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正在开怀畅饮，加巴林说道：
“圣盖奈的肚子[1]！难道我们不能吃点野味么？光吃这种咸肉，我渴得要命。我去给你们拿一条刚烧熟的马腿来，现在烤得正好。”
他站起身来正想去拿马腿，忽见树林边上跑出一只体面的大野鹿，我想它是看见了巴奴日放的火才从树丛里跑出来的。顿时，加巴林像一支弩射出来的箭一样，笔直地奔了过去，转眼之间就把它追上了，一边跑，一边还随手捉到：
四只大鸨，
七只鹭鸶，
二十六只灰色鹌鹑，
外加三十二只红色的，
十六只雉，
九只竹鸡，
十九只苍鹭，
三十二只野鸽，
还用脚踩死了十多只野兔和十多只家兔，这已经没有人计算了[2]，
还有十八只雌雄配好的小水鸭，
十五只小野猪，
两只獾，
三只大狐狸。
加巴林用砍刀一刀劈在鹿的头上，把鹿劈死，然后把野兔、水鸭和野猪等都放在一起扛回来，远远地从刚可以听见声音的地方，就喊叫起来：
“巴奴日，我的朋友，准备醋！准备醋[3]！”
善良的庞大固埃以为他肚里不舒服，便吩咐人给他准备醋。可是巴奴日知道他钩子上挂的是野兔，于是便告诉尊贵的庞大固埃，加巴林怎样脖子上扛着一只鹿，腰的周围都是野兔。
爱比斯德蒙立刻按照九个缪斯[4]的名字，照古时的式样做了九个好看的木叉子；奥斯登帮着剥皮，巴奴日搬来两副骑兵的鞍子，支起来当作炉架；叫那个俘虏去烤，就用焚烧中的骑兵去烤他们的野味。然后，还浇上许多醋，大吃起来。谁客气谁倒霉！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看看也痛快。
这时庞大固埃说道：
“巴不得你们每人嘴下边都有两副鹰挂的铃铛，我自己再挂上勒内、普瓦蒂埃、都尔和冈勃莱[5]的大钟，那我们就可以看看我们牙床骨嚼动的时候声音多么响了。”
巴奴日说：“现在，我们还是想想我们的事吧，看用什么方法才能打败我们的敌人。”
“这个想得很对，”庞大固埃说。
他转过身来问那个俘虏道：
“朋友，如果你不打算让人活活地把皮剥下来，就得对我们说实话，一句瞎话也不许说，因为我是吃小孩的。现在把你们军队的调遣方式、人数和防御力量，详详细细说给我们听听。”
那个俘虏答道：
“王爷，跟你说实话，我们军队里有三百个巨人，个个都穿着石头铠甲，高大非常，不过没有你大，除掉一个名叫‘狼人’的，他是领队的头目，浑身上下都是西克洛波式的铁砧；此外还有十六万三千名步兵，人人身强力壮，能征惯战，全身都裹有鬼皮，刀枪不入；还有一万一千四百名长枪手，三千六百尊重炮，攻城用的弩炮更是不计其数，九万四千名工兵，十五万随军娼妓，都是赛过神仙的美人儿……”
“这是给我准备的，”巴奴日说……
“有亚马孙人，有里昂人，还有巴黎人，都尔人，昂日万人，普瓦蒂埃人，诺曼底人，德意志人；各个国家、各种语言的都有。”
庞大固埃说：“那么，国王在不在呢？”
“国王在，王爷，”那个俘虏回答道，“国王御驾亲征，他就是渴人国的国王安那其[6]，渴人国的人个个只想喝水，因为你再也没见过这样干渴、这样爱喝的人了，国王的营房有巨人把守。”
“可以了，”庞大固埃说道，“喂，孩子们，你们决定跟我来么？”
巴奴日回答说：
“谁要是离开你，叫他死掉！我已经想好如何使敌人像猪猡一样死掉了，就是把腿送给魔鬼[7]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不过，我只担心一件事。”
“哪一件？”庞大固埃问道。
巴奴日说道：“就是我怎样才能在今天下午这段时间里把那边所有的女人都玩过，而不漏掉一人。”
“哈，哈，哈！”庞大固埃笑了起来。
加巴林说道：
“见比台纳的鬼[8]！天主在上，我也得弄她一个。”
“还有我呢！”奥斯登说，“自从离开卢昂以后，一直没有干过，我的家伙到现在还每天举到十点或十一点钟，硬邦邦地好像一百个小魔鬼。”
“真的么？”巴奴日说，“那么，把最胖最壮的给你。”
“怎么？”爱比斯德蒙说道，“你们都骑马，让我一个人骑驴么[9]？不会干的人活该倒霉。我们要使用战争的权利：Qui potest capere capiat[10]！”
“不，不，”巴奴日说，“你把驴拴在钩子上，也跟别人一样去骑马好了。”
庞大固埃笑了一个痛快，然后跟他们说：
“你们算来算去，就是没有想到主人。我恐怕不到天黑，就要看见你们再也没有打的意思，而将由别人骑在你们身上，用矛、用枪来刺你们了。”
“得了吧！”爱比斯德蒙说，“我保险把他们交给你，任你去烤、去煮、去炒，或者去做肉包子。他们决没有克塞尔克塞斯[11]的人多，如果相信希罗多德和特罗古斯·彭包纽斯[12]的话，克塞尔克塞斯应该有三百万战士，可是泰米斯多克勒斯[13]用少数的人就把他们打败了。所以，你用不着担心，老天！”
“臭！臭！”巴奴日说，“单用我的裤裆就可以把所有的男人都扫光，再用裤裆里边的塞窟窿圣人把所有的女人都掏过。”
“好了，孩子们！”庞大固埃说道，“我们出发吧。”
[1]一句骂人的话，“盖奈”（Quenet）可能是从古法文 quenne来的，意思是，“牙床骨”。
[2]初版上这里是，qui ja estoyent hors de page，意思是说，“个个又肥又大”。
[3]烹制野兔需要放醋，加巴林喊着要醋，是告诉人他有野兔。
[4]缪斯，神话中朱庇特之女，共九人，为司文艺、诗歌等之女神。
[5]勒内钟楼上有一口钟重4万多斤；普瓦蒂埃有三口钟，其一重18600斤；都尔的钟在圣萨土南教堂，1520年铸造，以每年15斤计算，共22800斤；冈勃莱的钟上有两个雕像二，一个是马丁，一个是马丁娜，钟点到时，便敲钟示意。
[6]安那其，照希腊文的意思是，“没有权势，没有能耐”。
[7]把腿送给魔鬼好逃得更快。
[8]法国南方图卢兹一带骂人的话。
[9]意思是，“你们都有女人，让我一个人闲着么？”
[10]拉丁文，“能拿的只管拿”。
[11]克塞尔克塞斯，公元前5世纪波斯国王，曾征服埃及，攻打希腊。
[12]罗马史学家特罗古斯·彭包纽斯估计克塞尔克塞斯的军队是100万；见他的作品《世界史》第2卷第10章。希腊史学家希罗多德估计克塞尔克塞斯的军队是70万；见希罗多德《历史》第7章第70节起。
[13]泰米斯多克勒斯，公元前5世纪雅典大将。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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