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奇龄《西河词话》

9.毛奇龄《西河词话》

【作者小传】

毛奇龄(1623—1716)^[60]，又名繰，字大可，号西河。浙江萧山人。明季诸生，康熙十八年(1679)召试鸿博，名列二等，授翰林院检讨，充明史纂修官。西河长于说经，对乾嘉学术有开山之功。其文纵横博辨，傲睨一世。生平为诗近万首，诗风近六朝，蒋士超《清朝论诗绝句》云:“六朝风格擅才华，当代西河亦作家。”^[61]诗中不乏感慨语。毛奇龄为学人之词班首，有《毛翰林词》六卷。在“浙中三毛”中，其词远胜于毛际可、毛先舒。朱孝臧曾评其词曰:“争一字，鹅鸭恼春江。脱手居然新乐府，曲中亦自有齐梁，不忍薄三唐。”^[62]毛奇龄曾受知于陈子龙，然论词取径较陈为宽，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四即云:“毛西河少年受知于陈卧子，故词诗皆承其派别，而词较胜于诗。卧子之论词也，探源《兰畹》，滥觞《花间》，自余率不措意。西河虽稍贬辛、蒋，而不废周、史。其词于小令、中调、长调之中，析隋唐题特立一卷，曰原调，虽《菩萨蛮》、《小重山》之古，而多为宋人取填者，亦不入焉，可以知其意趣之所在矣。”^[63]奇龄亦擅曲，有传奇多种。其“著述之富，甲于近代”^[64]，门人蒋枢编辑遗集《西河全集》，分经集、文集二部，合四百九十八卷行于世。其著述采入《四库全书》及存目者达61种。生平见《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一一九、《清史稿》卷四八一、施闰章《毛奇龄传》(《学余堂文集》卷十七)等。

【成书时间】

《西河词话》二卷，卷一21则，卷二15则，合36则。内有词话云:

计乙巳冬杪至今寄词时，适遇丁巳(1677)，恰一十二年，令远为词，能不忘旧事如此。

康熙己未(1679)上元夜，予尚依内阁学士李夫子宅。

可知是书约作于康熙十六年(1677)至康熙十八年(1679)间，其时毛氏五十余岁。

【内容述略】

是书主要记述词林轶闻琐事，且多不见他书载录，颇有功于存人存事。《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九《词话二卷提要》即云:“奇龄是编，虽不及徐《词苑丛谈》之采摭繁富、门目详明，然所叙论，亦足备谈资。故削其诗话，而录存是编焉。”徐《词苑丛谈》全采他人之说，毛氏《西河词话》皆出己意，各有功于词坛。唯毛书所引词均不录全阕，故存词之功颇少。

《西河词话》颇多理论创获，如所述词曲演变为杂剧、词之起源、词之声调等，缕陈始末，即极赅悉。《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九《词话二卷提要》即称毛奇龄“填词之功，较深于诗。且本为小技，萌于唐而成于宋，亦不待援引古书，别为高论，故所说转不支离”。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卷四亦云:“《西河词话》四卷，佚其二，论韵、论歌诸则，俱极精凿，亦谈词一正法眼。”^[65]

是书牵强处亦较多，《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九《词话二卷提要》曾摘其三:

其远溯六朝，以鲍照《梅花落》亦可称词，则汉代绕歌何尝不句有长短，亦以为词之始乎?

又《西厢记》相女配夫本为相度之相，今尚有此方言，而引孙复相女不以嫁公侯，乃以嫁山谷衰老语，以为宰相之相，则牵引附会，仍蹈结习。

而云宋末安定郡王赵令畴始作商调鼓子词，谱西厢传奇。考令畴即苏轼集所称赵德麟，实非宋末之人，亦未免少疏。

此外，《忆江南》一词，原名《谢秋娘》，乃李德裕镇守浙西时为亡姬谢秋娘作，毛奇龄误以为隋炀帝所撰。张德瀛《词徵》谓其误从《海山记》之言，而不知其为后人伪托也。^[66]又如其论沈谦词韵一条，谓“词本无韵，故宋人不制韵，任意取押，虽与诗韵不远，然要是无限度者”。《四库全书总目》称是说“尤为精核”，江秋珊《词学集成》卷四则谓《四库全书总目》之评贻误后学不浅。盖任意取押乃宋人填词偶尔致误处，未可效仿，戈载《词林正韵》于毛氏此说亦力为抨击，云其穿凿附会，丧心病狂，败坏词学至于此极。

【版本考略】

是书有《西河合集》本、《四库全书》本(集部词曲类收)、《赐砚堂丛书》新编本(一卷，乙集收)、《昭代丛书》本(一卷，丁集新编收)、上海古书流通处石印本、涵芬楼排印本、《词话丛编》本、1936年开明书店校印本(与诗话合刊)等。

毛奇龄《西河合集》有康熙李塨刊本和乾隆三十五年递修本，康熙本《西河词话》目录作四卷，卷一凡22则，卷二凡15则，卷三、卷四缺，知康熙时《西河词话》已非全帙。《四库全书总目》卷一九九《西河词话提要》云:“据《西河合集》序目称，此书本四卷，佚其二卷，不敢膺补，故仅以半刊行。”《四库全书》本卷一为23则，较康熙本多出“端州有时制雕漆屏风”一则，当出于乾隆递修本。

《词话丛编》本中字句有与全集本不同者，如《词话丛编》本卷一“伍君定法驾导引”条中“滇中抗清师时”、“王继朋满江红”条中“清师下浙时”中之“清师”在合集本中均作“王师”，显系编者所改。《昭代丛书》本《西河词话》在内容上与《四库全书》本全同，后附录沈雄《柳塘词话》七则及杨复吉作于道光十四年(1834)的《西河词话跋》一篇。杨跋称毛奇龄词乃“百末(尤侗)乌丝(陈维崧)之亚”，并赞其《西河词话》“无能不新”。

【其他词论】

《西河合集》中有毛奇龄词序12篇:卷二十六《中州吴孙庵词集序》、卷二十九《峡流词序》、卷三十五《柯亭词序》、卷三十一《付雪词第二刻序》、卷三十八《鸡园词序》、卷四十一《郑彦升棣萼楼词序》、卷四十七《倚玉词序》、卷四十九《柳烟词序》、卷五十《西湖踏灯词序》、卷五十八《吹香词弁言》、卷五十九《陆尽思新曲题词》、《题汴梁竹枝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