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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书法家

时间:2022-01-1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人称王右军,东晋书家,有“书圣”之称。对于这样的一个大书家,王的生卒年却有不同版本,一作三二一~三七九,一作三〇三~三六一。而那次王的即兴一纸《兰亭序》竟成千古书法之偶像。怀素堪称“行为书法”的鼻祖。而这一情节可能将在一部关于怀素的多集电视剧中尽情演义。怀素的狂草空前绝后,诗人裴说称其“杜甫李白与怀素,文星酒星草书星”。反右时,最重的处罚是劳教,原则上不杀人。

案:《书屋》杂志约从历代书家中选十二人,作小传,以为刊首补白。我不欲以抄名人辞典为活,故笔下多作游戏之辞。先撰五篇,连载两期即易他人主持,想是我的文字有悖正统,因而不宜。故十二书家只成五人,余者也就不了了之也。

王羲之

对于王羲之,史籍上大致记载如下:

字逸少,琅琊临沂(今属山东)人。出身贵族。官至右军将军、会稽内史。因与王述不和辞官,定居山阴(今浙江绍兴)。人称王右军,东晋书家,有“书圣”之称。对于这样的一个大书家,王的生卒年却有不同版本,一作三二一~三七九,一作三〇三~三六一。王氏是个神秘人物。

在中国文化传承中你想成为不朽的名人,文化之外的“媒体”、传说乃至形形色色的小道绯闻尤为重要。比如王羲之,他爱鹅并书扇与一老妪换鹅的故事就流传甚广,而如“东床快婿”的花边更为著名。他曾和一群闲散文人在兰亭曲水边饮酒唱诗,寻欢作乐,这次晋代的雅集一不小心竟成卡拉OK的鼻祖。而那次王的即兴一纸《兰亭序》竟成千古书法之偶像。中国文化传统是一个善于并乐于造神的传统,中国的文人的心目中是不能没有偶像的。这让我想起十多年前,我在绍兴参加一次书界集会,忝列曲水之滨,与众书家一起效法晋人风雅,只是杯中的是雪碧,吟得是打油。次日又去嵊县谒王羲之墓。研讨会上,我的一位朋友竟“大煞风景”直呼“打倒王羲之”。依我看来,打倒也未必。不过王的神圣地位——以一纸“莫须有”的《兰亭序》统摄中国书法两千余年,至今阴魂不散,倒也算奇迹。

王羲之的字再牛最终也成为了帝王的殉葬品——被唐太宗作为陪葬一同深埋坟墓中。其身价与殉葬的奴隶猫狗相比并没有高了多少。

《兰亭序》历代不乏“克隆”,摹本、临本、刻本无计其数。比如,清人吴云的斋号就叫“二百兰亭斋”,可见其“私生子”何其之多。

王羲之再一次成为“新闻人物”要算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一场由领袖毛泽东介入的“兰亭争辩”。一方是江南某大学的书生高二适,一方是文化权贵郭沫若。看似实力悬殊,却打得不分上下。连毛泽东也说:笔墨官司有比无好。这倒颇契领袖的“双百”方针。这场官司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据说郭沫若想要挖太宗墓穴看看到底《兰亭序》是咋玩意儿的念头最终也未能如愿。

能承王书衣钵者是他的后人王献之,世称“二王”。如此“龙生龙、凤生凤”的奇迹在以后书史上已不复见。而历来写字的人口口声声王羲之,但笔下的字与王书并无多大干系。他们只不过想高举一下王的大旗罢了。

怀素

恕我模仿一回电视娱乐节目中常见的“戏法”:和尚、酒狂、种蕉、笔冢——猜一古代书家。怀素!OK!

怀素(七三七~?)字藏真,旧说俗姓钱,永州零陵(今湖南零陵)人。从小出家。作为唐代书法界的名流,怀素以一介少年“狂僧”、“醉僧”之态,杖锡远游,干谒名公,广交时贤,俨然俗世文人。事实上,所谓“和尚”二字之于中国大多文人不过一种生活方式与精神状态而已,与信仰并无多少必然关系。

和尚好剧饮,酒酣兴发,四处涂抹。李白说他“湖南七郡凡几家,家家屏幛书题遍”。终于有一天,怀素“秀”到了王公大人家,照样狂饮百杯,大叫一声,捋起衣袖,把大人家的粉壁素屏弄得一片狼藉,诗人任华深知怀素的这次际遇,“狂僧狂僧,尔虽有绝艺,犹当假良媒(相当于现在的借助于媒体)。不因礼部张公将尔来,如何声名一旦喧九垓”。怀素很擅长这种借酒发疯不拘小节的举动。这醉僧曾趁着酒劲与颜真卿论书,激动之际还来一招“抱鲁公脚唱‘贼’”,又乘兴向鲁公执弟子之礼,一僧一儒,遂为书界之美谈。

怀素堪称“行为书法”的鼻祖。现在那些在人体、内衣上写字的活儿怀素恐怕早已干过。而一个少年僧人,常常当众耍酷,“粉壁长廊数十间”,悬空作业,时而“绝叫三五声”,围观男女鼓掌喊好,和尚愈发得意癫狂,其场面之壮观,让我想起摇滚巨星与歌迷们在“工体”的歇斯底里。

怀素很自恋,将写秃的弃笔收集起来埋掉,称之“笔冢”,是其系列“行为艺术”之二。最出名的“秀”法乃其广种芭蕉。一是因为周围人家的粉壁大都被他涂遍;二是那时他的名声还不够大,到处“破坏”名胜古迹常被人指责,只好种些芭蕉,解解手痒。不过,说归说,这芭蕉叶油光发亮,不知如何写得上字呢?要说和尚酒醉,搞片大蕉叶铺在蕉荫下酣睡一觉倒也凉快。至于书蕉恐怕不过偶尔“行为”一回,逗逗人乐。

说来可惜,那么好的草书写在纸上也能充实博物馆馆藏,却写在芭蕉上了。

怀素传世墨迹有:“苦笋”、“论书”、“食鱼”、“自叙”诸种。传为怀素所书《自叙帖》,是其抄录大历年间张谓、卢象、王邕、朱逵、李舟、许瑶、戴叔伦、钱起诸人写他的诗。据说尚有安禄山的诗,被后人割去。而这一情节可能将在一部关于怀素的多集电视剧中尽情演义。

怀素的狂草空前绝后,诗人裴说称其“杜甫李白与怀素,文星酒星草书星”。怀素的酒量也很了得,可能酒喝得也太多,六十多岁就圆寂了。

以宗教的眼光来看,怀素不是一个“合格”的僧人,但书法史上却多了一位杰出的大书家。

苏轼

一般的文化名人只在其专业圈子中享有地位。颜鲁公于书,吴道子于画,杜子美于诗,韩退之于文,薛涛于美艳……

唯苏东坡不仅于诗、于文、于词负盛名,其书名亦盛、画名亦显,他不仅能像李白那样上至达官显贵,甚至与皇上都有交情,下则僧侣百姓亦有知己。他不仅做过书生们向往的不小的官,还干过像陶渊明那样归隐的事,甚至有过被历代文人所“羡慕”的流放遭际——这些都成为塑造一个完美形象的财富,因此,在中国读书人的心目中,苏轼实在是一位极其完美的“文化偶像”。不仅如此,苏氏一门皆有大名,老子苏洵、弟苏辙乃至小妹,如此一门“大腕”,堪可媲美杨家将,一文一武,宋代奇观。

苏轼之名,不仅在文化领域,就连普通百姓,亦因“东坡肉”之美味而知其名,“东坡酒楼”开遍各地,可谓“两个文明”一起抓。由“东坡肉”而发展到“东坡肘子”、“东坡鸡”,那“东坡鸭”恐怕也快了。

文人重名节,诸如隐士、流放之类都可作为文人“立牌坊”的资本。

封建王朝,做一个好文人真的太难。讲真话,皇帝不爱听,会招来很多麻烦,甚至招杀;不讲,要憋死;唯一解脱只能遁隐,那等于逃亡

东坡居士“逃亡”于江湖,委实有心中之苦闷,或不为他人所能道出。

整文人的不止皇上,更有同行中的小人,他最知道同行的弱点,就连大名鼎鼎的刘墉也曾干过这等勾当,愣整出“徐氏文字狱案”。小文人靠整人爬上大文人、大官僚的位子上。

苏东坡“幸运”地沦落天涯海角,终未一死。皇上一般不会把这些大人物弄死。反右时,最重的处罚是劳教,原则上不杀人。让你们自己去死。

苏东坡一不小心成为大书家,他说:“我书意造本无法。”他的《黄州寒食帖》却成为继《兰亭序》、《祭侄文稿》后的“天下第三行书”。

当然,“黄州帖”有期而待,对此,东坡是很自信的:“此纸可以搀钱祭鬼。东坡试笔,偶书其上,后五百年,当成百金之直。物固有遇不遇也。”(《东坡题跋·戏书赫蹄纸》)

东坡无疑是个好文人,一如《黄州寒食诗二首》所称,贫困潦倒并没有什么,痛苦的是“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思国念家,人之常情,亦是中国知识分子的可爱可悲之处。东坡的苦痛仍是文化的寂寞,他的悲哀一如屈子至死仍对统治者抱有希望。流放困顿的日子里,思考的已不是隐与仕的问题,何况还被时时监控,这种毫无自由的隐士,无疑是一种慢性“自杀”。

关于东坡书艺,黄庭坚有《跋黄州寒食诗帖》云:“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未必及此”正是艺术之于性灵的魅力所在。

最后说句题外话。今人动辄“东方毕加索”、“当代之梵高”,大师满天下,却尚未无知到自诩“当代苏东坡”。可见,东坡之学诣、东坡之精神已一去不复返矣!

杨凝式

中国的书家实在太多,我之所以能记住杨凝式,就因为他有件《韭花帖》,我最喜欢吃韭花炒鸡蛋。这虽然与书法无关,却有助我记住了杨凝式,就像很多老百姓因为“点秋香”而记住了唐伯虎。

杨凝式(八七三~九五四),字景度,同州冯翊(今陕西大荔)人。一作华阴人。唐哀帝相杨涉之子。后汉时任职太子少师,故有“杨少师”之名。他还有个很酷的名字“杨风子”。唐五代书家不少是酒的代言人,酒醉佯狂,纵恣挥毫,四处涂抹,是中国草书的顶峰时代。凝式率性天真、狂放不羁,颇有“后怀素”之风。张齐贤《洛阳缙绅旧闻记》记叙他“在洛多游僧寺道观,遇水石松竹清凉幽胜之地,必逍遥畅适,吟咏忘归,故寺观墙壁之上,笔迹多满……”古时没有书法杂志亦无书法展览,书家只能于公共场所显露身手,好在没有警察,否则一个醉鬼在旅游胜地随便涂抹肯定要被罚款的。

五代更易,战乱频仍,凝式吏隐如愚,寄情翰墨。苏东坡论其书“笔迹雄杰,有二王、颜、柳之余烈,此真可谓书之豪杰,不为时世所汩没者”。黄庭坚称其书与吴道子之画为“洛中二绝”。可惜这些字大都写在粉壁上,唯宋时这些大腕们尚能见到。传世的杨氏书迹仅有《韭花帖》、《夏热帖》和《神仙起居法》三通

《韭花帖》萧散隽逸之致直追晋唐风韵。黄山谷以为“由晋以来难得脱然都无风尘气似二王者,唯颜鲁公、杨少师仿佛大令”。又题诗称道:“谁知洛阳杨风子,下笔便到乌丝栏。”

杨风子未必真疯,所谓佯狂,这是文人们一贯的“伎俩”,不得已疯他一回,以泻胸中之压抑与苦闷罢了。

《神仙起居法》“不衫不履,遂自成家”(刘熙载),于颜氏外而更得欹侧纵恣风度,与“韭花”迥然不同。世论五代行草,多乏风骨而近流俗,杨凝式能近晋唐而超越时风,足可让当下那些扯着“笔墨当随时代”虎皮当大旗,群涌直追“流行之风”之时髦者们深思矣。

颜真卿

唐乾元元年,真卿的侄子季明英年遭害,真卿疾痛惨怛,悲愤交加,泪血和墨,书成《祭侄季明文》。此即传世不朽名书被号称“天下第二行书”的《祭侄文稿》。无论是“第一行书”的《兰亭序》还是这纸祭文,其书奇绝,其意纵逸,乃在无意之间,“无意来乃佳”,益见中国文人一心向往艺术的自由境界。因为他们实在太多的压抑,太多的郁勃之气,一旦迸发,又岂仅是书法而已?而书法的灵魂也正在其中,那些技巧法度,到了这一地步却也不管用了。因此可知,今日那些在间架结构上玩尽花样的书家们,是断乎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颜真卿(七〇九~七八五),字清臣,官至太子太师,因爵封鲁郡开国公,世称“颜鲁公”。京兆万年(今陕西临潼)人,祖籍山东琅琊,与右军同里。

鲁公与诚悬(柳公权),世称“颜柳”,历代习书者往往必以其楷书入手。颜楷端正庄重,尤合官场文书匾牌之用,故习之者不绝。范仲淹有“颜筋柳骨”之说,遂为历代之定论。

鲁公曾出任平原郡太守,抵御安禄山叛乱深得望名,故有“颜平原”之谓。平原晚年受贬,一反往日儒者之态,寄情山水,向往陶令,佞佛依道,交游陆羽、张志和辈,可谓“大隐者”。七十七岁那年,遇难。大儒也好,隐士也罢,中国文人之命运大抵若此。

在我的印象中,颜书最有名者除《祭侄文稿》尚有《争座帖》和《麻姑仙坛记》,一行一楷。少时,先生教我习书,需以颜楷入手,以为正道。可能因我天生瘦小,不耐颜字的肥硕,却偷偷地写上柳体。先生不解。我说:颜字太胖!先生说:杨贵妃就是胖!胖是唐代时尚,“流行书风”就是胖(大意)。先生复又叹息:刘罗锅,翁松禅,哪个不写颜?!写颜才能发达!成不了书家,题题匾牌也好混口饭吃!先生哪里晓得,如今之电脑里已有“颜体”,用不着来写,除非你是书协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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