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了的背影

远了的背影

□　张　良

我没有见过你。我所在的时代和你有几十年的间隔。这漫长的几十年，对于天、地，不过是极短极短的一瞬，但对于我们，活生生的血肉的生命，却是一个生命由蓬勃到衰竭、不断延续的漫长的旅程。但我又见过你，真的，也许你穿着青布长衫或者是黑色的学生服，或者有什么容貌上的差别，但是，从你的气质，从你蓬勃的生命气息中，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我心里在说：是的，那就是你！

我见过你，在我的想象中见过你。我见到在1919年5月4日的那一天，正是你热血沸腾的一天。那一天，你丢下《大学》、《论语》，扯下一块红布，在上面写下“还我青岛”四个大字，义无反顾地走上街头。我见到你如何义愤填膺地喊着“取消二十一条”的口号，我见到你如何遭到军警的殴打，而我更知道，这时，痛的不是你的肉体，而是你的心，你想对军警说：“我们可是中国人啊！”

我见过你，在思想的行进中见过你。我见到走过了几千年孔孟之道的疲惫的脚步，如何在摩擦思想中快活地跳跃和奔跑，像一名摆脱了锁链的囚犯；我见到关于新思想的读物如何在你手中传递，在你的心中理解和消化，你的心完全被新思想占据了；我见到在你年轻的脸上，有了成熟的思考。长久生活在“你当……”中的你，终于爆发出了“我要……”的声音。“我要”多么狂妄啊！有些人摇着头，拈着三绺长须。但你不仅在说“我要”，而且你还做了！

我见过你，在很多很多的地方见过你。当我摊开地图时，我见过你；当我面对西北高原的庄严和华南山脉的秀丽，我见过你；当我谛听黄河、长江的咆哮时，我见过你。我见过你，在我心里；在我心里，我见过你！

我见过你，见过你向我走来。你的脸仍是那么的年轻，充满朝气。你拍着我的肩，对我说：“我已经走完了属于我的路，后面的，就是你们的了！”说完，你递给我一件东西，你就走了，留下的，是一个远了的背影。

那是一颗鲜红的爱国拳拳之心，这是你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要把它装在我的心里，从此带着它，让它陪我一直走下去。因为在我心中，总是有一个远了的背影。

（1995年6月16日91期，作者为199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