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插秧

头一回插秧

八岁那年，还没上学，我在操场上边捣弄泥浆边唱歌：

合作化的农村，　　　　　　

一片新面貌，　　　　　　　

社会主义的根子扎得牢又牢。

农业纲要四十条，　　　　　

四面八方传开了，　　　　　

哎嗨哎嗨咿嗨哟哎嗨咿嗨哟，

千村万户掀起了生产热潮。　

这是个星期天，学校很安静，我觉得非常无聊，只好一遍一遍唱着这刚学会的歌。突然，发现大门口出来了几位老师，每人手里都提着个东西，像船，又不是船。我扔下手里的树枝飞奔过去：“寿老师，这是什么，你们去哪儿，我玩玩好吗？”

寿老师摸着我的头：“好，跟我们一起去种田，这叫秧船。来，试试，扛不扛得动。”我伸手合抱，想逞英雄，可惜气力不够。

抱不动没关系，我便象征性地扶着，为跟上老师们的脚步，我几乎在飞奔。很快到了村西口田头，几位年轻农人见到我们，从水田里拔腿上了田塍。我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只见大家眉飞色舞的，一会儿指着水田，一会儿又摆弄那个秧船。

寿老师脱鞋跟着农民下了田。他把秧船轻轻搬到水田里，然后，接过几捆秧苗，整齐地放进秧船的小船舱，末了，在秧船前面坐下，左手抓一把秧苗，右手分出几株，把它们栽种到田水中。

很快的，寿老师种下了两三排，他屁股一撅，秧船退后一大截，与此同时，手上的动作并没停下来，面前的秧苗迅速排开。田塍上一片叫好，有人问寿老师感觉怎么样，寿老师头也不抬，连声说好。于是，几位老师都脱去鞋袜相继下到田里，像寿老师那样，摆开了架势插秧。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只知道种田得弯腰曲背，像这样坐着插秧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我虽然还小，但也知道坐着比弯腰舒服，而且，坐着种田多好玩呀，不由得开心大叫：“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种田！”一边嚷一边不管不顾地脱鞋。

寿老师见状，慌忙赶过来阻止，可我哪里肯依。他控制不住我，只得依着我，搀着我走到他那个秧船上坐下。

我高兴坏了。依着寿老师的指点，哈，我真的把秧苗栽种到了田里。当然，种得很慢，可我仔细认真，反正，自我感觉良好。

插了几行，大家劝我快点上岸，春水还很冷，怕我冻着。我自然不愿意放弃，这比我在操场上踩泥浆水“做豆腐”好玩多了。

大家一个劲地夸我，我不管是真是假，反正是越插越有味了。

寿老师不允许我待在田里时间太长，见我不依，干脆拦腰一抱，不管我如何挣扎，一路飞跑，直把我弄到学校里交给我妈。

我，这才没咒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