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家，相遇
夜，苏晨躺在床上，眼神清亮，如暗夜中的繁星。耳边徘徊的是那低沉的声音，无休止地在心底吟唱。
“苏晨，即使你不能跑，不能跳，我也愿意陪你‘走’一辈子。”
苏晨拿出手机，白亮荧屏映着那恬美姣好的脸。细微的按键声在黑夜中犹如低唱的变奏曲悄悄回响。合上手机，苏晨闭上了眼睛，嘴角有着浅浅的笑容。
同样的夜空，林扬打开手机，嘴边弧度渐渐勾起。
“林扬，既然决定了，就要一辈子牵着我，不可以放开。”
校园大赛后，期末考试也快要到了，阅览室全是黑压压的人，每个人都低着头，翻看手中的书。
苏晨如往常一样作息规律，对于她来说，考试并不可怕。同为好学生的林扬自然也不惧。两人安静地在小道上散步。这是苏晨喜欢的相处方式，平静，宁和。渐渐熟悉后，苏晨发现林扬很细心，很温柔，但也有一些小霸道和寂寞。
苏晨看着身旁这个用冷漠伪装的男子，这是她所喜欢的人。如果时间能以恒定不变的速度继续冗长下去。她想，她会陪他一辈子。
林扬转过头，笑道：“怎么总看我？”
苏晨回过神，低头掩饰自己的窘迫，只是手悄悄握紧了林扬的手。
林扬微笑，加大了手中的力量回握她。
多少年后，林扬站在异国街头，看着相牵而过的情侣，他总会想起当年苏晨握住他的手，手心里那细密的汗，以及坚定的力量。那样的幸福是如此的简单，以至于在现实面前成了奢侈。那么如果预知到未来会是分离的结果，苏晨林扬还会愿意相互牵手吗？
接下来的三天，Z大校园的气压骤然降低，一科接一科的测验让学生应接不暇。最后一科是英语，苏晨看了一下表，还有5分钟，她将笔纸塞进包包。
铃声准时响起，苏晨走出学院，便看见那修长挺拔的背影。“林扬。”苏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考得怎么样？”林扬转头，温柔地问道。
“还好吧。”苏晨不在意地说道。
这么说就是考得不错，林扬揉揉她的头发：“走吧，犒劳一下我们的肚子。”
“可今天言说一起出去吃。”
“那也好。”林扬点头，“我们走吧。”
“嗯。”苏晨牵着林扬的手，唇畔有着浅浅的笑。
林扬和苏晨到了芸香楼门口时，林扬放开了苏晨的手。虽然苏晨没有说，他依旧觉得苏晨并不想让顾梓言他们这么早知道他们的关系，心下虽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能够接受。
而在下一秒苏晨又立即地抓住他的手。林扬错愕地看着她。“怎么了？”苏晨微微一笑。“我们快走吧。”
当林扬和苏晨相牵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大家只怔了一下便明白了。
洛洛立即迎了上去，好奇的眼睛咕咕直转：“你……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块的？”
呃。苏晨汗颜，什么叫做搞在一块？林扬依旧是酷酷的样子，沉默地拉着苏晨坐下。
顾梓言看了他们一眼，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叶泽青却悄悄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她终究要属于别人。”
苏晨打量这四周，依旧是上次的那些人。不同的是这次洛洛和大君分别坐在孙文谦的两边。
洛洛识趣地跑回自己的座位，看着席间诡异的气氛，忍不住道：“好不容易放假，别死气沉沉的。快吃！”
“对！我们今天要喝得不醉不归！”大君拿着一瓶啤酒，豪迈道。
顾梓言一笑：“你们今天自己疯吧。”
林扬体贴地给苏晨夹菜，忽然听见顾梓言的话，手一顿。
“晨，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12号走。”
“噢，好。”
叶泽青问道：“这么早吗？”
“嗯。”顾梓言应道，“今年有些事。”
“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顾梓言和叶泽青在一旁聊着。
林扬看着苏晨，淡淡道：“你要去哪？”声音却有着极力掩饰的不安。苏晨抬头，不解：“自然是回家啊。”
“噢。”林扬应了一声，声音低低的。苏晨像平日林扬那样摸着他的头发，笑道：“我很快就回来。”
“嗯。那你好好照顾自己啊。”
“我还没走呢，这么早就告别吗？不过言不让叶泽青送，你可不能偷懒。”她也希望有任性的权利……
“好。用八抬大轿抬你。”
“那你假期打算干什么？”
林扬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大概在家吧。”
苏晨正要说话，忽然大君喊了一声：“晨晨。”
“嗯？”苏晨疑惑地看着大君。
大君的脸色嫣红，眼睛微微有些迷离，她举起手中的杯子，说：“来，我敬你，祝你和林扬幸福。”
苏晨笑着应道：“谢谢。”正要举起杯子就被林扬夺了过去。
“我替她喝。”说完就一饮而尽。
“不行不行。”大君撅着嘴，不满道：“是我敬晨晨的，必须晨晨喝！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喝。”
苏晨无奈道：“好，好，我喝。”
“不行！苏晨不能喝。”林扬的声音不高，态度却坚决。这次直接把苏晨的杯子拿走。
大君一生气立即拍桌子喊道：“林扬，你怎么总跟我作对！”一旁的孙文谦拽着大君的衣角，劝道：“君月，别闹了，你醉了。”
“我没醉。”大君挥开孙文谦的手，“今天晨晨必须给我面子。”
顾梓言不自觉地皱眉，大君今天怎么了。平日她的酒量很好，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林扬冷冷地看着大君，依旧紧握着手上的杯子。
包厢里又恢复了安静。洛洛站起身，走到大君旁边，半拉半拽道：“大君，陪我出去一下。”大君挣扎几下，强推不过，硬被拉出去了。
“今天君月喝多了，苏晨你不要在意。”话虽是对着苏晨说的，孙文谦的眼睛却看着林扬，“这杯酒我替她向你赔罪。”
苏晨有些疑惑，却仍旧笑笑：“没什么。大君也是我的好朋友，她也是无心的。”
过了十分钟，大君和洛洛才回来，似乎清醒了许多。大君歉意道：“晨晨，对不起，我刚才……”
这个小插曲过后，大君安静了许多，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孙文谦显得心不在焉，总是偷偷地看几眼，也不知道怎么阻止。
到了九点多，他们才回寝室。大君酒喝多了，早早就睡了，而洛洛却跑到附近的网吧找资料。
顾梓言换了睡衣，将头发散开，抱着枕头来到苏晨床前：“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
苏晨微微一笑，让出一半的地方给顾梓言。两人静静的躺在床上，就像小时候相依相偎的日子一样。
“晨，你确定要和林扬在一起了？”
“是。”声音很小却很坚定。顾梓言默默叹息：“那你要努力地幸福。只有这样，阿姨才会放心。”
苏晨靠着顾梓言，头埋得低低的：“言，有你的祝福真好。”
须臾，“言，你喜欢叶泽青吗？我觉得他很好。”
“我不知道。”
“如果喜欢就去争取，他一直都在等你。”
顾梓言轻勾了一下苏晨的鼻子，笑道：“鬼灵精，先不用管我了，我……走之前会和他说的。”
“嗯。”苏晨重重地点头，随即想到一些事，突然又变得很沉默。
“怎么了？”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马上就要回去看妈妈了，有些不安。言，你说妈妈会不会怪我？”
“不会的。”顾梓言安慰道，“阿姨会懂你的。”
“其实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苏晨迟疑道，“爸爸……发现了一个肿瘤。”顾梓言惊讶地抬头。她只见过苏天问几次，记忆中的他稳健，冷漠，如今居然……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也不清楚。”苏晨闭上眼，“我那么的恨他。”
“晨……”
“可是他求我的时候，我却有那么一刻动摇和心软。”苏晨的声音显得无力，飘渺。
顾梓言也不知道怎么劝。对于苏天问，她只有漠然。临睡之前，只说了一句：“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第二天起来，苏晨和洛洛正在打包行李，顾梓言去找叶泽青。
“大君收拾得怎么样了？”苏晨边整理床铺边问道。
洛洛拂去额头的汗，应道：“她家在本地，应该不着急，现在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你看，那床上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正好收拾完了，顺便帮她整理一下。”苏晨走到大君的床铺前，一本浅蓝色的本掉在地上，书页正翻开。苏晨蹲下身，正欲捡起，随眼一看，却顿时僵在原地。
洛洛还在一旁说道：“晨晨，你感觉孙文谦怎么样？我总感觉大君一点也不喜欢他，可是每次有事没事还总喊他。其实他也很可怜……”
洛洛絮絮叨叨的话似乎隔绝在天外，苏晨只沉浸在方才的惊讶中，木然的蹲在地上。直到洛洛唤了好几声，才如梦初醒应道：“噢。洛洛你刚才在说什么？”
“唉。”洛洛叹气，“大白天你发什么呆？”
苏晨沉默笑笑。
“其实也没什么，只觉得孙文谦人挺好的。”
苏晨压下心头涌上的千头万绪，戏谑道：“难道你爱上他了？”
原本只是开玩笑，谁料洛洛脸一红，竟没有否认。天哪！苏晨叹道，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啊？
小路上，苏晨慢吞吞地走着，神情若有所思。
“晨晨，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也要和林扬坐一起。”
“不像林扬那么没风度，居然不理我。”
将一切大君曾经说过的话连接起来，苏晨的思绪才渐渐清晰。
原来，如此。这一刻苏晨的心情异常复杂，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许有一点点怜惜吧，大君居然这么喜欢林扬。那……她又该怎么办呢？
苏晨拿出手机，迅速地按了一组数字，却迟迟没有按那个绿色的拨号键。拨通了又怎样？她该说些什么呢？林扬喜欢的是她，不是大君。她无法抉择林扬。或许这件事不提出来会更好一些吧。
刚跑回宿舍的大君看见桌上整整齐齐的书籍，不由得吃惊道：“洛洛，这是怎么回事？”
“切。还不是晨晨帮你弄的。”洛洛忍不住埋怨道，“大君，你也很大了好不好？！不要总是乱扔东西，做事也有点分寸。”
“好了好了。”大君不耐烦道，“你天天跟我对着干，就歇一会成不？”说完不顾洛洛生气的脸，径直跑去收拾衣服了。
忽然，手一停，像是想起什么，连忙跑到书桌上翻找。
一本浅蓝色的日记，里面的那张纸却换了位置。大君的心顿时变得空落落的，像掉进了万丈深渊般难受。
一旁的洛洛怪异般地瞅着她。撇撇嘴，真不知道孙文谦怎么会喜欢她。唉。
正在此时顾梓言也回来了。洛洛笑着和她打招呼。顾梓言牵强地笑笑，发丝显得有些凌乱，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今天都怎么了？洛洛百思不得其解。
七月中旬，盛夏的气息已经很浓重了，天空殷蓝一片，清亮如水般。一大早，苏晨就被林扬的电话吵醒了。略微梳洗后，换上天蓝白格相间的短袖以及深层格纹的牛仔裤，扎个马尾就急急忙忙地出去了。
“这么快？”林扬讶异地看着她。
“还不是你。我还没睡够呢。”苏晨揉揉眼睛，眼睛肿胀得酸痛。
林扬宠溺地笑笑：“陪我一天，以后怎么睡都行。”
“好。那我们去哪啊？”
“意木街。”
依旧是手牵着手，两个人在街上乱晃，偶尔停留在小摊上。林扬嘴角一直含着温柔的笑意，更衬得英俊帅气。
“你看大家都在看我们。”苏晨感觉浑身不自在。周围女生的眼睛太熟悉，太可怕了。
林扬哭笑不得：“你就这么希望她们喜欢我，然后围上来。你都不会吃醋吗？”
为什么要吃醋？苏晨不解，只是笑嘻嘻道：“你很优秀啊，有人喜欢多正常。”
那你喜欢我吗？林扬忍不住想问她，嘴唇动了动，道：“可是我有女朋友了。”然后指指两人的衣服，“情侣装。”
苏晨这才注意到林扬穿的也是天蓝色的休闲装，微微一笑：“林扬，你穿蓝色很漂亮。”
林扬眯了眯眼，柔和的阳光勾勒出完美的脸线，目光灼灼：“那我以后只穿给你看。”
苏晨微愣，随即展颜道：“好。”
林扬停在一个海报前。苏晨抬头一看，问道：“你要照大头贴？”眼里有着浅浅的笑意和揶揄。
林扬的耳根泛红，粗声恼道：“不照了。”拉着苏晨就走。
“等等。”苏晨抓着林扬的手，“我想照。”
两个人站在巨大的屏幕前，身体僵硬，不知所措。“你不会照？”
“我从来没有照过。”苏晨实话实说，她连上街都很少。
“我也是。”林扬郁闷地看着周围，第一次后悔自己突如其来的“兴致”。
隔壁的机器传来许多男生女生的声音。
“照这张，猪头。”
“哈哈，你的鬼脸真逗……”
“不行，头靠近点啦。”
看着别人玩得不亦乐乎，苏晨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要进来了。
“林扬，要不我们先不要……”话还未说完，林扬就握着她的手，道：“我们不用那么乱七八糟的表情姿势，就这么站着照吧。”
呃。苏晨无奈。死马当活马医？
最后出来的照片竟出奇的好。店员加膜的时候还不断说道：“你们真般配，是我见到情侣中照得最好的。”
此时电话却响了起来。苏晨看着来电显示，疑惑地按了“接听”键。“喂，师兄。”
正在身旁的林扬一顿。苏晨毫无察觉地向林扬示意，指了指门外的街道。看见林扬点头，才转身出去。
“师兄，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陈楠在电话那边微微笑道，“上次我们表演大获成功，可是那天庆功会你先走了，社团的那些人想再出去玩一下，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样啊。”苏晨为难道，“师兄，我恐怕去不了了。我明天就要走。”
“是回家吧。”陈楠了然道，“那就下次再说吧。那帮小子也就是找个借口出去聚聚，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
“谢谢。”
“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知什么时候，林扬从店里出来，靠在苏晨身后，将她头发拂起，轻轻扣上一个项链。
苏晨还未明白他要干什么，就感到脖颈一片清凉。“不许摘掉！”耳畔全是那热热的气息，以及林扬霸道的声音。
电话里还传来陈楠温和的声音，苏晨顾不得其他，回过神：“噢，师兄，你刚才说什么？”
陈楠又重复了一遍。苏晨连忙回道：“噢，不用了。”
林扬适时开口：“苏晨，我们要快点出发。”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另一端的陈楠听见。
果然——
12号，早上，浅灰色的天空上，掠过了一片黑云，压抑得让人难受。
苏晨和顾梓言分别跟大君洛洛告别。苏晨如常微笑着抱抱大君：“假期愉快。”大君欲言又止，最后轻声道：“晨，要好好照顾自己。”
林扬已经在宿舍外等着了，他随意靠在黑色的轿车前，凌乱的发丝随着风轻轻扬起，脸庞棱角分明。
苏晨看着他，居然又是蓝色的衣服，手不自觉触到颈上项链，温暖难挡。似感受到了苏晨的视线，林扬抬起头，静静回眸。待走近才接过来包包，“我来吧。”
行李都放好后，苏晨和顾梓言都坐在后车座，透过窗户跟大君洛洛挥手。
或是暑假，车站的人很多，来来往往异常热闹。苏晨和林扬站在检票站前。林扬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苏晨抬头凝视他的脸，浅笑嫣然。相视片刻。林扬低声道：“快走吧。”
“嗯，好。”苏晨正欲转身，突然林扬一把抓住她，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便放开了她。
苏晨惊讶只有在一秒，随后便缓缓地笑了。
到达W市时已经是下午四点，车站的人依旧很多，拥挤不堪。
苏晨转过头，努力不去想方才的温馨。顾梓言安抚地拍拍她，柔柔道：“我们两个就是一个家。”
苏晨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忍不住道：“五年了，什么都变了。”那些高楼伫立的商业大楼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无惜。
近乡情怯，不知道是不是这种感觉。
一站又一站的停下来，始终没有听到自己熟悉的水北站，等到整个公交车只剩下顾梓言以及另一个男人后，顾梓言疑惑地问司机：“大叔，水北站什么时候才到？”印象中不用坐这么远。
司机也同样疑惑回道：“水北站？那是103路的，而我这是89路，往水南站的。”
啊？ 顾梓言和苏晨无言地下车，身体微微感到疲惫。居然连车站的路线都换了。
“天已经黑了，我们去哪？”苏晨问道。
顾梓言无奈道：“公交车肯定没有了。我们去前面十字路口看看能不能打到车。”
“两位小姐，等等。”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听见身后有人唤了一声，两人皆疑惑的转过头。一位面容陌生的男人。
察觉到两位的怀疑。季风涵忍不住一笑，“我没有恶意。只不过方才看两位小姐坐错车站，正好我也去水北站，可以顺便带你们一段。”
他表现得谦谦有礼，温文儒雅。后来熟识后，顾梓言这样跟苏晨说的，“他比世界任何一个男人都精明，把尾巴藏起来露出一副温柔的姿态，用那样虚假的表象应对人间。如鱼得水。”
最后在无望的现实面前，苏晨和顾梓言还是随季风涵去他附近的车库取了车。
一路上季风涵表现得可圈可点，除了自我介绍外，不多说一句。
这是一场蓄意阴谋，彼时的他们都未感到命运的戏弄已经悄悄进行它的棋局。顾梓言的生命中注定会出现叶泽青、季风涵这两个与她纠缠一生男人，匆匆而现，然后错肩而过。
下车的时候，苏晨道谢后，便和顾梓言回到了自己最初的小套房。
掏出钥匙，熟练地开门，打开灯。熟悉的环境，一如从前简洁明亮。苏晨循着香气，意外地看见窗台上那孤独绽放的花，居然是栀子花。
“你打算去看他吗？”苏晨抿着嘴，不语。顾梓言知道她已经开始动摇了。晨，还是心善的。
苏晨默默叹了一口气，闷声道：“我才不想去呢。”竟有些赌气。顾梓言佟地笑了。
苏晨不自然转过头，正好口袋里的电话响了，逃跑似地闪开了。“我去接电话。”
顾梓言状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低下头翻开自己手机。黑屏，没有任何消息。泽青……还在生气吧。
苏晨看着来电显示，会心一笑，按了接听键。
“是我。”林扬说道。
“我知道。”
“到了？”
“ 嗯。”接着是长久的沉默，苏晨仿佛可以听见那边平稳的呼吸。她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样就好。
“想我吗？”
“很想你。”毫不迟疑地回答，苏晨的耳根却渐渐潮热。
电话那边的林扬似乎也没有料到苏晨如此诚实，呆愣片刻，却感觉身上蔓延了如山倒海的喜悦。
“我也很想你。”
断断续续的交谈竟也持续两个小时，苏晨合上手机盖。他们都不是善于言谈的人，这样的温情难能可贵。
烈日，连一丝风都没有，天空大片大片的云朵，依旧阻隔不了阳光的照射。
苏晨站在一幢大楼门口，偌大的玻璃投映的是纤细的身影，额上有着汗，脸颊也因灼热变得嫣红。
门口站着两个保安，笔直地站在两旁，礼貌地为苏晨开了门。苏晨吸了口气，双拳紧握。等脸上出现如常的淡漠才向招待台走去。
“我找你们董事长。”
“请问您有预约吗？”
苏晨摇了摇头。职员脸上浮现淡淡的歉意：“对不起，小姐。没有预约时间，您不能见董事长。”
苏晨无言地笑了，有着不易察觉的涩然。那是她亲生父亲，见面还需要预约，如此也罢了。她从来不稀罕那岌岌可危的亲情。
“打扰了。”苏晨快步离开。
“等等。”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苏晨转身，漠然地看着急步走向自己的男子。西装革履，眉宇间透着坚毅。
“苏小姐。”秦湛恭敬道：“你来找苏董吗？”苏晨微微点头。
秦湛平静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请随我来。”
方才的职员不可思议地看着苏晨远去的背影。冷漠如斯的秦秘书居然对一个小女生恭敬有礼，并且让她乘董事长专用电梯。天啊！
电梯内，金属寒气驱除了身上的炎热。苏晨冷漠站在原地，不发一言。
秦湛站在她的身后，静静打量苏晨。
二个月前。他才知道苏董有一个上大学的女儿，当时苏董给小姐打电话，第一次流露出疲惫难过的神情。那不是他熟悉的苏董。他逾越了自己的身份，忍不住问出口。
苏董只是说一句“我负了他们。”便不再多言。
“叮……”电梯开了。苏晨和秦湛走了出去。
秦湛实话说道：“苏董今天需要回医院复查。”
苏晨站起身，心里不知急切多些还是轻松多些。她叹了一口气，“算了，我先走了，等下次再来吧。”
秦湛试图想拦住苏晨，触及她的眼光后，竟不自觉地退开了。
“那我送小姐出去。”
苏天问坐在加长的黑色轿车里，头看向窗外，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物，转头的那一刹那，一抹蓝影匆匆而过，似有察觉的又转回了窗外。
回到办公室，就看见秦湛神色匆忙的走过来。“苏董。小姐方才来过。”
苏天问脸上不禁有些喜悦，激动道：“在哪？在哪？”
秦湛低声说道：“很抱歉，她刚刚离开。”
顾梓言正在晒床单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疑惑地接起电话。“喂？你是梓言吗？”
“……”顾梓言沉默了，她记得这个声音。半晌，才道：“叔叔。”
苏天问似笑了，“你还记得我。”
“小晨回去了吗？”
原来，晨早上去苏氏了。顾梓言怔怔道：“噢，没有。”
“好了。没什么事了。”苏天问的声音不再那么沉重，又恢复了往日的干练，“等小晨回来。麻烦你告诉她我三天后在苏氏等她。”
待苏晨回来时候，顾梓言如实的转达了苏天问的话。苏晨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便直接回房了。
顾梓言从书架上抽出一个文件，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苏晨疑惑地打开，扫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合上了。
“你知道？”
苏晨摇头：“是料到了。”
“这倒也是。”否则苏天问何来的钥匙进这个屋子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晨耸耸肩，“他既然愿意送给我，那就接受了。”
苏晨眼光一闪，狡黠道：“言，我想好了，这房子左边还有一个小套间吗？我们把它租出去。”
说干就干。苏晨连忙到电脑桌前，劈里啪啦的打起了租房广告明天把它贴出去。
24日，似乎像人的心情一样，原本明媚的天气变得黯淡，阴暗，空气闷热异常。苏晨和顾梓言穿着素服来到墓园，满目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墓地排在一起，人很少，安静无声，
C排21号。停住脚步，苏晨跪下身子，轻抚碑上年轻苍白的脸庞，低声道：“妈，我来了。迟到了整整八年，如今才来，而你会原谅我吗？”
脚步声渐行渐近。苏晨恍若未听见，依旧闭着眼睛。顾梓言却站起身，退到了后面。
苏天问一身黑色西装，脸上有着凝重和悲伤。他蹲下身，将手中的花轻轻放上去。
静默了片刻，苏晨起身，牵着顾梓言，转身就走。
“等等，小晨。”苏晨停下了脚步，却不转身。
苏天问艰涩地开口：“我们……谈一谈。”
顾梓言漫无边际地在街上闲逛。她和苏晨一起坐苏天问的车回来，只是刚到市区就非常理解的先下车。
“晨和叔叔的确应该好好谈谈。这样阿姨也会放心吧。”
顾梓言叹一口气，抬头就不知不觉走到“好再来”连锁超市。超市人很多，空调清凉。等买的差不多，正欲从口袋中拿钱，一摸，空的。
天哪，今天居然忘了带钱了。
售货员礼貌地等着回应，顾梓言却暗自烦恼，正欲说：“对不起，小……”
“这位小姐的东西我来付。”很突兀的声音，更莫名的熟悉，顾梓言回头看见的是风度翩翩的季风涵。
“竟然又是你。”顾梓言提出满满两大袋的东西，不可置信道。季风涵笑笑：“很意外？”
“是啊，好像每次最糗的时候都碰到你。”顾梓言只好实话实说。
“这大概比较有缘吧。”季风涵随意道，“走，我送你回家。”
“如果你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真的？”季风涵又问了一遍，继而道：“那我还真有事想找你帮忙。”
“啊 ？”顾梓言抬头，她原本只是客气一句，谁知……“好，你说，只要能帮忙一定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找套房子。”
顾梓言想起苏晨的租房广告，或许可以一举两得，不自觉问道：“那你找房子有没有什么要求？”
“呃……”季风涵想了想，“不用太大，温馨就好。”
“我那有一个小套间，不过真的很小。你……”顾梓言看着季风涵，一身名贵的西装，高级轿车，怎么看都不像会住那种平民房的人。
季风涵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笑了一下：“那样更好，我能住得惯。”
“那你一会随我看看吧。”
顾梓言把购物袋放在茶几上，倒一杯清茶递给季风涵，笑盈盈道：“走，我带你去看房间。”季风涵喝着茶，看着身边的女子，心底一闪而过的悸动。
那套房子真的很小，只有四十多平方，但看起来很干净，阳光也很足，窗台上放着栀子花，房中有淡淡的着清香。
说实话季风涵从未住过这么小的房子，但不可否认，他的确喜欢这个房子，“大概多少钱？”
“嗯？你确定要租吗？”
“嗯。”季风涵肯定地点头。
“八百一个月，水电费自付。”
“好。”季风涵从皮夹中拿出一张金卡递给顾梓言，“我先租三个月。密码是：******。”
顾梓言怀疑地看着季风涵，“这么有钱居然肯住这？”
季风涵微笑地挑眉，“其实我是个落魄的贵公子，但被发配边疆。别看着卡金贵，其实我也只能付那些钱了。”
***
一望无际的海洋，水天接光，苍茫广阔，波浪一层接一层扑啸而来，翻涌而起。
苏天问侧头看着十年未见的女儿，眉宇间越来越像缇惠了，从前便沉默安静的女儿如今竟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那漠然和倔强却是从来未变过。
“小晨……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你过得怎么样？”
苏晨望着远方，缓慢地勾起唇角，笑意却未达眼眸，淡淡道：“是很久了，久到我都快忘记有个父亲了。”
苏天问的心仿佛被一把刀凌迟而过，剧痛蔓延全身。“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
苏晨冷笑，嘲讽道：“你怎么会对不起我呢，供我上学，供我吃，甚至还买了套房子送我。我又怎么会那么不知好歹呢。”
“小晨……”苏天问的声音有些无力。
半晌，“你对不起的是妈妈。”苏晨眼中似有泪，忿忿道：“她生前想见你一面，而你呢，在哪？！死后都化为尘土了，才假惺惺地来看她，有什么用！”
“我……”
“对不起。”苏天问低下头，除了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苏晨又回到墓地，低着头，仿佛丧失了全部力气，靠着墓碑。“妈妈，如果不是他的粗心，今日的你应该还在我的身边吧。而我又怎能再加入那冷酷的商场，浪费自己的一生呢。”
“妈妈，我那么地恨他……”泪一滴一滴地垂落，苏晨蜷缩着身子坐在地上，久久未动。
已是傍晚，天气骤然冷了起来，那风穿过耳畔，引得苏晨连连发抖。
刚开手机，就看见了许多短信和未接电话。 苏晨茫然的翻阅中，眼中没有任何焦距。
“苏晨，你今天跑哪去了？怎么不开机？”林扬在电话那头怒喊。
“……”很令人怀念的声音，凶巴巴的，却感觉很温暖。苏晨酸痛的双眼似乎又要涌出泪。察觉到异样，林扬不禁有些担心，放缓了语气：“苏晨，你怎么了？”
“林扬……”沙哑的声音，苏晨忍住眩晕感，强自微笑地应了一声。
“你到底怎么了？”声音只剩下了焦急。苏晨吸吸鼻子，状似轻松道。“没什么，我刚才在吃面，被辣到了。“
“真的吗？”
“嗯。”苏晨应了一声。
“呼……”林扬松了一口气，“笨蛋，不能吃就别吃！”他真想狠狠敲她一下。
“下次不会了。”苏晨乖巧回道，脸上有着脆弱和幸福。
“那你今天怎么总关机？”林扬又把话题绕了回来。苏晨心中一痛，依旧轻快道，“我今天去逛街了，然后手机没电了……”
林扬挂掉电话，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蓦地，他站起身，边走边打电话，消失在夜色中。
***
夜色深沉。苏晨才拖着虚软的身子回到家，她只和顾梓言说一声“很累。”便回房了。
躺在床上，双眼睁开，明明很疲倦，却无法睡着。苏晨翻身起来，赤足站在窗台，看着天空。
就这样，站了一夜。天微微冷亮，空气中有着浓浓雾气和寒意。茫茫中，竟看不清。书桌上的手机振动了几声又恢复平静。
苏晨刚走几步，却因酸痛而摔倒在地。 她艰难地起身，试图让麻木的身体变得更灵活些。好不容易拿到手机，翻开短信，看着内容，漠然的脸庞终于有一些松动。
“晨，我在火车站等你。林扬。”
赶到火车站时已经半小时后。隔着很远的车窗就看见那个背影，苏晨匆匆付完钱，便急忙下车跑到林扬怀里。
林扬不自觉笑道：“怎么了？”心里却有着满满幸福。
苏晨依旧不抬头，埋在他的怀里，笑就笑吧。过了一会才闷闷道：“你怎么来了？”
“偶尔出来旅游，顺便来压榨你的。”
苏晨仰头，撞了一下林扬下巴，看见他吃痛的神情，才心满意足。
林扬抚着苏晨湿漉漉的头发，微微责怪道：“下次别跑这么急了。”随即扬眉嬉笑，“是不是太想我，所以迫不及待得来见我？”
苏晨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林扬揽住苏晨，边走边说，“我们先去吃点饭吧，来这么早是不是没吃饭？”
苏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侧头看着林扬，发现他眼底有着沉重的黑眼圈，不自觉心疼道：“你用不用先休息？”
林扬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些，强自笑道：“我饿了，先去吃饭吧，然后陪你去玩。”
两个人在一家小吃店点了两碗面，林扬依旧搂着苏晨不放开。肩并肩坐着，苏晨有些不好意思，轻推道：“快松开，林扬！很多人看着。”
“他们愿意看就看呗。”林扬无所谓道：“刚才在火车站还抱着我，那人更多……”
“……”苏晨无语。
“我这样吃不好。”
“没事。我喂你。”无赖！苏晨撇嘴，最后无可奈何妥协了。林扬轻轻一笑，放轻了手的力气。
突然电话响了，苏晨接起电话，欣喜道：“洛洛，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晨晨你和林扬在一起吗？”
“嗯，你怎么知道？”
洛洛松了一口气道：“昨天我手机关机了，今天一早看见林扬昨晚发的短信问你家的地址，我还以为他在火车站过了一夜呢，既然和你在一起我就安心了，你们好好玩吧，拜！”
坐在一旁的林扬察觉到苏晨身体一僵，侧头问道：“你怎么了？”
苏晨垂眸，低声道：“没什么，我们一会不去玩了，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林扬虽不解，却也应道：“好。”
201，房间倒是简洁，电视卫生间应有尽有，一张床赫然摆在中央，苏晨把林扬推到床上，命令道：“你快去睡。”
林扬坐在床上，调侃地笑道：“那你呢？我不介意跟你一起睡。”
“……”苏晨红着脸，气势减了一大半：“你睡吧，我坐着就可以。”
“不行，你要不睡我也不睡。”林扬不满道，眼底全是笑意。
“你，臭林扬。”
“反正你看着办。”
僵持不下，林扬直接起身把苏晨横抱到床上。“喂……”苏晨低呼。
林扬把苏晨放在床上，自己也和衣躺了上去。“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苏晨停止挣扎，愣愣地看着他。
林扬爱怜地摸摸她的头发，“好了，睡一会吧。”说完，便闭上眼睛。
苏晨盯着那疲惫的俊脸，心不由得一软，轻柔地帮他捻了捻被角，听见那沉稳的呼吸声，安心一笑，动动身体，尽量离林扬近一些。突然，感觉到了拉力，不自觉抬头，怒道：“林扬，你居然装睡！”
林扬把苏晨拉在怀中，依旧闭着眼，倦倦道：“睡吧。”
过了一会发现林扬不再动的时候，迟来的睡意涌了上来，苏晨枕着林扬的手臂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林扬睁开第一眼就看见那恬静的睡脸，怔怔的将苏晨的发丝拨开，手指一圈一圈的勾勒那柔软的脸廓。
苏晨抿着嘴，一如醒时那样掘强。林扬靠近苏晨，轻吻了一下她的眉心，轻柔，怜惜。
苏晨感受到细微的动作，略动了一下，困倦得睁不开眼睛，只得喃喃一声，“林扬，别闹。”
林扬的心忽然变得异常柔软，如水波潋滟般泛起点点涟漪。他环住苏晨瘦小的身体，下巴抵着她的头，轻语道：“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抱着你。”
半响苏晨才醒来，抬头就看见林扬直直盯着她，脸不争气的红了。
林扬亲昵地勾勾她鼻子，“睡够了？”
苏晨傻傻地点了头。随即侧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今晚八点多，买了来回返程票。”
“昨天听你的声音不对，以为出什么事了。晨，你昨天怎么了？不要说什么吃面辣到，我一点也不信。”
“昨天是我妈妈的……忌日。”林扬手一紧，随即安抚性地拍了拍她。
苏晨强自笑道：“不用担心了，我没什么。”
“她……就是你妈妈是因为什么而去世的？”
“她……”苏晨简单讲了一些事，却刻意忽略她父亲。林扬叹道：“怪不得你和顾梓言关系那么好。”
“言对我很重要。”
“那我呢？”苏晨笑笑：“不知道。”
林扬轻弹了一下苏晨的额头：“笨蛋！你应该说‘我对你很重要。’”
“‘我对你很重要。’好了，我知道了。“
“你啊。”林扬笑着点点她的头，“小鬼精。”
临近家门，苏晨脱下外套还给林扬，“还进去吗？”
林扬揉揉她的头发：“不了，时间不够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开机。难过的时候，随时给我打电话。”
苏晨重重地点了点头。林扬亲了亲她的脸颊，离开。
苏晨看着那背影远去，站了许久，才收回目光，转身却看见顾梓言的头倚在门框上，一脸笑意地瞅着她。
冷不丁绊了一下，一双修长的手扶住她。苏晨抬头，只看见季风涵温和地看着她，身体一僵，连忙退后了几步，局促道：“谢谢。”
季风涵倒也显得唐突，收回手，但笑不语。
顾梓言走到苏晨面前，道：“晨，忘跟你说了，季风涵就是我们的新房客。”
季风涵颔首：“你好。”
“你不是我们上次搭便车的……”
“是。很巧。”
苏晨淡淡应了一声：“噢。”如此便算认识了。
回到房间，顾梓言把超市的事告诉了苏晨。“可是一看他那么有钱，怎么能住那个小房间呢？”苏晨也问出了之前顾梓言的疑惑。
“晨。”顾梓言肯定地说，“我有一种直觉，他不像坏人。”
直觉？言什么时候信这个了？“罢了，住就住吧。”
黑夜苍穹，浮云影月，淡淡光华无声无息地映照人间。
枕头传来细微地振动声，苏晨打开短信，不安的心渐渐沉落，脸颊微烫，将手机贴于心口，然后，安眠。
“老婆，我已经到了，很晚了，你是不是睡了。明天再给你打电话。想你。”
***
晴空万里，风过无痕，暖阳静静洒下点点光辉，形成一片光影投映在那素颜上。
季风涵站在原地，凝眸望着淋浴在金海中的顾梓言。她轻靠在小椅上，微眯着眼睛，身体自然地放松，如云的发顺滑而下，垂在椅面一角。
季风涵嘴角轻扬，踱步也坐在另一旁的椅子上。他故意地轻晃小椅，发出吱吱的响声。看见顾梓言依旧纹丝不动，不自觉废话了一句：“今天天气真好。”
顾梓言闭着眼睛，安然地接受阳光的照抚，不语。
季风涵摸摸鼻子，状似悠然道：“晒太阳真舒服。”
还是沉默。
“不过躺着晒太阳更舒服。”
真是废话连篇。顾梓言终于忍不住轻皱了一下眉。
一旁的季风涵暗自好笑，继续努力道：“旁边有美女相伴，晒太阳更更舒服了。
话落，顾梓言睁开眼睛，淡淡扫了一眼季风涵，又闭上了。
真是无趣。季风涵识时务地不再开口。刚才那一眼真是犀利，有着浓浓的警告。
“你和那个小女孩什么关系？”
“她是我妹妹。”很难得，顾梓言居然回答了。随即她又加了一句：“你不许打她主意。”
季风涵哭笑不得：“她不是有男朋友吗？我倒没那么不识趣。”况且我打的主意是你。
顾梓言不屑地哼了一声。
“其实我觉得你比那个女生更漂亮，怎么没人追你呢？”季风涵手托着头，侧头看她，兴趣十足。
又是木头一个。
季风涵自顾自说道：“是不是你性子太沉默了，他们都受不了这个气氛。恩？……不是这个原因呢？那就是你心太高，看不上他们。又或者……啊！你喜欢女的？”
真是聒噪。顾梓言嘴角有些抽搐，不耐烦地说了一句：“我有男朋友了。”
静默片刻，季风涵重新抬头，早已没有方才的颓然，一脸正经道：“好了，我问完你了，现在换你问我。很公平。”
顾梓言正打算开口，院子的大门传来隐约的敲门声。
她和季风涵对视了一眼，双双起来。打开门，一个陌生的男子，合裁贴身的西装，不凡沉稳的气质，脸上却透露出焦急。
“你是？”
秦湛礼貌欠欠身，“顾小姐，我是苏董的秘书秦湛，请问晨小姐在吗？”
“晨？她不在家。你有什么事吗？”
“苏董突然发病，现在已经送入急救室，希望晨小姐能去一趟。”秦湛虽努力掩饰心中的不安，紧握的双拳却泄露他的迫切。
顾梓言也知事情的重要性，实话实说：“晨一早就出门了，我也不知道她在哪？你打她电话试试。”
“我已经打了，可是无人接听。”
肯定是晨把他们的号码设置了拒接，顾梓言略思索后，果断道：“我帮你联系试试。”
一旁季风涵已经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她了。
秦湛冲他们感激一笑。
“啪。”顾梓言合上手机，对秦湛说道：“秦秘书，麻烦你到医院门口等晨，她20分钟到。”
“谢谢。”秦湛道谢后扬长而去。
顾梓言站在门口，心下有些担忧，把手机还给季风涵，却对上他略探究的眼神，轻勾嘴角：“怎么了？”
季风涵把手机放回口袋中，微眯双眼低声道：“苏氏第一执行秘书秦湛，苏氏董事长苏天问……呵。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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