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记明作者的诗篇

中国最早记明作者的诗篇，是《诗经·大雅》中的《崧高》和《烝民》。《毛诗序》记明两诗均为尹吉甫所作。

尹吉甫，又称吉甫，周宣王时太师、诗人。姓兮，名甲，字伯吉甫。尹为官名。伐猃狁有功，为卿士。其人擅长经邦治国，颇会作诗，文武全才。乃《诗经》中极少数名字可考的作者之一。

《崧高》①《烝民》②同为尹吉甫送别之作，前者送给申伯③，后者送给仲山甫④。

先讲《崧高》。周宣王时，申伯来朝，久留不归。宣王又以谢（今河南唐河北）地加封，并筑城做其新都。申伯临去时，尹吉甫作此诗相赠。全诗八章，每章八句。第一章开篇颇有气势，总写申伯的不凡，言其出身非同小可，为四岳神灵降生。在当时神权凌驾一切的社会，这是最崇高的颂扬。第二至第七章叙写宣王对申伯的丰厚赏赐，派臣工为其建城邑、造宫室、定疆界、筑宗庙、迁徙家人，赐以车马及大圭之宝，并在郿⑤郊为其饯行；申伯极其体面地归谢。这是全诗的重点部分。如此重奖有功之臣，也显示了宣王是一位明君，故《诗序》认为“《崧高》，尹吉甫美宣王也。天下复平，能建国亲诸侯，褒赏申伯焉”。最后一章，点明作诗之意，以颂申伯之德作结。全诗叙事清晰，重点突出，着笔平实。尤其是它的开头，清人方玉润评曰：“起笔峥嵘，与岳势竞隆。后世杜甫呈献巨篇，专学此种。”（《诗经原始》）

再说《烝民》。宣王派大臣仲山甫到齐地筑城、平乱，巩固东方边防。临行时，尹吉甫作此诗相赠，盛赞仲山甫的美德和他辅佐宣王中兴的政绩。全诗八章，每章八句。第一章开篇言仲山甫为辅佐天子而生，不同凡响。第二至第六章叙写仲山甫遵循“古训”，忠于“天子”之德，“出纳王命”、赋政四方、日夜工作不松懈的才干和劳绩，以及不欺鳏寡、不畏强暴、敢于向周天子劝善规过的高尚品质和刚直无畏的精神。这是全诗的重点部分。如此盛赞贤臣，臣的成功也证明了君的英明，故《诗序》认为“《烝民》，尹吉甫美宣王也。任贤使能，周室中兴焉”。最后二章，写赴齐启程场面，突出仲山甫的威仪和影响，也表达了诗人对他的敬佩之情和慰勉之意。全诗风格独特，多以理语入诗，用词精湛，内蕴丰富，极富哲理性和概括性，明人孙鑛评云：“语意高妙，探微入奥，又别是一种风格，大约以理趣胜。”（《批评诗经》）还须一提的是，诗中好些词语富有创造性和表现力，为后代所沿用。如“衮职有阙”⑥句中的“衮职”后来成为谏官的代名词；“穆⑦如清风”则常用以赞美良吏；至于“小心翼翼”“喉舌”“爱莫能助”等词语，至今仍被人们广泛使用。

【注释】

①崧：“嵩”的异体字。其义有二：一是“山大而高”，二是“高”。崧高，作“崇高”之义。

②烝：众多。《诗经》中诗篇的题目，多截取作品中的字词而成，且多截取首句。《烝民》首句为“天生烝民”，即是。“烝民”可译为“众人”，故题意与诗旨并不相合。当然，也有少数诗篇另立诗题，如《周颂》中的《酌》即是。

③申伯：周厉王申后之弟，周宣王的母舅，封于申（今河南南阳北），伯爵，故称申伯。

④仲山甫：周宣王时为相。传说乃姬周之后裔，亦说其为太公之后，其先人世代为周之重臣。

⑤郿：地名，在今陕西眉县东北。

⑥衮职有阙：衮，亦作“袞”。古代帝王及上公的礼服绣龙袍，诗中用以指天子。“阙”，同“缺”，指过失。“衮职有阙”可译为“周王破了绣龙袍”，比喻天子偶然有过失。

⑦穆：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