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 你的内心有一片阔大的天空与亮光

你的内心有一片阔大的天空与亮光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某年初冬一个晚上,接到一个电话。他说他是牛亚磊,想到基层单位去,可没有熟悉的人。牛亚磊嘿嘿一笑,说:“指导员,除了你不知道以外,咱四团外面的每一颗沙子都晓得!”当然还有牛亚磊和另外两个战士。在连队军人大会上,我表扬了牛亚磊等三名战士。我也脱下帽子,向那位名叫刘亚梅的突患白血病去世的女子的坟墓鞠了三个躬。到牛亚磊入伍时的城市,我抱了抱他,低声说:“兄弟,你的心里有一片阔大的天空和光亮。”

某年初冬一个晚上,接到一个电话。一听,就知道是牛亚磊。他是河北籍战士。牛亚磊语气真诚地说:“杨哥,我还想回部队,有没有办法?”我说:“扯,你小子提前退伍几年了,还想回部队来,不可能!”牛亚磊叹了一口气又说:“杨哥,也不是就是这样的,我觉得还是部队好,更想再回西北……玉门……看看。”听到这里,我也叹息一声说:“兄弟,你的想法我完全理解。可没有这样的政策和先例,想回来看看,我随时欢迎。”

放下电话,眼前出现一个个子稍矮、脸膛方圆、语速很快,但富有幽默感的人的形象。我记得,在巴丹吉林沙漠军营,很多年前一个夏天傍晚,落日熔金,灿烂辉煌。我正骑着自行车从营区回家里吃饭,迎面看到一个穿大裤衩、上身挂着一件红背心的小伙子迎面走来。因为肚子饿,我把车子骑成了越野车,闪过去之后,脑袋猛然想到,刚才那个小伙子,应该是我们单位新分来的那名战士吧。

果不其然,在雷打不动的周五科务会上,我见到了牛亚磊。科里七八个干部,三四个战士。干部分工不同,各司其职,战士大都是在文化活动中心和体育馆工作。在七零八落的“星星”当中,战士的“拐把”简章显得寥落。科长在讲话,我瞄了一眼牛亚磊。他跷着二郎腿,斜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心想,这小子,估计很快就会到基层的。

两个月后,我由宣传科到基层连队任职。因为试训任务重,手下有七八十号人,忙了白天,晚上还得看这帮小子们睡好没有,遇到有心事和实际困难的,我这个指导员必须首当其冲。当兵的走在一起,就是兄弟。一个连队更是如此,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有天晚上,巡查了一圈,兄弟们都累得鼻息均匀了,我回到宿舍,正在洗漱,电话响了。

他说他是牛亚磊,想到基层单位去,可没有熟悉的人。他的意思我也明白,也觉得自己的预想果真没错。我说:“你来吧。我明天给军务部门说一下。”他沮丧的口气立马振奋起来,说:“还是老乡好,杨哥够意思!”我说:“你就别扯了。能不能到我这里来,还要军务部门和领导决定。”他口气又沮丧了一下,说:“有杨哥出面,肯定没问题。”军务科长是当年接我来部队的老领导,我电话说了情况,他笑着说:“那小子有点刺毛,在宣传科和其他几个战士闹不来。”这个情况我也清楚,就对老科长说:“我觉得,好像没有不好的兵,只有不会带的人。”科长说:“你有信心就好。”

我所在的连队,处在巴丹吉林沙漠深处,距离基地机关所在地还有80公里。一出门就是茫茫戈壁,再远处,是黄沙如金、层层叠叠的沙丘。天空常年湛蓝,还幽深得似乎是通天之路。我趁去机关开会时机,把牛亚磊接了过来。初来乍到,牛亚磊很乖。我先是让他去饭堂做饭,又让他跟着老战士上雷达。这小子也很争气,各方面都做得比较好。快过春节时候,政治处下通知说,各连队找些文艺骨干,弄几个节目,元旦举办一台晚会。我五音尚全,勉强会唱《军歌》和《十五的月亮》。连队里那些兄弟们,百分之八十的就知道干吼,要找几个能上台表演的还真难。

我没想到,牛亚磊居然会唱歌,还会说相声,演小品。我赶紧把他利用上。再加上另外两个战士,凑俩节目没啥问题。这时候,牛亚磊对我说:“指导员,全是一个光棍棒子上台演节目有啥意思,咱得找点姹紫嫣红才好吧?”我说:“你小子异想天开,这兔子不拉屎鸟儿飞断翅的不毛之地,除了沙枣花有母的以外,连芨芨草都干支棱着。”牛亚磊诡秘地笑了一下,凑近我小声说,那边“大漠酒家”有一个女服务员,唱歌唱得特别好。我一听,瞪着眼睛问他,你怎么知道的。牛亚磊嘿嘿一笑,说:“指导员,除了你不知道以外,咱四团外面的每一颗沙子都晓得!”

也算是凑巧,我们连队的节目大受好评。那位叫刘亚梅的女服务员是主力。当然还有牛亚磊和另外两个战士。我代表连队上台领最佳组织奖。牛亚磊也上台领了奖品,团政委亲自为他发奖。在连队军人大会上,我表扬了牛亚磊等三名战士。私下又把牛亚磊叫到办公室,对他说,把奖品送给刘亚梅合适。我话刚出口,牛亚磊脸就成了一朵花,转身出门就直奔“大漠酒家”了。转眼到次年五月,基地组织篮球联赛,政治处人手少,就让我带队到机关所在地参加比赛。我叫上牛亚磊打杂。有天晚上,政委来给球员们鼓劲,我叫人去买水,可却找不见牛亚磊。

到第二天早上,还不见他,我正气急败坏,和连长商议着上报团里。电话响了,是甘肃玉门的号码。我接住,话筒里传来牛亚磊的声音。他说:“指导员,杨哥,我非常对不起你,自己偷跑到玉门来是因为……”我没听他说完,就劈头盖脸骂了起来,说:“你这个小兔崽子,跑出来也不给老子说句话,害得老子和连长挖地三尺……”我咆哮了一通,牛亚磊悠悠地叹了一口气,带着哭腔说:“指导员,我不对,对不起你和连长。可是,你们能不能等我回去,再细细给你说?”我看了一下连长。连长也在气头上,正要继续咆哮,我摆了摆手。

两天后,牛亚磊回来了。一进门,脸上就挂着两行热泪,眼睛红肿像李广杏。几天后,他申请提前退伍。我和连长劝他几次。参谋长和政治处主任也是这个意思。无奈牛亚磊去意已决。办理了提前退伍手续,我去送他。到酒泉市,牛亚磊提议再去一次玉门。我点了点头。俩人灰头土脸到玉门镇后,又找了一辆摩的,又狼烟滚滚地去一个村子。到了村庄外围一面大戈壁滩旁边,牛亚磊带着我,走到一座新坟前跪下号啕大哭。我也脱下帽子,向那位名叫刘亚梅的突患白血病去世的女子的坟墓鞠了三个躬。到牛亚磊入伍时的城市,我抱了抱他,低声说:“兄弟,你的心里有一片阔大的天空和光亮。”

(2013年10月23日于北京鲁迅文学院)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

我要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