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宣公二年）
背景宣公元年（前608），宋、陈受盟于晋，郑以为“晋不足与”，而受盟于楚。楚出兵攻陈、宋，晋出手救援，并趁机伐郑。楚救郑，囚晋大夫解扬，晋乃还。次年（前607），郑受楚命伐宋。
二年春，郑公子归生命于楚伐宋[1]。宋华元、乐吕御之[2]。二月壬子[3]，战于大棘[4]，宋师败绩。囚华元，获乐吕[5]，及甲车四百六十乘[6]，俘二百五十人，馘百人[7]。
［一］竹添光鸿：“昭果毅以听之”古语也，下三句乃左氏解之之词。
狂狡辂郑人[8]，郑人入于井，倒戟而出之[9]，获狂狡[10]。君子曰：“失礼违命，宜其为禽也[11]。戎，昭果毅以听之之谓礼[12]。［一］杀敌为果，致果为毅[13]，易之戮也[14]。”
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15]。及战，曰：“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16]，我为政。”与入郑师[17]，故败。君子谓：“羊斟非人也，以其私憾[18]，败国殄民[19]。于是刑孰大焉[20]？《诗》所谓‘人之无良’者，其羊斟之谓乎[21]，残民以逞[22]。”［二］
宋人以兵车百乘、文马百驷以赎华元于郑[23]。半入[24]，华元逃归。立于门外，告而入。见叔牂[25]，曰：“子之马然也[26]。”对曰：“非马也，其人也。”［三］既合而来奔[27]。
［二］竹添光鸿：狂狡倒戟而获，羊斟与入而败，一则失礼违命，一则败国殄民，两两关映，皆为华元陪衬，所以轻其战败之罪也。
［三］竹添光鸿：羊斟之憾，犹不释然，故其言忿。
宋城[28]，华元为植[29]，巡功[30]。城者讴曰：“睅其目[31]，皤其腹[32]，弃甲而复。于思于思[33]，弃甲复来。”使其骖乘谓之曰[34]：“牛则有皮，犀兕尚多[35]，弃甲则那[36]？”役人曰：“从其有皮[37]，丹漆若何[38]？”华元曰：“去之，夫其口众我寡。”［四］
后语稍后，“秦师伐晋，以报崇（上一年晋伐崇）也，遂围焦（晋邑）。夏，晋赵盾救焦，遂自阴地（晋地名），及（与）诸侯之师侵郑，以报大棘之役”（《左传·宣公二年》）。
［四］竹添光鸿：华元逃归不怨叔牂，巡功不怒城者，一则宽释在前，一则含容在后，两两关映，皆为华元写照，所以著其贤也。
【注释】
[1]命于楚：受楚命。
[2]华元：宋右师。乐吕：宋司空。御：抵御。
[3]壬子：当年二月并无壬子，具体日期不详。
[4]大棘：宋地名，在今河南睢县南。
[5]获：得大夫，无论生死皆可曰“获”。此处是死而获。
[6]甲车：战车。
[7]馘：音guó，割（敌方战死者）左耳以记功。
[8]狂狡：宋国大夫。辂：迎战。
[9]倒戟而出之：狂狡把戟柄伸进井里帮郑人爬出井。
[10]获狂狡：郑人反获狂狡。
[11]失礼违命，宜其为禽也：失即戎之礼，违元帅之命，狂狡被擒是应该的。禽同“擒”。
[12]戎，昭果毅以听之戎之谓礼：战事，上昭示果敢刚毅下听从不违命就是礼。
[13]杀敌为果：杀敌就是果敢。致果为毅：致力于果敢就是刚毅。
[14]易之戮也：若改变，就要被杀戮。
[15]不与：没参与，即不在受犒劳者的范围内。
[16]今日之事：指御车，进退之权在我。
[17]与入郑师：将车驱入郑军。
[18]憾：怨恨。
[19]殄民：残害人民。
[20]于是刑孰大焉：还有比这更应受到大刑的吗？
[21]人之无良：这句诗出自《鄘风·鹑之奔奔》。
[22]残民以逞：残害人民以恣己意。
[23]文马：装饰其马。百驷：四百匹（一驷为四匹）。
[24]半入：赎物给了一半。
[25]叔牂：即羊斟。
[26]子之马然也：是你的马导致战车进入郑军的吧。
[27]既合而来奔：羊斟应答后就出奔来鲁。
[28]宋城：宋筑城。
[29]植：主持，主管。
[30]巡功：巡视工作。
[31]睅其目：即其目睅，目大而突出，指华元。晘：音hàn。
[32]皤其腹：即其腹皤，大腹便便，亦指华元。皤：音pó。
[33]于：发语词，无义。思：同“偲”，多鬓貌，指华元。
[34]骖乘：陪乘。
[35]犀：犀牛。兕：音sì，如野牛而青色。牛、犀、兕的皮都是做甲的材料。
[36]弃甲则那：弃甲又有什么关系。
[37]从：同“纵”，纵使。
[38]丹漆若何：那红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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