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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价值千万的珍珠

时间:2022-12-17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此处,昏暗的海水下面便是珠母沙洲,长度超过二十海里,是个取之不尽的珠场。小艇的掌舵水手把好舵,四名水手紧握艇桨。海面上涌来一股小海浪,小艇被冲击摇晃了几下,浪尖拍打在小艇头上。至于孔塞伊,他只不过是一个好奇的看客罢了。尼摩艇长和我的两位同伴也在穿潜水服。太阳在逐渐往上爬,深处的海水也被照亮。海底地壳状况也在渐渐地发生变化。

夜色已深。我躺下睡了。但睡得很不踏实,老是梦见鲨鱼。按词源学来说,“鲨鱼(requin)”一词是从“安魂曲(requiem)”一词派生出来的,我觉得这一说法既正确又荒谬。

翌日清晨四点,尼摩艇长特别吩咐的侍者前来把我叫醒。我匆忙起床,穿好衣服,来到客厅。

尼摩艇长已经在客厅里等着我了。

“阿罗纳克斯先生,”尼摩艇长对我说道,“您准备好了吗?可以出发了吗?”

“准备好了。”

“那就请跟我来吧!”

“那我的同伴们呢,艇长?”

“已通知他们了,他俩正等着我们呢。”

“我们不换潜水服吗?”我问道。

“还没到时候。我没让鹦鹉螺号太靠近海岸,我们离马纳尔沙洲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不过,我已让人把小艇准备好了,它将把我们载往我们要去的准确地点,从那儿下水,可少走很长的一段路。潜水装备就在小艇上,等水下探险准备开始时,再穿不迟。”

尼摩艇长领着我走向中央扶梯。我们拾级而上,来到平台。内德·兰德和孔塞伊已经在那儿了,正高兴不已地在等着这个“有趣的游戏”的开始哩。小艇已经从大艇上卸下来,放到海里了,大艇上的五名艇员正握着桨在等着我们。

天尚未亮,仍旧很黑。浮云遮住了天空,偶见几颗星星露出云层。我向陆地看去,只是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海岸线,从西南到西北挡住了四分之三的天际。夜间,鹦鹉螺号曾沿着锡兰岛西海岸上行,此刻正抵达海湾西面,确切地说,是在陆地和马纳尔岛形成的海湾的西面。此处,昏暗的海水下面便是珠母沙洲,长度超过二十海里,是个取之不尽的珠场。

尼摩艇长、孔塞伊、内德·兰德和我,我们坐在了小艇的后部。小艇的掌舵水手把好舵,四名水手紧握艇桨。艇绳解开,我们便驶离了大艇。

小艇向南面划去。桨手们不紧不慢地划着。我注意到,桨叶吃水很深,桨手们划得十分卖力,一下一下地很有节奏,每十秒钟才划一次,这是战船上常用的划船节奏。小艇在向前滑行时,水珠溅起,清澄透亮,宛如熔化了的铅液,噼噼啪啪地落到漆黑如墨的海水之中。海面上涌来一股小海浪,小艇被冲击摇晃了几下,浪尖拍打在小艇头上。

我们全都沉默着。尼摩艇长此刻在想些什么呀?也许他在想,他正在接近的这片陆地离他已近在咫尺了。而加拿大人则正好相反,对他来说,陆地离他还太远太远。至于孔塞伊,他只不过是一个好奇的看客罢了。

五点三十分左右,晨曦微露,海岸的轮廓已清晰可辨。海岸东边较为平坦,往南则稍显隆起。此处离海岸尚有五海里的距离,海滩与雾气浓浓的海水混在一起,看不太清楚。在我们与海岸之间,海面上空空寥寥,不见一物,没见一条船,未见一个采珠人。沉寂笼罩着这片采珠人将要云集的地方。尼摩艇长没有说错,我们早到了一个月。

六点,天色突然间大亮,这种由黑暗变天明的速度是热带地区所独具的。这儿不存在黄昏,也不见黎明,黑白交替飞快。阳光穿透东方天际上的积云,喷薄而出,冉冉升起。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陆地,上面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树木。

小艇朝着马纳尔岛划去。岛南端渐渐地显现出圆圆的形状来。尼摩艇长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观察着大海。

他打了个手势,小艇便停下,抛锚,锚链并未沉下去多少,因为此处水深不到一米,珠母堆在这个地方形成一个最高点。小艇随着海水退潮,向外海退去一些。

“我们到了,阿罗纳克斯先生,”尼摩艇长对我说道,“您看看,这个海湾十分狭窄。一个月之后,大批的采珠船就是要到此处云集,采珠人将大胆地潜到水下去寻珠。这片海湾所处的地理位置很好,不受强风袭击,海面波涛也不汹涌,极其适合采珠人干活。现在,我们穿上潜水服,下海吧。”

我闷声不响地望着这片疑云密布的海水,一边在水手的帮助之下开始穿上那笨重的潜水服装。尼摩艇长和我的两位同伴也在穿潜水服。可是,鹦鹉螺号的那几位水手这次并没有陪我们下海漫步。

不一会儿,我们全身上下全都囚禁在这件橡胶服装里了。氧气罐也牢牢地绑在了背上。而鲁姆科尔夫灯这次没有携带,因为这里根本用不着它。在把脑袋罩进铜头盔之前,我问过尼摩艇长怎么不带灯。

“这里用不着带灯,”尼摩艇长回答我说,“我们并不往太深的地方去,阳光的亮度足可以为我们照路的了。另外,在这一带使用电灯很不安全,很容易把危险动物给招引来。”

尼摩艇长这么解释时,我扭脸向着孔塞伊和内德·兰德。可是,他俩已经把脑袋钻进铜头盔中了,既听不见我们说的话,也回答不了我的话。

我又向尼摩艇长提了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武器呢?”我问艇长,“我们的枪也不带吗?”

“枪?带枪有什么用?你们那些山区居民猎熊不也是使用匕首吗?钢刀不是比铅弹更加有用吗?这儿有一把刀,您别在腰上。咱们走吧。”

我看了看我的两个同伴。他们也像我一样武装起来了,只是内德·兰德还多了一样东西,他挥动着一把大捕鲸叉,是他离开鹦鹉螺号时先放在小艇里的。

我随即像尼摩艇长一样,让人把沉甸甸的金属头盔给我罩上。头盔一戴好,背上的储气罐便立即开始送气。

片刻之后,小艇上的水手们便把我们一个一个地放到水中去了。在一点五米深的地方,我们脚下踩到了平坦的沙地。尼摩艇长向我们做了个手势,我们便紧随其后,沿着一个缓坡往下走去,消失在水中。

一下到水中,一直缠绕在脑海中的那些想法全都给忘得一干二净了。我显得出奇的平静。我的动作十分自如,这使我的信心大增,而且,我的注意力已经被水中奇情异景给吸引住了,无暇他顾。

太阳把水底照得透亮,连最小的东西也看得清清楚楚。走了十来分钟,我们来到水深五米的地方,这里的海底相当地平坦。

我们脚踏到的地方,那些奇特的鱼,像沼泽地里的沙锥似的,一群群地一涌而起。有一些鱼是单鳍属的,是一些除了尾鳍而外无其他鳍的怪鱼。我辨认出其中的爪哇鳗,形如海蛇,长八十厘米,腹部灰白,如果两肋带有金黄色线条,很容易被错以为是康吉鳗。在硬鳍属中,我看到了色彩绚丽的燕雀鱼,身子极扁,呈卵形,脊鳍似镰刀状,这种鱼晒干腌制,可以食用,是一道名菜,名为“卡拉瓦德”。还有长轴属的唐格巴斯鱼,身上长着一层纵向八边形的鳞甲。

太阳在逐渐往上爬,深处的海水也被照亮。海底地壳状况也在渐渐地发生变化。地底由细沙路变成了卵石路,上面覆盖着一层软体动物和植虫动物。在这两个门的动物里,我发现了红海和印度洋所特有的胎盘贝,它们长着两片薄薄的、大小不对称的贝壳;有橙色的圆壳满月蛤、钻状的螺旋贝;有波斯紫红贝,其色彩十分绚丽,我在鹦鹉螺号上曾经见到过;有长十五厘米的长着角的骨螺,立于海中好似意欲抓人的一只手;有浑身带刺的角螺、舌形贝;有鸭科贝,这是一种可以吃的贝类动物,在印度斯坦市场上有卖的;有发光水母;还有扇形眼贝,是印度洋中为数最多的植虫动物。

在这些生机勃发的植虫动物中间,在水生植物构成的绿廊下,有成群成群的节肢动物在笨拙地爬行着,其中主要的是外壳呈三角形的长齿蟹,其三角形的角稍微有点圆;有该水域所特有的椰子蟹;有丑陋不堪的单性虾,看着让人生厌、恶心。还有一种我多次见过的动物,也十分地丑陋,那是达尔文先生研究过的那种大蟹,天生能吃椰子核,力大无比,能爬到岸边的椰子树上,把椰子从树上扔下,摔裂开来,然后下来用其有力的双螯把椰子掰开。在这里的清澈透亮的海水里,这种大蟹爬行动作极其灵活,而那些经常在马拉巴尔海岸无拘无束地悠闲自在地爬行的鱼鳖,则只是在松动的石块之间缓慢地爬行着。

七点左右,我们终于走到珠母沙洲了。数百万计的珠母就在这儿繁殖着。这些珍贵的软体动物全都附着在岩石上,用褐色的吸盘紧紧地吸在上面,纹丝不动。由此看来,它们有哪一点不如大自然给予其行动自由的珠蚌的呀?

杂色珠母的两片贝壳几乎对称,呈圆形,壁厚,外表粗糙,凹凸不平。其中的几只,其壳为层叠状,上面有一道道从顶部辐射开来的淡绿色花纹;这几只杂色珠母是一些看上去还很“年轻的”牡蛎。另外的一些,表层又粗又黑,全都是十年以上的“老”牡蛎了,宽有十五厘米。

尼摩艇长用手指给我看一大堆珍贵珠母。我一看便知,这是一座取之不尽的“珠矿”,因为大自然的创造力远胜于人类的天生破坏力。极具这种破坏本性的内德·兰德,此刻正急不可耐地往身边挂着的网袋里塞这些漂亮的软体动物。

但我们却无法停下脚步,必须紧随尼摩艇长身后;他正朝着一条似乎只有他一人认识的小路走去。地势明显地在增高,有时我一抬胳膊,手便伸出了水面。过不了多一会儿,沙洲地面又突然低了下去。我们总是在围着一些细长的尖锥形石峰走。在这些石峰昏暗、凹凸曲折的地方,一些大型甲壳动物支起长长的爪子,宛如一台战车,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们。而在我们的脚下,一些多须的、藤须的、卷须的和环须的爬虫,成群地爬来爬去,旁若无人地伸展开它们的触角和触须。

这时候,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洞口,洞口周围堆积着别致有趣的岩石,岩石上覆盖着各种各样深海植物的细长的茎。开始时,我觉得这个洞很黑,阳光在洞里逐渐变弱,模模糊糊,最后一点光亮也看不见了。

尼摩艇长向洞里走去,我们紧随其后。不一会儿,我的眼睛便适应了这种相对的黑暗。我辨别出一些坐落在花岗岩柱石基上的巨大的天然石柱,犹如托斯卡纳[1]式建筑的廊柱,在支撑着洞顶。洞顶的横梁歪七扭八,形状各异,千姿百态。我们的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向导艇长为何要把我们带到这样一个海底地下室来呢?不一会儿,我便知晓了个中原委。

走下一段较陡的斜坡之后,我们便踩到一个圆井似的东西的底部。尼摩艇长走到此便停下脚步来,用手指给我们看一个我进来时未曾发现的东西。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珠母,一个硕大的砗磲,简直就是一只盛满水的圣水缸。这只大圣水缸宽有两米多,比鹦鹉螺号客厅里陈列着的那只珠母大得多。

我走近这只大得惊人的软体动物。它用吸盘吸附在一块花岗岩石台上,在岩洞那平静无波的海水中独自生长着。我估计这只巨大的砗磲得有三百公斤重,其肉也得有十五公斤,所以,非得有卡冈都亚[2]那么大的胃,才能吞食几打这种珠母肉。

很显然,尼摩艇长事先知道这个双壳软体动物的存在,他并非第一次前来这里。我原以为,他只不过是想带我们来看一看自然界的奇观异景,可我想错了。尼摩艇长特别关注的是,看看这只砗磲现在长得怎么样了。

砗磲的两扇壳半开着。尼摩艇长走过去用匕首伸进两扇壳中间,不让它闭上。然后,他用手将砗磲边上带流苏状的壳撬开来。

我立刻看到,在叶状褶皱间,一颗大如椰子的珍珠在浮动着,圆圆的,晶莹剔透,色泽光鲜,是一颗无价之宝。出于好奇,我伸出手去,想抓起它来,掂掂分量,摸一摸它。但尼摩艇长以手示意,止住了我,并迅速地将匕首抽出来,让两扇壳立刻闭合起来。

我这才明白尼摩艇长的用意:他是想让那颗珍珠仍旧留在砗磲的套膜里,继续慢慢地去生长变大。这只软体动物每年都要在那颗珍珠上用其分泌物为之增添一个同心层。而只有尼摩艇长一人知晓,在这个洞穴中,有一个天然的无出其右的果实在成熟着,也可以说,只有他一人在养殖这颗珍珠,以便日后把它摆放到自己那摆满着奇珍异宝的陈列室里去。他甚至会像中国人和印度人那样,把一些玻璃片或金属片放到这只软体动物的褶皱下面,让它一点一点地被珍珠质的物质覆盖起来,也长成珍珠。总之,与我所见到过的所有珍珠相比,与尼摩艇长陈列室里所珍藏的那颗闪闪发光的珍珠相比,这颗珍珠都要高级得多,我估计它至少能值一千万法郎。这是自然界的一件极品,不是一件首饰,我看不出有哪个女人的耳朵能够坠得住这么大一颗珍珠的。

我们观赏完了这颗硕大无比的珍珠。尼摩艇长领着我们离开岩洞,我们便回到了珠母沙洲那片尚未被采珠人搅混的清澈海水中。

我们宛如真正在悠闲自得地溜达着的人一样,相互间离得较远地走着,随自己心意地或走或停。至于我嘛,脑海中先前的那种种危险景象已经消失殆尽。我明显地感觉到浅滩底离水面越来越近,不一会儿,我的脑袋已经露出水面有一米了。孔塞伊赶到我身边,用头盔碰了一下我的头盔,向我以目致意。不过,这块海下高地只有几个图瓦兹那么长一点儿,所以我们很快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天地——我觉得我现在有理由这么形容这片海区了。

十分钟后,尼摩艇长突然停下脚步。我以为他是停下来想转身往回走,但却并非如此。他以手示意我们藏到他身旁的一个很大的坑洞里去。他用手指着海水中的一个黑点,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地看。

离我五米的地方有一个影子出现,紧贴在水底。我立刻想到是鲨鱼,不由得紧张起来。可我弄错了,这一次我们遇到的仍然不是海里的那个猛兽。

那影子显然是个人,是个活生生的人,也许是个印度人,或者黑人,总之,是个不幸的采珠人,他不等采珠季节的到来便提前赶来采珠了。我注意到,他的小船就在他头顶上方几尺的地方停泊着。他不停地潜下水来,一会儿又浮出水面。他用脚夹着一块大石头,石头呈圆锥形,用绳子拴好,另一头系牢在小船上。他便利用这块石头帮助自己快速下潜。这是他所依靠的唯一下潜工具。潜于五米左右深处,他便立即跪下去摸珠母,往网袋里放。不一会儿,复又浮出水面,把网袋里的收获物倒进小船里,再度夹住那圆锥形石头,沉到水里,继续摸找珠母,如此往复,间隔只有三十秒钟。

这个采珠人并没发现我们。他的视线被岩石的阴影给遮挡住了。再说,这个可怜的采珠人又怎么会想到我们这些同他一样同属人类的人,会在一边躲着,窥视他的采珠动作,一点儿细节都不放过!

他多次地这么潜下去又浮上来。每次捞着的珠母顶多十来个,因为珠母都牢牢地吸附在礁石上,把它们从那上面剥落,非常费事。可他冒着生命危险捞上来的牡蛎,究竟有多少是里面长着珍珠的呢!

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采珠人的动作有板有眼。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出现什么险情。我渐渐地已经熟悉了这套采珠情景。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那个印度人或黑人,刚一跪倒,立刻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慌里慌张地站立起来,往水面猛蹿。

我知道他因何如此恐惧了。一个巨大的阴影在那不幸的采珠人的上方。这是一头个头儿很大的鲨鱼,它斜向冲了过来,虎视眈眈,目露凶光,血盆大口张开着!

我吓得呆立不动,发不出声来。

凶猛的大鲨鱼甩动着有力的尾鳍,朝采珠人直扑过来;采珠人往旁边一闪,躲开了鲨鱼的大口,但却未能躲过它的尾巴。鲨鱼尾巴猛力扫到他的胸部,他一下子便倒了下去。

这场面只是瞬间的事。鲨鱼掉转头来,翻转身子,正准备把采珠人拦腰咬断。突然间,我便觉得蹲在我身旁的尼摩艇长霍地站直身子,举着匕首,朝那大怪物直扑过去,与它展开了顽强的搏斗。

正欲咬死不幸的采珠人的鲨鱼,突然发现冒出个新的对手,便翻过身子,迅速地冲着尼摩艇长扑上来。

我现在都还记得尼摩艇长那勃发英姿。他立即俯下身体,以无比的沉着镇静在等待着朝他猛扑过来的那头可怕的大鲨鱼;待它扑上来时,艇长敏捷地一闪,躲过了鲨鱼的攻击,与此同时,他已将匕首刺中鲨鱼的腹部。但这只不过是人鲨大战的开端,恶战还在后头。

可以说,那头巨鲨简直像是在怒吼!鲜血从它那被刺中的地方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海水,海水都变得浑浊不清了。我已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眼前一直这么模糊一片,直到海水突然稍稍清了一点,透出一点亮光,我才影影绰绰地看见,尼摩艇长还抓住鲨鱼的一个鳍,同它进行着殊死的战斗。他一刀接一刀地往鲨鱼肚腹扎,但一直未能一刀毙命,也就是说,未能刺进它的心脏,给它致命的一击。鲨鱼挣扎着,疯狂地在搅动着海水,被搅起的旋涡差点儿把我冲翻在地。

我本想跑上前去助艇长一臂之力,但我像是被恐惧攫住了似的,钉在那儿,挪不动步。

我直愣愣地看着这场人鲨大战。不一会儿,形势突变,鲨鱼张着它那好似巨剪似的血盆大口,向艇长复又扑来,把他掀翻在地,艇长生命危在旦夕。说时迟,那时快,内德·兰德手持捕鲸叉,如闪电般冲向鲨鱼,用锋利的捕鲸叉,一叉刺中鲨鱼要害。艇长得救了。

海中顿时一片血红。鲨鱼像是气疯了似的,拼命地在搅动着海水,弄得海里波涛汹涌,浪头不断。鲨鱼被内德·兰德一叉命中心脏,已奄奄一息,在不停地抽搐,拼命地挣扎,掀起的波浪把孔塞伊也给掀翻了。

内德·兰德找到了艇长。艇长没有受一点儿伤,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向采珠人,把拴着石头的绳子割断,把后者抱了起来,脚下一用力,便浮出了水面。

我和我的同伴也跟着浮了上来。片刻工夫,我们便奇迹般地生还,上了采珠人的小船。

尼摩艇长立即抢救那个不幸的采珠人。我不知道尼摩艇长能否抢救成功,但我希望他能,因为这个可怜的人在水下溺水时间并不长。只是鲨鱼尾巴的那狠命一击,可能已经让他丧命了。

幸好,经过孔塞伊和尼摩艇长不停地按摩,溺水者在渐渐地恢复知觉。他慢慢地在睁开眼睛。突然看到四个铜制的大头盔围着他,他顿时惊呆了,吓得跟什么似的。

特别是,此刻,尼摩艇长正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小袋珍珠放到他的手里,真不知他心里在怎么想呀。印度人双手颤抖着接过这位水中人的慷慨施舍。从他那双惊疑恐惧的眼睛里不难看出,他不知道这几个既救了他一命又让他发了财的人,究竟是些什么神人。

尼摩艇长做了个手势,我们就又回到珠母沙洲去了。我们按原路返回,走了半个小时,就看到了固定鹦鹉螺号的小艇的锚了。

我们爬上小艇,在众水手的帮助之下,脱去了那沉甸甸的铜头盔。

尼摩艇长的第一句话是冲着加拿大人说的。

“谢谢您,兰德师傅。”艇长对他说道。

“这是对您盛情款待的报答,艇长,”内德·兰德回答道,“我一直欠着您的这个人情。”

艇长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回鹦鹉螺号。”艇长命令道。

小艇飞驰在波峰浪尖上。几分钟后,我们看见了那条巨鲨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

从这只鲨鱼鳍尖上的黑色来看,我认定它是印度洋中可怕的黑鲨,是地地道道的恶鲨。这鲨鱼体长超过二十五尺,其巨大的嘴竟然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根据它上颚呈等腰三角形排列的六排牙齿来看,可以断定它是一条成年的大鲨鱼。

孔塞伊正以他那纯粹的科学眼光在审视这条鲨鱼,我敢说,他正在把它给归入软骨纲,固定鳃软骨翼目,板鳃科,角鲨属。

当我正在注意观察这具巨鲨的尸体时,突然间十几条凶猛的黑鲨出现在小艇旁边,但这群黑鲨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它们径直冲向那只巨鲨尸体,你撕我咬,争抢着,把尸体撕成了碎块。

八点三十分,我们回到了鹦鹉螺号上。

回到大船上之后,我开始思考我们在马纳尔沙洲的历险经历,明确地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尼摩艇长勇气过人,无与伦比;另一个是他虽是一个跑到海底、躲避人类的海洋人,但却具有无私的献身精神。无论这个奇怪的人嘴上怎么说,反正他至今仍然人性未泯。

当我把自己的这些想法跟他说了之后,他稍稍有点激动地回答我说:

“那个采珠人,教授先生,是被压迫国家的居民,我是心向被压迫国家的人民的,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永远地站在被压迫国家人民的一边!”

[1]托斯卡纳,古代意大利中部的一个王国。

[2]卡冈都亚,15—16世纪的法国著名作家拉伯雷的名著《巨人传》中的主人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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