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人与太阳亲近

挪威人与太阳亲近

听过一则关于欧美人的笑话，说欧美人喜欢旅行，有钱人每年都要到世界各地的名山大川去游玩，要去海滨度假。游历的结果，是在丰富了见识的同时也晒黑了皮肤（欧美许多人以皮肤黝黑为美）。穷人和不太有钱的人没钱旅行。有一家人怕别人看轻看低自己，向邻居们宣布要去度假，实际上他们连门都没出，而是储备了大量食物，每天在阳台上偷偷晒大阳。若干天后，他们宣布，度假回来了。黝黑的皮肤便是他们骄傲的资本与标志。这个故事的真假我们且不去深究，它至少能说明一些问题，当然不是资本主义贫富悬殊和阶级斗争的问题。

到了挪威，对于欧美人喜欢日光浴的问题有了更为直观和深切的感受。挪威首都奥斯陆到处都是草坪，而在公园里、大街旁的草坪上，到处都有人在晒太阳。草地上铺条毯子，或一件衣服，人们或躺或趴或坐在上面。晒太阳的，有女人，也有男人，有年轻人，也有老人，且大多是俊男靓女，以靓女为多。晒太阳的人，有戴太阳镜的，有不戴的；男的只穿短裤，女的则是三点式泳装，最大限度地把自己交给太阳。有人手捧一本书或一本杂志、一张报纸在读，有人则仰视蓝天或遥望远方，有人在轻声细语地聊天。除了草坪，挪威人也在自家阳台上进行日光浴。在我住的小旅馆的对面，就有一半老徐娘，只遮要害部位，四仰八叉地靠在躺椅上，尽情享受太阳、空气、蓝天和路人眼光的抚慰。

与欧美人喜欢日光浴不同，中国人尤其中国的女人特别怕晒。没做过调查，防晒霜有可能在中国销路最好。中国的女人尤其多少有点钱的中国女人不要说到海滨游泳到山川游历时要擦防晒霜，就是上街逛一圈买两棵小白菜也要擦。一到夏天，中国的女士又想凉快，又怕太阳晒，出门要打遮阳伞。为了骑车方便，有人发明了安装于车上的伞柄。这还不够，许多骑车的女人要么用白纱巾遮膊，打扮成蝙蝠侠，要么干脆在玉臂上套上两只袖套。中国的女人以白为美，这大概主要是由中国男人的审美意识和品位决定的，他们太喜欢皮肤白皙、“温泉水滑洗凝脂”的女人了。女人漂亮不漂亮，过去首要的标准是脚小不小，而今则是皮肤白不白。所以女人们只好防晒，而且用形形色色的化妆品进行美白。许多女孩子，恨不得天下有换肤术，能让自己的皮肤尤其是脸上的皮肤白一些，再白一些；嫩一些，再嫩一些。

中国的女人喜欢美白，但美白的似乎并不很多。虽然中国人目前每年花在美白上的钱应是成百上千过亿，但仍无济于事。而欧美人似乎不在乎白不白，而且还有意往黑里晒，但他们仍然很白，仍然是白人。原因何在？据说白种人的皮肤晒不黑，越晒越白里透红，越晒越健康，越晒越美丽。而中国人则不行，一晒就焦黄，就黝黑。这话可能有道理。但我以为，欧美人似乎在心态上更豁达健康。欧美人可能更注重文化内涵，注重健康，注重天然天性，他们可能内里更强大，所以不太注重外在的东西。欧美的女人大概不靠或主要方面不靠脸蛋、外表吸引男性、安身立命，所以她们随意、本真，所以她们与太阳更亲近。

从北欧回来，我走到中国的各个城市总留意草坪，看看有无日光浴者。我没有发现。我想，如果有女士敢穿三点式在草坪上曝晒，很可能被围观，被骂为精神病，还有可能被警察以有伤风化和扰乱秩序的罪名带走。即便在海滨，偶有趴在沙滩上晒太阳的，但多数还是躲在阳伞下，中国人对裸体半裸体曝晒是不太认同的。记得有一次我和同事陪几个北京客人游宁夏沙湖，天很热，在沙山上我便脱去外衣，光膀子行走，大家立即善意地笑起来，似乎我在发少年狂。在沙山顶我们遇到两位女记者，一位认识，一位不认识。认识的说，牛××（称职务），你今天怎么如此坦诚，我只好说取法自然，又引来一阵开心的笑声。晒不晒太阳，这可能是中国人与欧美人景观上、价值取向上、审美情趣上、思想观念上一个小小的不同。但这一小小的不同，有可能就是一些大不同存在的基础或产生的原因。

2003．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