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最后一位杰出的诗人

约在公元858年，唐代最后一位杰出的诗人李商隐去世，翌年宣宗李忱也去世了。宦官拥立李漼为帝，唐代社会进入了懿宗朝。这时，朝政几乎全由宦官操纵，唐王朝已衰败不堪。藩镇拥兵自重，对抗朝廷的事件此起彼伏不断发生。由于朝政腐败，社会动乱，使得生产萎缩，经济日益凋敝，但剥削反而加重，压得广大人民特别是农民喘不过气来，终于在懿宗咸通末僖宗乾符初（874）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先由王仙芝领导，乾符五年（878）王仙芝战死，由黄巢统率全军，聚众至十馀万，声势浩大，广明元年（880）攻占长安。中和二年（882），起义军大将朱温叛变降唐，最终黄巢起义军被镇压了下去，但政权完全落入了朱温手中。朱温不学无术，性情残暴，对战俘经常杀尽，对部属也常滥杀，他规定，将军在战场上战死，所部士兵生还者全部斩首。对士人更是滥加杀戮，对他的话不附和者要杀，附和者以“书生辈好顺口玩人”也尽杀之。他的荒淫也是罕见的，不仅迫淫部下的妻女，连自己的儿媳也奸污。在这个与禽兽无异的朱温的统治下，唐朝社会极其黑暗。

在朱温篡唐以前，朝野文人士子面对这衰败的社会看不到希望，也找不到出路，因此当时的诗不仅没有盛唐时昂扬奋发的朝气，也没有了元和时代渴望中兴的希望。他们只有悲痛与失望，只有对现实社会的不满，但不知道出路在哪里。他们有时愤懑，有时哀婉，有时无可奈何，有时希望在爱情中寻求慰藉。时代的衰败、社会的黑暗让诗人看不到希望、找不到出路，因此诗里总有一股衰飒之气。但在这时，诗歌本身并未衰竭，诗人也为数不少，而且有一大批人关心社会现实，还有一批人注重辞藻的华美和浓艳，更有一些人则刻意苦吟，注重形式。这时的诗由外向转为内敛，由张扬转为沉静，由主要重视内容转为更多注重形式，由开阔宏大转为精工细密。诗的题材也由主要在外部世界摄取转为更多向内心体验搜寻，由自觉反映社会弊病转为宣泄内心的不平，逐渐向内心世界深入，在诗歌艺术上有其特点，正如章培垣、骆玉明主编的《中国文学史》上所说的“那就是近体诗语言技巧的精细绵密，情感表达方式的纡徐含蓄，结构布局的敛约回环，意境的深邃朦胧”。尽管如此，我们仍然可以看到前辈诗人对他们的深刻影响，只不过在当时缺少像白居易、韩愈这样有威望的诗人，因此没有明显的流派。

朱温篡唐建梁以后，文人士子畏惧被杀，纷纷逃离中原，去依附江南与西蜀的小朝廷。五代时的诗歌实际上只是晚唐诗的延续。五代不仅时间短，前后只有53年（907—960），而且诗人也少。同时，词迅速兴起，凡属诗人，在本章末予以介绍；凡属词人，在下一编中再论述。本章论述的范围是唐懿宗咸通元年（860）至后周世宗显德五年（959）的诗坛，恰好一百年，重点在朱温篡唐以前，朱温篡唐（907）以后诗人很少，倒是在南唐西蜀等地涌现出了大量词人。诗坛从此发生裂变，一分为二，先是诗和词，其后是诗、词、散曲并存。本章只论诗，不牵涉其他体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