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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美国柏克莱加州大学东亚研究所主办的上海史讨论会于三月六日至七日在此举行。会后有其他事情，拖到今天才写此信通报会议情况，供上海史研究者参考。
这次会议，可以说美国的上海史研究者差不多都到了，除了会议的主持人魏克曼、裴宜理、叶文心三位（魏叶两位早在柏克莱加州大学，裴由西雅图华盛顿大学改来此间任教），老一辈的上海史研究者，以《上海，近代中国的钥匙》一书而负盛名的墨菲来了。他已经退休，从外地匆匆赶来。康奈尔大学的高家龙，专门研究上海的企业史，在会上作了论文报告。上海史研究者熟知的三位美国女将韩起澜、顾德曼、贺肖分别从她们任教的大学来到加州，参与斯会。戴维斯加州大学的吴茂生研究上海的市民文学，洛杉矶加州大学的李欧梵研究三十年代的上海非左翼文学，还有Paul Pickowicz（我不知道他的中文名字，不便妄为音译），他是研究中国戏剧、电影的，自称第一篇论文是评论《智取威虎山》，亦均与会。不研究上海史的学者，来者亦复有之，研究辛亥革命的Don Price是我的老朋友了，他亦从戴维斯来。在此访问的中国学者，与会者亦复不少。上海历史研究所参加的人，除了我和罗苏文，在柏克莱加大访问的钱杭和在旧金山加大访问的李天纲也都参加了。济济一堂，可称盛况。
会议举行了两天，六日从下午到晚上，七日全天。叶文心主持会议。提供论文并作报告者五人，为高家龙、洪葭管、叶文心、罗苏文和我。每人报告后都有专人评论，然后是讨论、提问，报告人作答。会议的主题是“市民文化与政治趋向”，五篇论文大体环绕于此，也有个别有所逸出者。高家龙的报告是荣宗敬研究，一九八八年在上海社科院举办的近代上海城市研究讨论会上，他的论文是刘鸿生研究。他所在的康奈尔大学中国研究中心对于上海企业史研究很注意，和上海社科院经济研究所合作致力于此，今年八月将在康奈尔举行首次讨论会。叶文心仍然致力于环绕邹韬奋的《生活》研究上海市民文化，这次报告是她正在写的一本书的一章。评论人李欧梵和讨论中对她的研究成果给予高度赞赏。洪葭管（上海人民银行金融研究所研究员）的报告是《民国时期金融机制在社会变化中的作用》，从一个很少人所触及的范围和角度，提供了大量材料和深刻的分析，引起会议注意。罗苏文以昆京沪越四个剧种的演出为例，分析了近代上海市民的娱乐消费和审美情趣。取材新颖，调查深入，分析详实，评论人Paul Pickowicz称为佳文，讨论中众人誉为有意义之作。我的报告是《市民意识与上海社会》。市民一词，中外含义迥然不同。市民意识，上海独见独具，异于全国，优于全国，上海的市民运动也就为全国先，此文列举史实，加以分析。在我，只是一个尝试。谬蒙评论人魏克曼大加推崇，愧不敢当。所感谢者，这篇两万三千字的中文长文（译文只有二千字的提要），魏克曼认真阅读完毕，并深有所解。
墨菲在会议的最后发言中说：“五篇论文同样描绘了上海之不同于全中国其他地方之处，论述了西方文化的影响，而又非简单的西化，是按中国国情发展的，人们所关心的是，今后上海能否恢复其昔日的地位。”魏克曼引我论文的话说：“昔日上海是中西文化交汇之地，所以优于全国。”两位所论，皆具深识。
昨天，叶文心和我讨论了出版论文集的事。我们共同的感觉是，上海史可以研究的专题还非常多。我想，中国学者往往坚执专业范围和专题于一生，西方学者喜换新题，两者均有所长及所短，取长补短，正可相长。上海史须开拓之领域固多多矣！
拉杂写此，聊供了解。
唐振常
一九九二年三月十五日于柏克莱
（原载一九九二年四月八日《文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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