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小子下棋

嘎小子下棋

儿子今年四岁半，出生在南国军营，长得虎头虎脑的，见着的人都说这小子聪明，将来准成大器。对此，我不以为然。俗话说：什么茬上结什么瓜。儿子成才的迹象我没发现，那股泼皮耍赖的劲儿却活脱脱是他爸当年的影子。就说这个棋吧，打小以来，无论象棋、围棋、军棋，只要逮住机会，我就好跟人家斗几盘。无奈棋艺不精，屡战屡败，却死要面子，屡败屡战，遂被人送外号"臭棋篓子"。没想到，儿子跟随左右，耳濡目染，竟也学会了一招半式，偶尔奶声奶气地蹦出一句"仙人指路"、"中国流"什么的，还真的唬住不少棋坛高手，给我这个当爸的脸上也挣了不少彩头。

一日，新兵连时的战友冯君来家中作客，十年不见，彼此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和感慨，待到默然无语时，忽忆起冯君原是新兵连象棋、围棋"双料冠军"，于是便邀其对弈，冯君欣然应允。没想摆开"战场"后，儿子却掺和进来了："我要和冯叔叔下棋。"冯君闻言，面露惊愕之色："小家伙也懂下棋?""他哪会下什么棋，小孩子瞎胡闹。一边玩去。""谁说我不会下棋?象飞田马飞日炮打隔……对不对，冯叔叔?"小家伙嘴里像爆豆似的，冯君连连点头："对对对，好，叔叔先跟你下。"

唉，这臭小子，真拿他没辙。我只好让开位子，小家伙一屁股坐上去，桌面上刚好露出半个脑袋。小家伙命令我："快拿小凳来。"我赶紧搬来小凳，垫在椅子上，再把他抱上去。小家伙正襟危坐，一双大眼滴溜溜转了一圈，瞥见冯君面前放着一杯茶，又嚷开了："我怎么没茶?"他妈颠颠地拿来一瓶"娃哈哈"，把吸管插好放在儿子面前。小家伙左手拿着先吸一口，右手啪地一声："当头炮！"冯君一看来者不善，小心地应以屏风马，小家伙接着拱七路兵："仙人指路！"冯君更不敢大意，又稳稳地飞了一步象。轮到儿子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小家伙拿起当头炮，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捣冯君黄龙："打死老将，我赢喽！""咦，你的炮怎么能乱打?进我的司令部还有几道关呢。"儿子不干了，把棋子摔得老远，小嘴一撅："不是炮打隔嘛，冯叔叔输了，不能耍赖！"到了这个地步，冯君不认输也不行了。小家伙这才转怒为喜，端起剩下的"娃哈哈"，一气喝光，然后把嘴一抹，又拽住冯君："还是不玩象棋吧，咱俩下围棋好不好?"于是又撤掉象棋，摆上围棋。小家伙上来就当仁不让地抢过黑子，轻车熟路，啪啪三步棋布成"中国流"。冯君苦思良久，才应以"三连星"。第四步儿子行棋，他挟起颗棋子，却不知下哪儿好，把眼睛看着我，我扭过头不理他。小家伙情急之下，抱起棋坛子，"哗"地一声，把棋子全倒在棋盘上："下围棋没意思，我不玩喽。来，咱俩玩警察抓小偷，好不好?"……

瞧这嘎小子，真让人哭笑不得。

——刊于1998年11月27日新华社《体育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