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晓东
在我家书房挤得满满当当的书架上，珍藏着一本与众不同的“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手抄本。每次，当我翻阅这本用钢笔、圆珠笔甚至铅笔工工整整抄写在小学生作业本上的世界名著时，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又一幕幕在我脑海中闪现。
那时，我刚12岁，在家乡的乡办中学读初中。一天，我发现班上的叶子同学有本我渴望已久的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而叶子却怎么也不肯借。心痒痒了大半天后，我实在是挡不住诱惑，便决定做一回“窃书贼”。
中午放学时，我悄悄地溜进厕所，捂着肚子装模作样地蹲了老半天。估计同学们都吃午饭去了，我便猫腰弓背窜回教室，将颤抖的手伸进了叶子的书包，摸出书飞也似的逃离了教室……
午后，我故意东游西逛挨到最后才进教室。我看到叶子正伏在桌上嘤嘤地哭，周围还围有一大圈同学。女同学在轻言细语地安慰叶子，男同学在大声地痛斥着“小毛贼”。
下午上课时，班主任老师显然了解了班上发生的事情。老师说：“叶子同学已告诉了我她丢书的事，我对她说，书只是暂时被一位同学借去了，这位同学看完了，肯定还会还给你的。因为这位同学一定知道，将人家喜爱的东西据为己有，那他得到的只是一件东西，失去的却是人类崇高的品德……”老师的话像鼓点，字字句句敲在我心上，我的心再一次被深深地震撼了。
下课了，我木然地随同学们涌出教室，从未有过的内疚和自责弥漫了我的全身。然而，我又不甘心就这样将书还给叶子，要知道，在那个图书匮乏、书市萧条的年代，拥有一本人人喜爱的世界文学名著，是多少农村孩子梦寐以求的梦想啊!突然，一个念头涌上了我的脑际：抄——将这本厚厚的世界文学名著抄完，然后再将它悄悄地奉还叶子!
当天晚上，坐在家里如豆的煤油灯下，我开始了抄写这本书的艰巨工作。没有纸，我用平时积攒的零花钱买回一大沓小学生作业本，写完了墨水，我就用圆珠笔、用铅笔……经过三个多月的苦苦“鏖战”，我终于抄写完了这部40余万字的文学名著。尔后，我悄悄地将原书还给了叶子。
如今，二十多年过去，我国的图书出版事业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全国各地出版的图书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到书店买到你所喜爱的各类书籍，为读书而“窃书”、抄书的故事已成为历史。尽管如此，我仍好好地珍藏着那本手抄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因为，我想让我的孩子长大后知道，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他的爸爸曾有过那么一段既不光彩又很光彩的经历。
(作者单位:湖南省东安县县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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