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满子·秋怨

何满子·秋怨

孙洙^①

【原文】

怅望^②浮生^③急景^④，凄凉宝瑟^⑤余音。楚客多情偏怨别，碧山远水登临。目送连天衰草，夜阑几处疏砧^⑥。

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常阴。天若有情天亦老，摇摇^⑦幽恨^⑧难禁。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

【注释】

①孙洙：字巨源，广陵人，举进士，元丰中，官翰林学士。

②怅望：惆怅地看望或想望。

③浮生：指短暂虚幻的人生。

④急景：急驰的日光。亦指急促的时光。

⑤宝瑟：瑟的美称。

⑥疏砧（zhēn）：这里指捣衣声。

⑦摇摇：心神不定貌。

⑧幽恨：深藏于心中的怨恨。

【经典原意】

惆怅地想人生短暂，时光飞逝，宝瑟传出凄凉的余音。楚客多情偏偏怨恨别离，登碧山，临远水，放眼望去，衰草连天。夜深了，传来稀疏的捣衣声。

黄叶没有风也会落下，秋天的云即使没有雨也阴沉沉的。天如果有情，天也会衰老。心神不定，深藏心中的怨恨难以禁绝。惆怅旧时的欢乐就像一场梦，醒来后找不到一丝痕迹。

【当代阐释】

摇摇秋怨难禁

孙词素以柔婉、凄楚、悲怆著称，这首词是悲秋词中的佳作。上阕“怅望浮生急景”，一“浮”一“急”，铺垫了下文的感情色彩。“宝瑟余音”，呼应了“凄凉”二字。通篇两处“怅”字，尽显怆情，而上阕尤以末句“目送连天衰草，夜阑几处疏砧”为妙。下阕中“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常阴”可谓千古佳句。以两种自然景物的变化不仅显出秋天的悲怆之情，“自”字，更写出了悲伤的不由自主。末句“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呼应首句“浮生急景”，将一生的悲欢离合演绎得如一幕幕场景，仿佛梦幻的片段浮现，若隐若现。一个“觉来”后的空荡，将“惆怅”表现得淋漓尽致。

秋天是萧瑟的，让人伤感，但同时秋天又是清凉的，让人冷静，引发人对生命、对宇宙的关照和思考。因而，秋天是充满哲理的季节。在这样一个“连天衰草”，“黄叶无风自落，秋云不雨常阴”的季节，词人“怅望浮生急景”，检视自己的一生，感受到人生的飘忽不定，一切如画影般闪过。“惆怅旧欢如梦，觉来无处追寻”，人生不就像一场梦，过去的欢喜哀愁，虽然真真切切地经历过，但是到了人生的秋天，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就像树上的黄叶一样，即使没有风也会落下，无处追寻。这是生命的必然，也是生命的无奈。人因之而惆怅，而怨恨秋的无情，上天如果有和人一样的感情的话，也会因承受不了这样的情愁而日渐衰老。

【文化常识】

词牌故事——何满子

何满子，白乐天诗：“世传满子是人名，临就刑时曲始成；一曲四词歌八叠，从头便是断肠声。”自注云：“开元中，沧州歌者姓名；临刑进此曲以赎死，上竟不免。”元微之《何满子歌》云：“何满能歌声宛转，天宝年中世称罕；婴刑系在囹圄间，下调哀音歌愤懑。梨园子弟奏玄宗，一唱承恩羁网缓；便将何满为曲名，御府亲题乐府纂。”元白同时交好，闻见当同，而独纪此事少异。顾据《乐府杂录》：“灵武刺史李灵曜置酒，坐客姓骆，唱《何满子》，皆称妙绝。白秀才者曰：‘家有声妓歌此曲，音调不同。’召至令歌；发声清越，非常音。骆遽问曰：‘莫非宫中胡二子否？’妓熟视曰：‘君岂梨园骆供奉耶？’相对泣下。皆明皇时人也。”则此调不特创自开元前后，可以断知；抑且可知其创自宫中。故张佑《宫词》有“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之句也（见王灼《碧鸡漫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