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带个大头棒吧

源源，3岁半，园龄一年。都说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可这个宝贝女儿，自从上了幼儿园，就一直把一个叫王语萌的男孩子挂在嘴边，左一个王语萌，右一个王语萌，让我们这当爹当妈的都有些嫉妒了。王语萌是源源的同班同学，今年四岁，比源源大半岁。现在“王语萌”都快成源源的口头禅了。

早上一起床，睁眼就是王语萌。

源源早上从来不睡懒觉。原因很简单，我每天给她苦口婆心地灌输妈妈迟到就要被领导扣工资的理念。所以，一喊“源源起床”，她“蹭”地就坐起来了，一点都不拖沓。

我给她穿棉袄。源源推掉刚挨上肩的小棉袄说，太厚……外套拉链不好拉，不穿棉袄了。今天穿毛衣吧，毛衣上面套毛背心……不冷。王语萌都是这么穿的。

毛衣是姥姥去年织的。毛背心也是。今年源源长个儿了，穿起来很费劲。头是套进去了，可胳膊还在袖子里捅，半天出不来。

这时，源源又有话说了，跟袖子打架，胳膊要赢。源源穿好了毛衣，被爸爸拖到客厅里穿外套，她冲爸爸舞了舞自己的小胳膊说，跟袖子打架，胳膊赢了。

爸爸面部表情丰富，没回应，只是重复了源源的梦话。源源说臭的。问源源什么臭的，源源说遥控器，哈哈！！！

我晚上说梦话了？源源皱着眉头，有些不相信，却结结巴巴解释开了，源源看见遥控器是黑色的。王语萌说他们家的摇控器是白色的，源源就告诉王语萌说我们家遥控器……是爸爸放屁崩黑的……以前也是白色的，哈哈！！！

爸爸不说话了，默默地拎了书包，闪人。

给他带个大头棒吧。王语萌昨天给我带巧克力了。说着话，没等我们反应过来，源源就从客厅又溜回到了卧室，把装满了五花八门的零食袋子从齐耳高的桌上拖下来，摊开到茶几上，然后从中挑出两个大头棒说，就这两个吧，像话筒，黄的是金话筒，白的是银话筒，王语萌一定喜欢！

从家里出来，到幼儿园去。路过菜市场，菜贩们开始铺摊子，各类蔬菜，分门别类地摆在停在边上的小机动车里。有的菜摊案板上，已摆上了剁好的鸡、鸭、鱼肉等。两筐活鸡放在摆着鸡翅、鸡腿和鸡脯肉的案板附近，全身抖动着叫，低一声高一声，身体不停地收缩，有一只鸡的屁股上还拉着半个鸡蛋。

看到那露在鸡屁股外面的半只鸡蛋，源源若有所思地说，不知王语萌知道不，鸡蛋不是下的，是被吓出来的……你们老问我为什么和王语萌好，那天王语萌说他爸爸是市公安局的，我告诉他我妈妈……我妈妈也是市局的，邮政局也是局嘛。就这样，王语萌和我好上了。

哦，原来这样。

睡前故事会，闭眼还是王语萌。

源源有睡觉前听故事的习惯。每天一个故事，有些贪婪，从不间断。

晚上源源缠着让我给她讲故事，我实在没啥讲了，就讲自己小时候那些事儿，试图引导她进入梦乡。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小时候家里穷，想听故事没人给讲，想看书又没钱，和你姨妈我们就想办法自己挣钱买书看。夏天的晚上，我们就出去捉蝎子，用卖蝎子换来的钱，到县城买小人书回来读……

源源不说话，大概要进入梦乡了。

故事就是生活，跟白开水似的，看她身子动了一下，我又接着讲，蝎子都藏在很深很深的胡同里，只有晚上才出来乖凉。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陪我和姨妈在老深的胡同里窜上窜下。我打手电筒，姨妈用木棍掀开一块石头，这时候就有蝎子高翘着尾巴四下乱窜，姨妈就用镊子夹住一只蝎子，迅速放进我手里的玻璃瓶里……

姨妈真勇敢。王语萌也勇敢。要是我和王语萌，我就打手电筒，王语萌用镊子夹蝎子，我给他拿瓶子。

源源躺在被窝里，重复王语萌到第二遍时，我使出了惯用伎俩：再不睡觉明天妈妈就要迟到了啊！妈妈迟到了可是要被扣工资的啊！扣了工资就没有钱买源源想要的好东西了啊！

一连三个“啊”，源源只好默不作声，乖乖睡了。而我早已打了N个哈欠了。

（原载于2009年5月21日《陕西邮政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