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逐日者的世纪梦

《走进如意》：潘志光、崔怡婷主编，中国文化出版社2015年6月出版。

如意公司成立30年，没有举行庆典，而是把准备用于庆典的300万元分别捐赠给宁海县“五水共治”办公室、宁海县慈善总会和宁波市慈善总会，只出版《走进如意》这本纪念文集。纪念过去是为了开创未来，回忆昨天走过的路，是为了更好地向前走。文集作者大都是吉旺的战友文友和同事同乡，了解如意的经历与吉旺的为人。从他们走进如意的那一天起，如意就走进他们心中。他们与如意结伴同行，心意相通，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聚焦如意30年艰苦创业的往事和董事长储吉旺搏击商海的心路历程。他们既是如意的记录者或参与者，又是这一段历史的见证人。志光叫我为文集写一篇序，阅读其中作品，颇受启迪，不禁联想起“夸父逐日”（出自《山海经》）的古代神话。这是一则关于人类追逐光明、创造文明的浪漫故事。遥想在“宇宙洪荒”的远古年代，蒿莱初辟，饥寒交迫，穴居洞处的先民，白天尚可四出觅食，在有阳光的日子获取些许温暖，却不知道如何度过漫漫寒夜，于是便产生了逐日的梦想与实践。一代代的逐日者，前赴后继，不断求索，终于学会了取火，创造了灯烛，使黑夜有了光明。近代更利用火力、水力、原子能和太阳能发电，使夜晚变得五光十色，多姿多彩；白天更显得生机蓬勃，日新月异。

储吉旺无疑是一个新时代的逐日者，当他从学会走路那时候起，踩着荆棘丛生的小路上山砍柴、放牛，便开始了逐日的长跑。如今，他已年逾古稀，依旧步履轻盈，精神矍铄，仍不知疲倦地继续着逐日的伟业。今年春节过后，他给我打来电话说，刚从日本回来，明天就要飞斯里兰卡、马尔代夫了。从“草上飞”到“天上飞”，从飞出宁海到飞向世界，飞是他的宿命，是他的挚爱，也是他一生追逐的梦想。吉旺是个接地气的人，又是个想飞而且能飞的人。飞，代表空间的高度，更代表时间的速度。也许，这正是他内心的强大动力与心声。

如意公司自1985年诞生以来，已过去30年。从租来的3亩地搭起几间工棚，到今日年产值9个亿、员工1000余人的花园式著名企业；如意员工完成从摸爬滚打、腾挪飞跃到搏击长空的三部曲。30年间，如意公司的“西林”牌搬运车、电动叉车销往150多个国家与地区，风行天下；吉旺也行色匆匆，穿梭飞向世界五大洲、近百个国家。班固《答宾戏》说：“栖栖遑遑，孔席不暖，墨突不黔。”孔子与墨子因为太忙，四处奔波，常常是坐席未暖，灶烟未起就要出发。吉旺是公认的儒商，恪守孔孟之道；他的行为作风则更像墨翟，注重实践，吃苦耐劳，尽心竭力，兼爱利他，以致腿上无毛。神话中夸父是个着粗衣布服的男子，属于草根阶层。吉旺也一样，他出身草根，至今依旧保持艰苦朴素本色。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如意公司30年来一直在飞跑的路上，披星戴月，不分寒暑，风雨兼程，储吉旺便是这个团队的领跑人。他爱飞，常常携手东半球的太阳登机，又挽着西半球的朝日步下机舱，一天航程，两地见日。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逐日者，乘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蹲一蹲腿，伸一伸腰，沐浴着阳光，又开始新一天忙碌的工作。2002年3月，我跟随吉旺到德国科隆参加国际工业机械展销会。在法兰克福下机，他便赶往科隆布展，直至深夜。第二天一早，又忙着接待客户，陪同参观，与多批次外商洽谈生意，签订合同。直到下午2点，才匆匆去就近的“上海饭店”午餐。3杯入喉，是他一天中仅有的放松与休息时间，这之后又显得精神焕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有一次宴请英国客人，不卑不亢，行礼如仪。吉旺的酒量与口才是成正比的，觥筹交错，妙语如珠，席上不时响起愉快的笑声；虽然忙碌了一天，他却毫无倦容，毫无醉意。半月后，当我在巴黎戴高乐机场同他会合时，他已去过伦敦、哥本哈根和维也纳，参观了莎士比亚和安徒生故居，欣赏了金色大厅音乐会，不仅拿来一大沓订单，而且写下十几篇诗文。飞机有时差，他的行程没有时差。他是逐日者，每一天都在与时间赛跑啊！

长期在天上飞，吉旺养成了在飞机上写作的习惯。写作也需要飞。每当他倚着飞机舷窗眺望碧空长天，便会引发无限遐想，诗兴勃发。浪漫主义诗人李白、李贺、李商隐都是从天空窃取灵感，吉旺也不例外。他多次随同习近平、胡锦涛、温家宝等国家领导人出访，每次总会在飞机上写诗。2004年12月，他在《随温家宝总理访荷兰》诗中写道：“蓝天碧水青青草，初抵荷兰人未老。土地肥沃羡丰年，谁人不识瑰中宝。两度访欧陪总理，十年重逢花更俏。走出国门寻富路，遥望彼岸换新貌。”飞机正在航行途中，舱外阳光灿烂，蓝天飘浮着几片白云；俯看大地是一条条河流，一块块绿茵，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吃着青草，空气似乎带着牛奶的香味。“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吉旺笔下荷兰的蓝天碧水，青草牧场，盛开的郁金香，清新的空气与风，瑰宝一般美丽的城市与乡村，富足与闲适的生活，正是令他心驰神往的世纪梦想。也许他当时就有了重视环保的意识，诗中的自然景物便成了点睛之笔。人是从挺直了脊梁才站立起来，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然后便想跑、想飞的。当人站立在一定的高度，便摆脱匍匐和爬行思维，激发飞天逐日的梦想。鲲鹏击水三千丈，扶摇九万里，完成了庄子的逍遥游。吉旺在八千米以上高空写诗，离太阳很近，离月亮很近，离梦也很近，闪烁的星星像热带鱼在玻璃缸翔泳，棉絮般轻柔的白云像羊群在草地上奔跑。我想到了汪峰的歌：“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那是多么浪漫、惬意的情景啊！

夸父无疑是传说中最伟大的长跑家。他无休止地追逐日影，日影与光阴、时间同义，逐日就是与时间赛跑，与太阳赛跑，与自己的生命赛跑。30年前深圳人提出“时间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钱”的响亮口号，创造了“三天一层楼”的奇迹。经历了万马齐喑的黑暗岁月，亿万中国人自觉投入了逐日者的队伍，与时间赛跑。长城内外，大河上下，到处人潮汹涌，车水马龙，呵气成云，热汗淋漓。各行各业都甩开臂膀，一路飞跑，风驰电掣，一日千里。如意公司也加入这支浩浩荡荡逐日大军的行列，不时可以看到储吉旺奋力追赶的身影。刘禹锡诗云：“九曲黄河万里沙，浪淘风簸自天涯。如今直上银河去，同到牵牛织女家。”就在这30年超越历史时空的全球一体化长跑中，中国人创造了无数个“世界第一”，跑到了队伍前列，GDP跃居世界第二。吉旺有一首题作《西江月·汉诺威国际物流展》词，倾吐了他此时此际的心声：“国际仓储物流，敢问何处最牛？我自创新扬国威，大浪淘尽春秋。勇超同行对手，强者屹立潮头。休言白发三千缕，扬鞭岂能回头！”

中国人近代逐日伟业，是从19世纪中叶洋务运动开始的，百年奋斗，前赴后继。吉旺1942年出生于宁海一个偏僻的名叫“西林”的小山村里，虽说山明水秀，风光宜人，却是贫穷落后，缺衣少食。小时候，他骑在牛背上，望着一朵朵白云远去，幻想自己长大后的情景：“他要给爸妈买好多好多白花花的大米，买一只闹钟，一支铅笔，几本小人书，给村北的一个孤独老人送去几个苹果，几个香蕉和一盒芝麻糖……”“很旧的冬天过去了，春天的脚步，沿着小河边的柳树走来，你和孩子们一起，缤纷地追逐春天。”（潘志光：《冬天与春天：储吉旺诗传》）是的，只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才能咀嚼出大米饭的香味，经历过黑暗的人才能体会阳光下的明媚，经历过冬天的人才更享受春天的温暖和幸福。吉旺8岁那年走上了求学之路。初中与高中两所学校，远在30公里外，往返都是步行，不知磨破多少双草鞋与布鞋。高中毕业参军，退伍后当过代课教师，糊过纸盒，摆过地摊，当过工人、仓库保管员、客运站站长、县农机二厂代理书记，还被关了两年“牛棚”。从“牛棚”出来，有一天他看见晒衣竿上一只金黄的甲壳虫，展了展翅膀想飞，看上去翅膀有点受伤。他嘴里念叨着：一只小小的甲壳虫也想飞。吉旺受过伤的心，从来也没有失去过飞的梦想。终于，在1985年早春二月，他开始了自主创业之路，夸父逐日之路，一飞冲天之路。“公路边的一个油毛毡棚，谁会看上一眼呢？竹篱笆上开着一朵叫不出名字的小花。”（潘志光：《冬天和春天：储吉旺诗传》）这朵小花叫如意，是如意公司的雏形。三十而立，今日走进如意，就像走进一座色彩缤纷的大花园，四季如春，鸟语花香，河水清澈，游鱼可数。过去的30年，如意公司员工流洒的心血与汗水可以汇成一条河，吉旺走过的路可以绕地球几十圈，都是为了实现一个世纪的梦想，如意人终于站立起来了，而且起飞了，飞得很高很远。吉旺心中始终有一个美丽的情结。有一次出国，他望着舷舱外积雪般的云层，打了个盹，做了个雪花梦：“雪地里又看见父亲穿草鞋的脚印，雪地里又看见祖父穿草鞋的脚印……一群孩子在雪地里打雪仗——我的儿子，儿子的儿子，子子孙孙，但愿不再在羊肠小道行走，不再看见祖辈童年穿草鞋的脚印，雪花像节日礼花一般撒向天空……”（潘志光：《冬天与春天：储吉旺诗传》）夸父逐日是为了让后人都快乐地生活在阳光里，没有黑暗，没有饥饿，没有寒冷，每天都是阳光灿烂、鲜花盛开的日子。如意走向世界，圆了一个逐日者的世纪梦。而梦总是美丽的，因为有憧憬，有挚爱，有激情与理想。屈原的《离骚》是梦，司马迁的《史记》是梦，曹雪芹的《石头记》不也是一个探索者的梦吗？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中国梦，石破天惊，为更多华夏的逐日者开拓了振奋人心、无限广阔的民族复兴之路。

每一个民族都有自己的神话与史诗，也体现了一个民族的文化之源、心灵之魂与信仰之指归，具有强大的归属感、向心力与凝聚力。夸父逐日的神话虽然只是一个喻体，但它凝聚了中华民族最可宝贵的英雄气概与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夸父是一个殉道者，为了追逐光明，把黄河、渭河的水都喝干了，他的手杖化为广数千里的树林，庇荫后人。2008年3月，吉旺在一次体检后有感赋诗云：“……老牛无力犹可食，我身腐后沃青山。在生不做亏心事，留得正气天地间。”因为有这样豁达坦荡、光明磊落的人生态度，才书写出储吉旺70年如此豪迈奇瑰、曲折跌宕的精彩人生，这应该是《走进如意》的主题，也体现了这本纪念文集的核心价值。神话不仅是古代先民集体创作的部落故事，也是一种文学体裁，通过虚构与想象反映现实生活，让文学充分展开想象的翅膀，让人具有超人的智慧和力量。30年来，如意全体员工群策群力创造了新的神话，如今，如意公司已被誉为“世界搬运车之王”。如意公司近年又研制开发出“西林”牌系列电动叉车，电动仓储物流搬运车，且正源源不断地走向地球各个角落，它们用汉语，用带着浓重的宁海乡音的普通话，向世界叙述一个逐日者的世纪梦！

2015年3月28日于听涛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