有懂得欣赏的人，才明白它的价值。

《海上钢琴师》讲述的是一个自幼在轮船上出生并被遗弃在那里的“神人”的故事。他具有超常的音乐天赋，在轮船那“一眼可以望到底”的世界里，品尝着属于自己的人生。因为对未知的恐惧，他一生都没有踏上过陆地，并最终与那艘相伴终生的船一道沉入大海。这部电影像一个寓言，讲述了一个“不肯上岸者”令人不解同时又令人感动的执着。和《泰坦尼克号》男女主人公在船头的浪漫“飞行”一样，《海上钢琴师》也为电影史贡献了“弹着钢琴在风暴中滑行”等经典画面。钢琴师与美国爵士乐王子斗琴的桥段，更是集惊险、华美、幽默于一体，舒缓有致、荡气回肠。

轮船题材的电影历来也是特效工作者们的竞技场，特别是在展示海洋的狂暴与船的弱小，以及在这种巨大反差下人的毅力与品质表现万面，各种由特技师“兴风作浪”掀起的巨浪与波折，为影迷提供了在现实中永远无法看到的奇观。这类电影，尤以2000年上映的美国电影《完美风暴》为最。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电影让我们体验了那场既壮丽又惨烈的超级风暴。被风暴狂虐的那艘船则像在命运之海中漂荡的我们，随波逐流，历尽艰险，千疮百孔，但最终还是拖着累累伤痕驶向夕阳下的港湾。这样似噩梦一般的片段让我们在一身冷汗中学会敬畏自然。

除了与自然的搏杀，人与人之间的争战与征服也从未远离过浩瀚的海洋。自人类能造船开始，各种与战争有关的血与火的故事就不断发生，被人们传诵铭记。人类文学史上与船和战争有关的故事浩如烟海，而进入电影时代，好的电影作品更是层出不穷。这些作品中，既有写实的，又有传奇，甚至还有神话。早年的各种展现海战情节的电影自不必说，仅在轮船上发生的故事占片长八成以上的电影，近年来就有《怒海争锋》《加勒比海盗》《鸣梁海战》《红潮风暴》《男人们的大和号》等。它们风格各异，但制作的精良程度和观赏性都在影迷心中地位甚高，受到热烈追捧。

在关于船的电影中，有关神话、宗教思考、超自然力量的描述与展现万面，也有不少经典之作，而其中的佼佼者，非《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诺亚万舟》和《幽灵船》莫属。这三部电影，可以视为各自所代表门类的顶级作品。

与浪漫和幻想类“船电影”相对应的，是脚踏实地的现实主义作品，其中也有非常多的经典。由汤姆·汉克斯主演的反映索马里海盗劫掠商船的《菲利普船长》，描写偷渡者黑暗生存状态的韩国电影《海雾》，以及曾经被奉为“侦探电影经典之王”的《尼罗河上的惨案》，都是不折不扣的“船电影”。与前文所列的“船电影”不同的是，它们并不绚烂，并不神奇，也并不超乎自然，甚至让观众很难感受到特效，它们以这样的平实风格，向人们讲述了船的背后那些比现实更难以捉摸的人与人性，而恰是这些东西，让这个世界变得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