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存最早的文人六言诗

中国现存最早的六言诗，是汉末文学家孔融的《六言诗》三首。见《古文苑》①。

孔融（153—208），字文举，东汉鲁国（今山东曲阜）人。孔子二十世孙。幼有异才，性好学。灵帝时官至虎贲中郎将。献帝时曾任北海相，故世称孔北海。曹操奉献帝都于许昌，征其为将作大臣，迁少府，并曾一度免官，而后降太中大夫。后因触怒曹操被杀。他是“建安七子”之一，能文能诗，以文为胜。有集已佚，明人辑有《孔北海集》。

六言诗，旧说始于西汉谷永（见任昉《文章缘起》），今已不传。此体由于音节过于死板，故未能通行开来。现存作品极少，文人诗作则以孔融的这三首为最早。兹录于后：

汉家中叶②道微③，董卓作乱乘衰。僭④上虐下专威，

万官惶怖莫违，百姓惨惨心悲。

郭李分争为非，迁都长安思归。

瞻望关东可哀，梦想曹公归来。

从洛到许巍巍⑤，曹公辅国无私，减去厨膳甘肥。

群僚率从祁祁⑥，虽得俸禄常饥，念我苦寒心悲。

此三首诗咏汉末董卓作乱及曹操迁许史事：第一首写董卓作乱，暴虐专权，造成万官惶恐莫违、百姓水深火热的局面。第二首写董卓被吕布杀后，其部将郭氾、李傕起兵纷争，造成哀鸿遍野、生灵涂炭的惨相。因之乱中思治，盼曹操护驾。第三首写曹操迁都许昌后的政绩，于歌颂的同时，又表示不满。可见这三首诗谴责了董卓乱党，歌颂了曹操政绩。须知此时孔融、曹操之间尚未结怨。日后孔融在政治上并不依附曹操，加之其直言敢谏，放言无忌，对曹操时有冒犯，故曹操发现其暗助孙权，妨碍了统一大业，便以“败伦乱理”罪为借口，将孔融处死。

在表现手法上，全诗平白如话，叙事简明，唱叹有情。特别是采用了六言句式，且每首句数奇偶不同，使读者得以一睹汉代古诗的另一种面貌。

【注释】

①《古文苑》诗文总集，编者不详。录周代至南朝宋代诗文二百六十余篇。

②作者写此诗时已是东汉末年，却称“汉家中叶”。这是因为作者没有看到东汉的灭亡，出于政治和传统观点，他也没有想到东汉将灭。

③微：衰败。

④僭：超越本分。

⑤巍巍：高大貌。

⑥祁祁：众多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