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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在晓庄》

时间:2022-12-2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程本海先生著的这本《在晓庄》,是将他在晓庄——南京的一个村庄——和陶行知先生等共同努力于“革命的乡村教育”所经过的片段生活,“从日记簿上选录那含有特殊意义的作品汇集起来”的。又如《在晓庄小学实习最后的一天》一文里,举行寒假休业式的一天,引导小朋友做感谢师长及父母的设计:“当时有许多参观的农友看见自己的孩子向他行礼,都高兴了不得。”

关于书报的介绍,本刊原有所谓“介绍好读物”一栏;我们所欲介绍的是就一般读者看来觉得有趣味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我近来觉得有的书虽近乎专门的性质,其中也有很值得抽出来在本刊上谈谈的部分,所以便想另做近乎“读者录”一类的文字,弃繁取精,以节省读者的时间与精力,《读〈在晓庄〉》可以说是这类文字的第一篇。

程本海先生著的这本《在晓庄》,是将他在晓庄——南京的一个村庄——和陶行知先生等共同努力于“革命的乡村教育”所经过的片段生活,“从日记簿上选录那含有特殊意义的作品汇集起来”的。(全书一二三页,包括三十七篇短文,本年由中华书局出版,定价四角五分。)读这本书可以明瞭为中国教育放一异彩的晓庄乡村师范学校的实际情形,原是研究乡村教育者应看的一本好书,但是我觉得其中有许多事实和精神实值得我们虽然不是专研乡村教育的人的注意:

(一)我常觉得中国之所以乱糟糟,无非大多数人睡觉,纵任少数人瞎闹。中国现在虽号称有四万五千万人,但其中占人口百分之八十五的农民便是不识不知顺帝之则的睡觉朋友。他们睡觉的程度如何,请看本书里提起的这一件事:“码头庙离尧化门约两里许,每年于阴历三月十五日要举行轰动一时的迎神赛会,附近十几个村庄,男女辍业,一齐参加,到会者总有四五千人之多……”民国十六年那一次会期,恰巧著者由晓庄师校派在尧化门小学服务(按此校亦成绩卓著的一个乡村小学),认为这是实行社会教育的良好机会,便和几位同事的教师及小学生带了标语小旗风琴留声机等出去化装演讲。后来怎样?请听他接着说下去:“不一会,震天价响的锣鼓声远远地来了……果然有许多旗迎面而来……跟着红男绿女,手携着香,很虔敬地紧随着向前推进……有四人抬来的一座神像也排列在庙前……好奇心驱使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四人抬的神像前,看一看那牌位上的字,不禁吓了一跳,还堂而皇之什么‘当今皇帝万万岁’七个大字!……”怪不得著者要叹口气道“咳!青天白日旗帜之下,尤其是在首都附近的民众,还演出这种轰动一时的盛会,怎不令人叹息!”

(二)中国睡觉的国民实在太多了,尤其是占大多数的农民,著者和他的许多同志在晓庄所努力的工作,就是传播“唤醒农民”的种子。他们深信“乡村学校应当做改造乡村的中心”;他们深信“乡村教师应当做改造乡村生活的灵魂”;他们深信“乡村教师必须有农人的身手,科学的头脑,改进社会的精神”;他们深信“如果全国教师对儿童都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决心,必能为我们民族创造一个新生命”。他们在学校的工作是这样:“本校的办法是主张在劳力上劳心。本校全部生活是‘教’‘学’‘做’。教的法子根据学的法子,学的法子根据做的法子。我们的实际生活就是我们全部的课程,……我们每天早晨五时有一个十分钟至十五分钟的寅会,筹划每天应进行的工作,是取一日之计在于寅的意义。寅会毕,即武术,本校无体操课,即以武术代。上午大部分时间阅书:所阅之书,一为学校规定者,一为随各个人自己性之所好者。下午工作有农事及简单仪器制造,到民间去等。晚上有平民夜校及做笔记日记等。”他们到民间去是“师生个个都穿草鞋或赤脚在田野工作”,真“和农民做朋友”,不是挂在嘴上吹的!关于这一点,书里有这一段有趣的纪述:

“我们学校自开办以来,处处以农民为对象,想尽方法以开通他们的知识,增进他们的生活于水平线之上。但是谈何容易?所以我们的步骤先要和农民做朋友为第一着。……起初,农友对我们很怀疑。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不敢和我们接近;久而久之,由认识而结成邻友了,不但我们时常到他们家里去玩,就是他们也扶老携幼常到我们学校去游玩,吾校各室都是开放,任他们自由进出,随便闲谈,看清我们的起居饮食和他们相仿佛,并非怪物;才渐渐相信我们是好人,由信仰而发生情感,一天天亲密起来了。”结果是:

“这里是一个荒芜荆棘的地方……形成了今日灿烂光明的晓庄,从颓败中建筑了伟大的房屋七八座,从荆棘中开辟了肥腴的田地和树林,把半开化的农民也陶冶起来了,把目不识丁的野孩也教养成活泼可爱的学童了……这样的为下层民众尽瘁的工作,实有大功于国民革命,决非嘴里喊着革命而实际却是猎取个人富贵利禄的勾当所能同日而语!”

(三)无论什么事业,最可贵的是能得到披肝沥胆,一片赤诚,兴趣浓厚,欣欣然共甘苦朝着目标努力前进的同志,也是著者所谓“真同志一人可以抵当平常的百人千人的力量”。我在本书里最觉可敬的是随处可以看出著者欣欣然津津有味向前干的精神。他在《自序》里说:“……自信一字一句都是从实际生活上得来的,而从内心的深处自然流露在笔尖上。换句话说:我的心灵已献给天真烂漫的小朋友和忠实可亲的农友们……”

(四)最后我还有一点零星的杂感,就是觉得这本书里有几处写得活龙活现,著者大有“写生之笔”,例如《农业的午餐》一文里说:“一个星期日的上午,小学生王金顺和他的妹子跑到小学,请潘先生和我二人同到他的家里吃中饭,起初,我们谦辞至再,而他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一连跑了三次,说是他的爹,他的妈一定要请我们过去吃杯酒……”令人如闻其声。又如《在晓庄小学实习最后的一天》一文里,举行寒假休业式的一天,引导小朋友做感谢师长及父母的设计:“当时有许多参观的农友看见自己的孩子向他行礼,都高兴了不得。”土老儿们的惊喜局促窘态历历如绘。又如《怎样处理“告诉”》一文里说起小学生时常为了一些小事情便向先生来告诉:“一天,轮流着我做监护值日者,我刚刚走进工读室,玉龙来说:‘程先生,马荣骂我!’一会儿东来又来说道:‘程先生,李生瑞打我!’接着又是门外传来叫喊声:‘我去告诉程先生……’”儿童的稚气戆态活跃纸上。

十九,三,七,晚十时脱稿。

(原载1930年3月23日《生活》周刊第5卷第15期,署名韬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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