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些可爱的猪娃

难忘那些可爱的猪娃

王柏玲

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20世纪50年代初期，我和我爱人高唱着“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哪里艰苦就在哪里安家”，离开了母校南京农业大学，先后分配到位于毛乌素沙漠边缘的宁夏国营灵武农场。这里是一片荒漠沙丘，春天风沙扑面，夏日白碱烫脚，秋夜蚊虫叮咬，冬月冷风刺骨。当时，农场初建，我们就住在用马厩改的简陋小屋，点的是煤油灯，吃的是黄米饭，喝的是沟里的蓄水……这对从小生长在南方城市的我来说，生活上有许多的不习惯，有了孩子后更感到生活处境的困苦。

随着农场建设壮大，吃上了大米饭，用上了电灯，一切都在发生巨大的变化。眼看自己所管理的猪群也由数十头发展到几百头，仍不能满足生产发展的需求，为了进一步迅速扩大猪群解决公猪不足，引进了良种猪，采用在当时较为先进的猪人工授精。这被许多人当做奇闻：“一个女同志怎么能搞那种技术呢？”但我并未泄气反而加倍努力，使得猪群迅速扩充。随之而来的是猪群表现出许多缺陷。于是从1956年就着手计划培育“灵农”新猪种，走南闯北先后引进两三个优良种猪，进行杂交改良，取得良好效果，为培育新猪种打下了基础。

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里，由于我的“海外关系”复杂，长期被“控制使用”，两次“下放劳动”，喂公猪，养种马，爱人也被列入“三反”要逮捕的黑名单。虽然处境艰难，但我没有放弃本职工作，兢兢业业，刻苦钻研养猪技术，利用仅有的几头种猪进行着培育产仔多、生长快、耐粗饲的“灵农猪”。随着“文革”的深入开展，生产被迫停顿，眼睁睁看着初见成效的猪育种工作将毁于一旦，焦急失望，敢怒而不敢言，此时我萌生了出国探望父母的念头。

科学的春天回来了

1978年，我荣幸地参加了全国科学大会，并被评选为全国先进科学工作先进者，在大会上聆听邓小平同志关于“科学是第一生产力”，“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的英明论述，受到极大的鼓舞，深切地感到“科学的春天回来了”。我下决心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一定要把新猪种培育成功。这一年年末，远在巴西的父亲为我们全家五口人办妥了绿卡，我带着复杂、矛盾、留恋的心情离开农场，与父母相聚。可是日子久了感到语言、生活等方面的诸多不便，尤其是念念不忘自己历经二十余年用心血培育的“灵农猪”尚需继续工作，念念不忘临行前自治区领导的嘱咐——“早去早回”，我终于说服父母亲友，放弃了定居巴西的决定，毅然决然携全家于1979年国庆节前夕又回到了灵武农场。

回到宁夏目睹改革开放的大好形势，科学技术的大发展，从内心中暗下决心要放开手脚大干一番事业，报答党和人民对我的信任。与宁夏畜牧兽医所、农学院、畜牧局以及兄弟农场的专家、教授、科技人员协作，建立了协作组，从新整顿猪群，收集整理资料，应用先进的育种技术，加速世代更新，丰富种群结构，终于育成适应宁夏自然条件的体质坚实，繁殖多、生长快、耐粗饲，杂交效果明显的新猪种——“灵农黑猪”。1982年通过全国和西北五省区猪育种协作组的专家、教授的技术鉴定，确认该猪种为“宁夏地方当家的新猪种”，荣获自治区政府科技成果进步一等奖。随后这一新猪种在国营农场和川区县市农村推广占全区母猪的40％左右，为今后选育瘦肉型猪奠定了基础。

把成果推向市场

新猪种育成后仍存在着肉质过肥的状态，远不能满足人民生活喜食瘦肉的要求。我和课题组的同事们又着重开展提高商品猪瘦肉率的技术研究，经过反复试验，分析肉质，夜以继日，奔走在各个试验点，坚苦的环境也磨炼了我。一天工作十余个小时，甚至半夜三更母猪发生难产，饲养员就把我叫去蹲在猪圈里，卷起袖子做接产手术。炎热的夏天，有次中暑晕倒在猪圈里，饲养员把我抬回家，醒过来又回到猪圈工作。因为责任感不断地在激励着自己。

经过几年的努力，在几十个杂交组合中筛选出优化组合，其商品猪瘦肉率由原来的百分之四十多提高到百分之五十六以上，而且肉嫩膘薄，饲料报酬高，经济效益明显，得到了专家们的认可。

1958年，为加速把已取得的成果推向生产，推向市场，我们课题组选择了三个国营农场和农村养猪专业户为基地，边研究，边推广，边生产，大力推广以“灵农黑猪”为基础的四个杂交组合，深入探讨商品瘦肉猪的配套生产技术和现代化养猪新工艺，基本做到三自动，四阶段，五同步和四个标准化的饲养管理工艺，大大提高了劳动生产率，降低了饲养成本，进一步改进猪肉的品质，因而荣获了农业部科技成果进步二等奖。这大大鼓舞了我们课题组成员，决心继续奋斗。

为迅速把优质的瘦猪肉投放到“菜篮子”里，在农垦局和科委的大力支持下批拨商业房和一万元的启动资金，在银川开设了第一家瘦肉猪门市部。正当开业的头一天，在门楣上悬挂的“宁夏农垦瘦肉猪商店”匾牌，由于工作人员操作不慎，一米多长的铁牌子突然掉下来，正好砸在我头上。顿时血流如注，被人送往医院包扎好后又投入到繁忙的工作中，继续带领着课题组的年青大学生们站柜台，亲自卖肉。当看到商店门庭若市，顾客们排成长龙，争着购买瘦猪肉，那时我也忘记了疼痛劳累，从心里感到自己的付出和坚持是值得的。此时又为满足顾客买肉，“指到哪里卖到哪里”，我们又在银川首先推行“按质论价，分部位卖肉”的方法，把猪胴体分为八个主要部位，不同部位的肉，制定不同的价格，受到顾客的赞扬。目前，灵武农场的“灵农”牌鲜猪肉延续这种卖肉方法，已在银川、灵武等地区开设四十多家连锁店并进入超市，成为区内的名牌产品。

发挥余热　执著追求

1996年我退休了，但仍受聘于灵武农场做养猪技术顾问。经常深入猪场调查研究，指导生产，时逢又一个发展规模化养猪的热潮。我又积极参与了万头商品猪场的建设，同时也策划良种猪场的改建和饲料加工厂、肉食品加工厂的筹建。在农场领导的重视下仅仅用了九个月时间，建成了一条产、供、销为一体的养猪产业化生产线。

猪场建成后，一批又一批种猪陆续进入。规模化养猪要求所有的一切饲养管理都必须按照养猪工艺进行生产，我与饲养人员生活工作在一起，边学习，边操作规模养猪新工艺流程。有一天，我从猪场骑自行车回场部，在路上为躲让大货车，不慎摔倒在路边，当时就站不起来，幸亏路旁的好人把我送回场部。经检查我的腰椎压缩性骨折，在床上躺了近三个月，深感这一跤摔得不是时候。但在同志们的努力下，万头商品猪场经过一年多的正常运转，生产逐步趋向正常，综合效益有了显著提高。

2007年，中国养猪学会授予我为“中国改革开放养猪30年百名专家贡献奖”的荣誉称号。

晚年生活　怡然自得

进入21世纪，我已年过七旬，体质欠佳，国外的儿女亲友也不断邀请我们，因而辞去工作去了美国、加拿大探亲访友。回国后，我就进入老年大学，学习绘画、书法、剪纸艺术等，与老年同学在一起同学习，同娱乐，感到特别开心。经过四年多的绘画学习，在老师的精心教导、耐心指点下，由不知而知之，由知之而初见成效，并参加了学校举办的书画展览。我也把自己的家当做绘画工作室，墙上挂满了画，自我欣赏，乐在其中。同时也将五六十幅画寄赠给国内外的亲朋好友，并得到他们的夸奖。现在我仍然坚持上课学画，活到老，学到老，学无止境。

回首往事，感慨万分。虽然我生活、工作环境艰苦，但对事业的执著始终未变，虽然我最好的青春年华在猪圈里度过，但无怨无悔，党和人民给我的荣誉太多太多，而我无以回报，只有感谢，再感谢！

同时我也要感谢培养我的母校。感谢各级领导对我的厚爱和支持。感谢与我艰苦奋斗的伙伴们。感谢在工作上帮助支持，在生活上同舟共济，相依相伴五十余年的老伴严纪彤，感谢在“文革”期间受牵连的儿女们对妈妈的理解。

（作者单位系宁夏灵武农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