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桑芦先生《与狼共舞》一文后,突然萌生了写一篇与猛兽有关文章的创意。为了哗众取宠,故意起了这个耸人听闻的题目。
我生长在广袤的大平原,从小连一根狼毛也没有见过。所用的“狼毫”笔,只是黄鼠狼尾巴的毛,也只有那么可怜的几根。对狼的恐怖,产生于老人的传说。听老人讲,狼跟踪人时悄然无声,当人行走于荒野僻径时,往往乘人不备,突然用前爪搭在人的肩膀上,当人回头时,就咬住人的脖子。这个恐怖的故事,使我自幼便埋下了对狼警惕的火种。
1968年我来到了长白山区,在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接受锻炼。我们的营房就在半山腰,旁边除了厕所,上面的是崇山峻岭,有密匝的原始森林;下面是山谷凹地,有畦畦星罗稻田。白天倒也安静,夜里狼在山谷里嚎叫不绝,声音凄厉,回响幽远,阴森可怖,比猫头鹰的叫可怕得多。夜里大家不敢单独上厕所不说,附近村庄的牛羊也常遭到祸害。我们决心除害,找来了几位猎人,多次研究猎狼之法。后来特务连杀了一头病牛,我们便根据“张弓以等”、“结网以待”的道理,选中三面临水的一块蓄水待插秧的稻田,在稻田中心竖起两个长杆,将新剥离的血淋淋的牛皮挂在上面,引诱狼群进入。没想到,狼群闻到腥味,大白天就踏入稻田。稻田淤泥过膝,狼群陷入淤泥阵中,顿失矫健灵活。被我们逼近时龇牙咧嘴,犹作困兽之斗。见其凶残之相,特别狼眼如火,在大白天发出两道灼人的凶光,我们也僵在那里,竟然没有动手。在小河彼岸的连长见状高喊,用棍打呀!用棍打呀!我们这才猛省,棍棒齐出,当场击毙三只,逃掉两只。从此狼群夜里不敢再到营房附近咆哮。
擒狼胜利的喜悦未息,便遇到了更加惊心动魄的一幕。这回遭遇的不是残暴的狼,而是更为凶恶的狗熊。那天,我和几位同志上山伐木取柴。我们选中一棵合抱粗的柞树,枝杈处有一偌大的洞,不少枝梢已经干枯。这棵树只能当柴烧,我说就这棵吧。于是我们放下板斧、撬杠、绳子等,两人一组,盘坐两侧,从树根处开锯拉树。大锯往返,发出嗞—嗞—嗞—嗞有节奏的声响,如同两人共拉一个二胡,令人陶醉。准备替换的人,在一边嬉闹。突然,咕咚一声,从树洞里蹿出一只大狗熊,那狗熊足有三四百斤,大家甚至来不及惊叫,全都吓呆了。过去,我们听猎人说过,树洞里住狗熊,以为是靠树根的洞,谁也没想到,笨熊也会上树,就住在树干上端的洞里。猎人还说,见了狗熊不能跑,跑则示弱,必被熊伤。那只狗熊落地后旋即站起,足有一人高,对着我们龇牙咧嘴,作前扑之状。前肢乱舞,竟将一鹅蛋粗的树枝打断。我们深知,这家伙发威,无异狮虎。大家倒吸了一口凉气,反倒清醒了许多。也许是猎人说过的话起了作用,也许是出自求生的本能,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都别跑,抄起家伙!于是,一边是张牙舞爪牙齿喋血的狗熊,一边是遇险生威拿起武器的书生,都不后退,足足对峙了三四分钟。狗熊才前足落地,先慢慢后蹭,再突然掉头,往山下逃去。
见狗熊逃去,我们全然没有了刚才驱虎豹的豪气,一个个瘫痪在地。山风吹来,这才感觉到,冷汗早已湿透了内衣,凉意浸透了肌体。询问刚才是谁喊抄起家伙?都说不清楚,好像是别人喊的,又觉得是自己喊的,反正那是共同的心理呼应。发生在深山老林的这个惊心动魄的故事,好像在遥远的过去。但是事隔多年,竟不能忘。尤其忘不掉的是,在共同面临危险的状态下,万众一心同仇敌忾的斗志。
2005年11月7日写于沈阳嘉麟“寻味”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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