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乌镇醉去

在乌镇醉去

□　沈晓娴

江南的小镇走多了，你会发现，这里的村庄不外乎黑瓦白墙，外加小桥流水。过了很久以后，你还能在翻开相册的一瞬间记起她的美丽、想起她的忧伤的，也许就是乌镇了。

趁国庆长假，去了一次乌镇。坐在乌镇老街的茶馆里，注入些许开水，杯中的两朵杭白菊便在水的滋润下，渐渐舒展开来，碧绿的茶叶沉在杯底，安然得没有声息。水中的小菊花，晶莹剔透，几经沉浮，终于平静在水面。茶的香气有点特别，是那种淡淡散着忧伤的味道。记得有人说过，在乌镇老街的茶馆里，品上一杯西湖龙井，若不在杯里添上一两朵杭白菊，那真的是非常可惜；若是满杯的菊花，却也只像个烈日下的脚夫不为品味单是解暑了。这与乌镇相仿，一两个人去，慢慢走过老街古屋，才能够感知她的清丽，在看似平淡中品出浓浓的书卷气；若是一众而行，也就是流水一条，石桥两座，老屋几间。

去乌镇应该在雨天，那飘着的雨不要太大，就那么细细的几丝几缕便好。浑浊的天灰蒙蒙的，没有明丽的清朗却不阴暗压抑。幽深的巷子黑沉沉的，没有车马喧哗却悠长寂寥。小河上的石拱桥是灵动的、湿嫩嫩的，宛如江南的女子，楚楚动人。桥下的车溪河穿镇而过，河的一边是绵延的长廊，有点和西塘的那条长廊相像，虽不精致但很宜人。雨中伫足缓行，所谓江南全然入目。清施曾锡有“苕溪清远秀溪长，带水盈盈汇野旷。两岸一桥相隔住，乌程对过是桐乡”的诗句，颇是传神。

镇里的老街用青石板铺路，路旁马头墙隔出一式的店铺，南北鲜货，酒店药铺，高低错落，比邻而立，这样的风格是江南小镇独有的。铺子的门是木板的，偶有的雕花也已残缺，木色更是斑驳难辨。街头的空戏台和河边废弃的米栈，给人一种时光流逝的感觉。你可以去想茅盾笔下的旧时香市的热闹，你可以去感悟叶圣陶笔下的水乡码头，因为江南小镇在这时是相通的。

但你不能够就此结束了乌镇的行走，在乌镇小住一晚是不可以少的。找一家枕河的小铺子，推开临水的木窗，清风带着柔软的雨丝拂面过来。青瓦灰墙、小桥流水，被一片黛青色渲染而不再清晰。这样的感观是你留下的第一个理由。瞥一眼窗外，正看到溪水上头裹蓝印花布的女孩摇橹而过，如果她高兴着，你还能听到几句渔歌破空而来，虽不能听明白，却也会随着歌谣而醉。这是留夜乌镇的又一个理由。

漫步在宁静的街巷，昏黄的街灯映着发亮的石板路，拉长了孤独的身影。此时的染坊停了白天的喧闹，蓝白的花布高架在半空中摇曳，清朗的笑声会从老屋里传出，还伴有被称之为乌镇花鼓戏的歌唱，帝王将相在这里不过是小镇人晚间的娱乐而已。

西栅的翰林第和东栅的茅盾旧居，在洗去了满身的尘埃、少了游人的嘈杂之后，回复了它的真面目，它就是一处少年秉烛夜读的书斋，贤士退隐山林的养鹤之地。从乌镇走出去的读书人太多了，自梁朝太傅沈约携太子萧统在乌镇筑室读书，这里先后出了进士四十多人，清末夏同善更是担当了光绪皇帝的老师，引发了清末倾动朝野的“杨乃武冤案”的翻案。

走上双桥，凝神望一眼，你会油然产生一丝游子回家的心境。母亲就在那一间透着灯光的小屋里，翘首盼着远行的儿子回归。仿佛听到茅盾先生的吟唱：“唐代银杏宛在，昭明书室依稀。”

（2005年10月30日264期，作者为2004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