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大树

离别家乡已30多年了，然而少年时那巍然屹立在家乡土地上装点着家乡美景的大树，依然活灵活现在我的梦中。它是我永远的伙伴。

我的家乡，溪流如玉带般环村流过。淙淙流淌的溪水每时每刻都在滋润着溪边的植被，那生长在溪边的重阳木有几十棵，最粗的枝干要四五个人手拉手才能抱拢过来。最高的重阳木高达二三十米。

每当洪水来临，重阳木英勇地站在溪边，用自己粗壮的身躯和紧紧抓住大地的脚力来抵御大水袭击，保护了溪岸。溪边的大树，你宛如一座座拦河坝，逼使暴虐的洪水按着你指定的溪道流去。

在暴风骤雨中，重阳木怒吼着，用它的枝枝叶叶抵挡着狂风暴雨，保护着村上砖房瓦舍。溪边的大树，你宛如一道道铜墙铁壁，首当其冲，临危不惧。在你的荫蔽下，村民们安然无恙。

重阳木，你结出的果子酸酸甜甜，鸟儿特别爱吃，特别是馋嘴的麻雀，总是成群结队地登门拜访，敞开肚皮，照吃不误。还有我们——顽皮的小孩，也赶上果子成熟时期来一饱口福。你的富有和无私吸引了南来北往的少年，你的慷慨让他们绝不空手而归。

重阳木，你冰凉的叶片，经常被作为发烧病人的“床垫”，你极尽解热消暑之功能，用冷若冰霜的绿叶消解了病人的高烧。

在家乡的土地上，村边站着重阳木，村内立着古榕树。你们是家乡的风景树。一代又一代的村民把你们视为风水宝树，倍加珍视倍加呵护。

高达数十丈的古榕，那飘飘扬扬的气根仿佛就是老者的胡须。

古榕青翠的枝叶时时装扮着农家的“会饭”，你是万古长青的象征，你是传递吉祥平安的使者。你备受农家妇女的欢迎，她们把你插在箩里，陪着家人过年。

高高的古榕树，你是良禽益鸟欢乐幸福的家园。喜鹊把家筑在树端，高高在上，生儿育女，代代繁衍不息。古榕，你为它们营造出一个个温馨的新房和舒适的产房。

高高的古榕树，你让百鸟在树上欢唱；你令路人在树下驻足；你郁郁葱葱万古长青，你让人可望而不可即。

树大招风，一旦风过，你吹响“呜呜”的号角，让我们小孩躲进母亲的被窝。

树大招风，家乡的大树，有人趁风来之时把手伸向你，明枪暗箭。大树，你能逃过浩劫吗？

重阳木在1958年一棵棵倒下了，被锯成木块装进炭窖烧成木炭，去为“全民大炼钢铁”添上一把火。几年后，古榕树在一位工头的大刀阔斧下难逃厄运，死于非命。树身被肢解成一块块板材，重利的树贩子以榕树板材不易传声而卖得好价钱，巨树被肢解成木板，沦为山区农舍人家上下楼梯的踏板了。

呜呼，家乡的大树纷纷倒下了，倒在家乡的怀抱中，倒在愚昧无知人的斧斤下，倒在目光短浅利欲熏心者的阴谋中。

俗话常说“十年树木”，它道出了要培养一棵树不是在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道理。而这历经多少个十年乃至数百年的大树，就这样在一夜中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消失在炉火中，消失在脚板下。岂不悲哉！岂不悲哉！痛定思痛，我又想起人们常说的一句话：“毁树容易种树难。”为了子孙后代，为了几百年后的风景，我们要植绿护绿爱绿啊！世代相传，永不动摇！

2010年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