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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工宣队换人

时间:2022-12-2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每逢有“最新指示”,她出大字报表示热烈庆贺。后来她的三支战斗队并入“呐喊”兵团。殷队长嗅出严重问题,不断找人谈话。郑老师记起,文革中语文组有人参加“省无联”的外围组织——“呐喊”战斗队。从此,老师们对郑老师和魏兄避之惟恐不及。这项任务看似艰难且荣耀,魏兄像握着刚出炉的烤红薯。

新学期工宣队换人。新一任工宣队长姓殷,李师傅说他“阴脐烂肚”,得提防。

开始上课,殷队长随堂听课,对教育好像很内行。先听苏老师的语文课。

苏老师是位老姑娘,早年立志,女校毕业时一批同学立誓独身救国,解放后从小学教到中学,自幼得家学渊源,有根底的,听说,文革前书教得很不错。文革中,她比年轻教师还有干劲,一人成立三个战斗队,刻传单,写大字报。每逢有“最新指示”,她出大字报表示热烈庆贺。落款是“霹雳”、 “鼓角相闻”和“俏也不争春”,落款时三支战斗队并写,竖着读,“霹”、“鼓”、“俏”三字打头,同音字是“屁股翘”。恰好符合她的生理特征,她得了个最不雅的诨号。后来她的三支战斗队并入“呐喊”兵团。

复课后,她实践毛主席“十大教学法”,但不得要领,课就变味。如上课“以姿势助说话”,她每每有舞台造型。课文上有“推动了历史车轮的滚滚前进”,她就双手作推车状,脚步前弓后箭,似乎历史就向前。听她讲课,她辛苦,学生也辛苦,大家苦一路。

那天听她讲“一块银圆”。

她朗读课文:“王小龙举起一块银圆,流着泪说‘同志们哪,这块银圆上凝结着我一家的血泪仇……’”读着读着,声泪俱下,呼天抢地,号啕痛哭。我们猝不及防,被她哭得心上发毛。课后殷队长问学生:“受感动?”学生回答:“野狼嚎!”殷队长说:“阶级斗争被戏剧化、庸俗化。”

后来,报纸上批判周立波的小说《山乡巨变》,语文老师立即行动,办个剪报栏,横额是“《山乡巨变》毒在哪里”。殷队长嗅出严重问题,不断找人谈话。找我,我说:“刚来,不了解情况。”找魏兄,魏兄说:“语文组‘庙小妖风大’。”至于刮过什么妖风,支支吾吾说不清。后来找到郑老师。郑老师记起,文革中语文组有人参加“省无联”的外围组织——“呐喊”战斗队。

跟着集中教师开会,殷队长来大动作,喝道:“凡是‘呐喊’兵团的站起来!”又说:“今天要你们成腊鸡腊鸭!”会场好静。只听到挪板凳的嘎嘎声,又见语文老师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苦着脸,避开众人的目光,尴尬得很。苏老师曾是兵团成员,不得不微微抬起屁股,殷队长声宏嗓粗:“还有姓苏的,你不是‘屁股翘’吗?呐喊呐喊,呐什么喊?喊给刘少奇听?”苏老师委屈得哭。

这时,有位身材壮实的男老师站起,说:“我想提个意见,批斗可以,但不要搞人身攻击。”殷队长沉不住气,拍桌子骂:“姓董的,你想右派翻天?”

魏兄带头喊口号:“坚决清扫‘省无联’的外围组织!”又喊:“右派翻天,坚决镇压!”

后来知道,姓董的老师是老右派,“老运动员”。不久,董老师被送去筹建学农基地。

从此,老师们对郑老师和魏兄避之惟恐不及。郑老师间或找机会同人搭讪,众人总以单词回答,交往的语言若以单词计,情感的分量只是字母或笔画,丝毫意义也显示不出了。

殷队长对魏兄信任有之,想在语文组“重灾区”搞片“试验田”,任务交给他,让他上公开课,讲“爸爸教我写文章”,林彪的女儿林豆豆写的。这项任务看似艰难且荣耀,魏兄像握着刚出炉的烤红薯。他的底细大家知道,当年是调干生,出身好但腹内草莽,资本家“赚钱发财”都读作“嫌钱发财”,换了其他人早作政治问题备案,他安然无恙,谁叫他是三代贫农之后。

殷队长又提出,到时候大造声势,让全市教师来听课,课在防空洞上。

李师傅说:“他上公开课?明摆着,赶着太监入洞房,搞得出什么名堂?”

魏兄一筹莫展,唉声叹气。幸好,他同海音的关系基本确定,海音主张他听听我的意见。

那天,他找到我,要请我吃长沙饭店的炒饼。奇怪,饼也能炒?更奇怪,平日他一个银角子掰开用,居然请客。不管他,照吃不误。

饭店落座,海音翩翩而至,她直入主题,讨教课如何上。有饼吃,又受到她那双瞳子的信任和抬举,我倾其所知,侃侃而谈。

“写文章,当然学毛主席,目营四海,心雄万夫,如《实践论》和《矛盾论》,共产国际也欣赏。是不?”

“是呀,是呀,太有道理。”海音点头,魏兄跟着点。

有了我的创意,加上海音的编导,魏兄的公开课如讲山东快书一样流畅,何况是在防空洞上课,不少人叫好。我暗自想:我出馊主意,魏兄出风头,我成了他的“第二提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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