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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蒙托夫的高加索情结

时间:2022-12-16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俄罗斯诗人莱蒙托夫的创作表现出深厚的高加索情结,这种情结又因诗人的个人经历而呈现出独有的特色。被誉为普希金的继承者的莱蒙托夫又继续在高加索这个令人向往的国度里,驰骋着他大胆的梦想,从而凝结成了他的高加索情结。诗人莱蒙托夫幼年时就与高加索结下了不解的情缘。也许这就是诗人于心灵深处萌动的最原始的高加索情结吧。10岁的莱蒙托夫,在这个不懂得爱情的年龄,在高加索竟然遭遇了他的初恋。

俄罗斯诗人莱蒙托夫的创作表现出深厚的高加索情结,这种情结又因诗人的个人经历而呈现出独有的特色。诗人对高加索既有童年时的美好记忆和成年后的大胆梦想,又有被流放后的重新感悟和认识;高加索对诗人来说既是一种自然存在,又是一种社会存在。他热爱高加索壮美的自然景观,迷恋它淳朴的民风和美丽的传说,也牵挂着高加索的和平与安宁。

高加索一词不仅指高加索山脉本身,即自西北向东南横贯黑海和里海之间的广阔地峡,而且包括山脉两侧的广大地区[1]。由于该地区地形复杂,形成了很多少数民族散居的情形。在俄罗斯文学史上,高加索的闻名是从两位伟大的诗人——普希金和莱蒙托夫开始的。他们都曾被流放此地,并留下了关于高加索的美丽诗篇。如普希金以叙事诗《高加索俘虏》开启了认识高加索的大门,首次将高加索的庄严景色及剽悍的居民写进俄罗斯的诗歌里。被誉为普希金的继承者的莱蒙托夫又继续在高加索这个令人向往的国度里,驰骋着他大胆的梦想,从而凝结成了他的高加索情结。高加索是普希金的创作摇篮,也是莱蒙托夫的创作摇篮。当普希金被流放到高加索,并在这个摇篮里诞生了第一部有关高加索的作品《高加索俘虏》时,莱蒙托夫还处在成长的少年对这个摇篮的怀念之中。

诗人莱蒙托夫幼年时就与高加索结下了不解的情缘。诗人由于幼年体弱多病,曾三次到高加索的五岳城矿泉疗养。最后一次去高加索,诗人也不过才10岁。据诗人的传记作者谢·瓦·伊凡诺夫记载:诗人莱蒙托夫家乡塔尔罕内的居民都记得,小莱蒙托夫去过高加索后总是怀念着它,用蜡烛塑山峰和切尔克斯人,玩去高加索的游戏。诗人早年还用水彩画描绘过玛苏克山和别式塔山,在画上用法语写着:“米·莱1825年6月13日于温泉。”也许这就是诗人于心灵深处萌动的最原始的高加索情结吧。凭着儿时对高加索的印象,莱蒙托夫写了很多怀念性的诗篇,弥漫着诗人天真烂漫的幻想:“还是孩子时候/还不懂得爱情和虚荣的思想/我无忧无虑地/徘徊在你的山谷中”[2]。“儿时我曾用畏缩的脚步/攀登过你的这些高傲的山峰/他们好像阿拉的崇拜者的头/缠裹着洁白的冰雪的缠头巾”(2,881)。 “阴郁的巨人啊,/你关怀备至地抚育着我,/像抚育着一只小熊,/幼小力量的真诚保护者(有时我凭着幻想热情地拥抱着你)”(2,883)。“那里空气清新,/如同儿童的祈祷;/人像自由的鸟儿,/无忧无虑地生活;战争是他们的本性,/在他们浅褐色的面庞上/他们的灵魂像在说话”(1,510)。 “高加索的群山,/我向你们致敬!/是你们抚育了我的童年,/是你们用荒野的山岭抱过我,/让我穿着云霞的衣衫,/是你们教会我和苍天接近,/从那时起,我老是想念你们和苍天。”(1,509)诗人爱高加索那晨曦中披着玫瑰色霓裳的积雪和冰崖,爱高加索的风暴:山野中的洞穴、葡萄藤、深渊和突然的枪声。

《高加索之晨》(1830)中,诗人渲染了一个由曙光、高加索和天空构成的世界,诗人沉醉在青山曙色之中。《致高加索》(1830)中,诗人对高加索“这遥远的地方”(1,167),“纯朴的自由的故乡”(1,167)遭受战争的涂炭生灵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由此可见,高加索在诗人幼小的心灵中是神圣和崇高的。10岁的莱蒙托夫,在这个不懂得爱情的年龄,在高加索竟然遭遇了他的初恋。他痴迷地爱上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于是对高加索的爱又因了爱屋及乌变得更加深厚了。难怪诗人后来在他的抒情诗《高加索》(1830)中,将自己对高加索的怀念比作对心爱恋人的思念,将自己对高加索的爱比作对祖国的爱、对早逝的母亲的爱。足见诗人对高加索的爱之深,爱之真。诗歌共三个诗节,每一节后面都用“我爱高加索”的诗行结束。

在长诗《伊斯梅尔-贝》(1832)中,高加索以更加形象的画面进入读者的视野:高加索的大自然,山民的生活,还有山民与俄罗斯人的战争。诗人一次次走近高加索,正像诗人所言“我不是你山峦的陌生的旅客”[3]。诗人因写了纪念普希金之死的《诗人之死》和一次无聊的决斗而两次被流放到高加索。想不到对儿时记忆中的高加索的深切怀念,多年后竟以这种方式让他实现了他的梦想。他又见到了高加索。他固然喜悦和激动。“曾经是小孩子,而今是放逐者/对你的致意感到兴奋而快乐/我深情地响应你友谊的召呼/最大的慰安流入了我的心窝/我在这里,我在这南国的地方/将尽情地幻想着你,向你歌唱。”(2,882)诗人好像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仔细打量着高加索,热烈奔放地将其描绘了出来。在《童僧》《恶魔》中,高加索的大自然被从头到尾完全地展现在读者面前;它的悬崖峭壁,茫茫云海,万丈深渊,花草树木以及飞禽走兽对诗人来说是那样地富有吸引力。

甚至可以说,在《童僧》中童僧逃离寺院重新见到故乡高加索的心情,恰恰是诗人本人又一次见到高加索时心情的写照:“白头的高加索正屹立不动/此刻我不知为什么/心头早变得轻松快乐/一个神秘的声音对我说:/我也曾在那里生活过/于是往事愈来愈清晰……”[4]诗人此时已忘记自己屈辱的身份而忘情于与高加索的相遇。在《童僧》中高加索是童僧快乐的老家,是他失去自由后日思夜想的地方。在《恶魔》中高加索依然那样美丽壮观:莽莽群山,奔腾的河水,对峙的峭壁和生机盎然的格鲁吉亚谷地。然而恶魔却对其“投以不屑一顾的眼神”(174),“对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他不是蔑视,就是妒恨”(175)。在高加索勃勃生机的衬托下,恶魔的孤独、冷漠和自私更加昭昭然了。

在早期的抒情诗里,诗人留下了孩童时对高加索率真的爱恋;在一些长诗里,他利用关于高加索的传说和故事,扩展着对高加索诗意般的幻想和怀念;在诗人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当代英雄》里,诗人渗入了自己被流放后的心境。高加索成了诗人孤独、受伤的心灵栖息的地方。他在毕巧林的身上投射了自己的影子。毕巧林的性格和命运是在通过与高加索切尔克斯族少女贝拉,在高加索服役多年的上尉马克西姆,在五岳城温泉淋浴的梅丽郡主、维拉和葛鲁希尼茨基等人的接触中揭示出来的。毕巧林这个对爱情升温快降温也快的贵族青年似乎只有对高加索的热情是恒定不变的。当他来到五岳城,看到“五峰并峙的别式塔山”“高耸的玛苏克山”“新建的城镇和疗人的温泉”十分兴奋,“生活在这里,着实令人心旷神怡!一种愉悦的情感,充盈于我周身的血管之中。空气洁净而清新,宛若童吻一般;阳光明媚灿烂,天空一碧如洗——其美看来无以复加。此情此景之中,欲望、希冀、惋惜,还有什么意义?”[5]和昔日的情人维拉第二次分手后,在回家途中,他骑马驰骋在高大茂盛的草上,贪婪地呼吸着芳香的空气,把所有的离愁别绪都抛在了脑后。正像他自己所说“看到万木蔚然的山峦披上了南方太阳的七彩光芒,看到湛蓝湛蓝的天空,或是谛听从这悬崖跌向那处悬崖的巨流喧豗,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的目光是不可忘怀的”(93)。由此可见,对此时的毕巧林来说,唯高加索足矣!在毕巧林与葛鲁什尼茨基决斗前,当他面对高加索那清新、欢快、富有生命力的晨景时,他说:“我记得——这一次我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热爱大自然。端详宽阔的葡萄叶上颤颤巍巍并折射出万道七彩光芒的滴滴露珠,是那么趣味无穷!”(139-140)毕巧林在决斗前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因而此刻他有一种与高加索依依惜别的感觉。即将失去的东西往往会显得更加珍贵,故毕巧林觉得更加喜爱高加索的大自然了。高加索成了他最值得信赖的沉默的朋友。

诗人不仅在毕巧林的身上寄托了他的高加索情感,而且在小说《当代英雄》中的叙事主人公“我”身上也真切地体现了这种感情。“我”在路途中,对高加索的景色总不免留恋驻足;而且“我写的不是小说,而是游记”(27) 。在登咕德山时,“我”感慨道:“……那白色的云团从黄昏起,就在咕德山的山巅歇脚,酷似一只等待猎物的老鸢;雪在我们脚下咯吱咯吱发响;空气变得如此稀薄,使呼吸感到十分艰难;血液不时涌向头顶,但是尽管如此,仍有一种兴奋心情充满浑身的血管,而且似乎感到很开心,因为我高居世界之上了:这种心情,毋庸置疑,是一种童心,但是远离社会制约而靠近大自然,我们不由自主就变成了孩子;万般宠辱得失,统统置之脑后,于是心地又回归到人之初的和有朝一日想必还会重现的那种心地。如果有谁像我这样,曾经游荡于人迹罕至的大山之中,久久观赏它们万般离奇的景色,贪婪地吞吸着弥漫于大山峡之中的、使人精神振作的清新空气,他自然就会体谅我想转达、叙说、描绘这些奇异画面的愿望。”(25-26)

高加索的美景令“我”震撼了。“……这样的景色我未必还能在别的什么地方看到:我们下面,是被阿拉格瓦河与另一条河流的两条银练拦腰切断的科伊沙乌尔山谷;蓝莹莹的晨雾沿着山谷飘动,躲开温暖的晨光,移到附近的峡谷;左右两边都是山梁,一梁高过一梁,纵横交错,向远方延伸,上面覆盖着积雪和灌木丛;远方还是这样的山,然而即便两处的山岩完全相同,但是这里山上的积雪让绯红的晨曦映照得那么喜兴,那么亮堂,以致使人顿生奇想:好像它们有意世代在此安居似的;太阳从蓝黑色的山头背后微微露了一下脸,这样的蓝黑山头,也许只有看惯了它的人的那双眼睛,才能把它们与暴风雨中的乌云分得开;可是太阳上方,长长一抹血红的云彩引起了我的旅伴的格外注意。”(26)

当放浪形骸于山野间时,可见“我”深深地陶醉在高加索的自然美景中。这和诗人的心情也是一致的。诗人在其第一次流放期间,漫游了整个高加索。达格斯坦的冬天、黑海沿岸奇妙的景色、多山的阿塞拜疆和阳光灿烂的格鲁吉亚令诗人流连忘返。诗人笔下的高加索景观达到了绘画所具有的视觉效果,令人如身临其境。曾对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提出批评意见的、诗人的公开敌人舍威利夫对诗人在《当代英雄》中忠实儒雅趣味、不苛刻雕琢粉饰的自然描摹也大加赞许,并称其为“新的高加索写生画家”[6]。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诗人的高加索情结在创作中达到了“使自然学家和美学家同时得到满足”(伊凡诺夫,299)的完美境界。诗人不仅是高加索大自然的画家,而且还是高加索风俗的画家。诗人在高加索那华美的盛装下发现了其更具丰韵的魅力——它真实的故事、美丽的传说和古朴的民风。这些不仅构成了高加索的灵魂,而且为诗人带来了创作的灵感,成了诗人的创作源泉。如长诗《童僧》就是诗人根据自己在寺院听到的真实故事写成的。《当代英雄》中的很多情节都来源于诗人在高加索期间听到或亲身经历的真实故事。例如,《当代英雄》中的《塔曼》一章就是根据诗人在军港塔曼亲眼看见的一对鞑靼青年男女的海上走私活动写成的。诗人还根据一位车臣老人讲的一个古老的故事,写成了长诗《伊斯梅尔-贝》。长诗《恶魔》初稿动笔于1829年,诗人流放高加索期间又融进了当地的传说,历经11年才写成现在这个稿本的被放逐的恶魔和高加索美女塔玛拉的故事。

高加索在诗人的笔下不单单是一种自然存在,它还是一种社会存在。在高加索地区居住着很多少数民族,因而表现出浓厚的民族特色。如格鲁吉亚人喜爱肥大的灯笼裤,爱喝卡赫齐亚葡萄酒;切尔克斯的男青年一般都是浓眉大眼,长睫毛,雪白的牙齿,蓄着胡子,行为敏捷洒脱;车臣人擅骑射、摔跤等。在诗人的作品里还提到过列兹根人(达格斯坦民族之一)和卡巴尔达人。但提得最多的是切尔克斯人。切尔克斯族和其他一些民族有很多共同点:勇敢善战,骄傲自尊,热情好客。高加索地区的山民在诗人的作品中呈现出如下特征:

其一,自由好战。“战争是他们的本性”(2,510)。 “我爱你,我的纯钢铸的宝剑,/你这明晃晃而冷冰冰的战友,/沉思的格鲁吉亚人造你想复仇,/自由的切尔克斯人磨你为恶斗。”(71)“谁要是走上血的战场,/对敌人不动一刀一枪”(2,950)就会遭到恶毒的诅咒。他们把自己看得比爱情还重。《当代英雄》中《贝拉》一章里卡兹比奇唱道:“我们村子里的美人有好多,/她们明亮的眼睛好像黑夜的星星,/同她们恋爱真销魂,/也叫人眼红,/可是小伙子的自由比什么都重”“他们的上帝——是自由,/法律——是战争”(1,232)。

其二,爱马如命。“不要结婚啊,小伙子,/你要听我的话:/拿这笔钱啊,小伙子,/去买一匹战马!……/骏马对主人是忠诚不变的:/同它赴汤蹈火绝无危险,/它在草原上旋风般飞驰,/远在天涯,也像近在眼前。”(2,947-948)在《当代英雄》的《贝拉》一章中卡兹比奇的歌中同样表现了山民们酷爱马的心情。“黄金买得来成群的娇妻/银海金山也难抵剽悍的坐骑/它赛过草原狂飙,疾驰如飞/它不背信弃义,/它不阳奉阴违。”(1,15-16)事实上,卡兹比奇很喜欢贝拉,很想将她娶回家,但他却拒绝了亚扎玛特用姐姐贝拉换他的宝马的诱人的条件。可见英雄爱美人,更爱宝马。从少年亚扎玛特垂涎卡兹比奇的宝马,并为了得到它而不惜代价、不择手段,也可见切尔克斯人爱马成癖。当然少年亚扎玛特对卡兹比奇的千里马的喜爱也有他任性和不理智的一面。

其三,有疯狂的复仇心理。莱蒙托夫写于1828—1835年期间的很多叙事诗中都展示高加索山民那种传统的、可怕的复仇心理。如《卡累》中的一个卡累(有血仇的人)毛拉,为了报当年的杀父母兄弟之仇,他将仇人一家(包括老人和他的儿子、女儿)斩尽杀绝。在长诗《伊斯梅尔-贝》中有这样的诗句:“在那里打死了仇人——/绝不是犯罪;/在那里忠实于复仇更胜过友情;/在那里以德抵德,以血还血,/在那里恨也如爱一般无穷无尽。”(232)当在俄罗斯生活学习多年的伊斯梅尔和他的兄长重逢时,哥哥坚决主张出兵讨伐他们的敌人——多年前破坏他们家园的俄罗斯士兵,而伊斯梅尔主张与敌人谈判言和。最后伊斯梅尔被他的哥哥杀死。在《山民哈吉》中,莱蒙托夫进一步发展了《卡累》中已经出现的血腥复仇主题。山民哈吉的复仇方式更加不可思议。他没有直接杀死杀兄的仇人,而是杀了他的最爱——一个俘虏来的列兹根姑娘。在《当代英雄》的《贝拉》一章中,亚扎玛特为了得到卡兹比奇的宝马与毕巧林做了交易。毕巧林帮他弄到了卡兹比奇的宝马,而亚扎玛特将自己的姐姐贝拉绑架来送给了毕巧林。卡兹比奇以为宝马被盗是亚扎玛特父子的阴谋,于是将亚扎玛特的父亲杀死。后来他意识到真正的“罪魁”是毕巧林时,趁其不在,将贝拉掠走。当被毕巧林发现,双方发生冲突时,卡兹比奇刺伤了贝拉,导致其几天之后就死去了。贝拉成了卡兹比奇复仇的牺牲品。

其四,性格野蛮粗犷。在这个少数民族散居的地区,偷盗劫掠比较盛行。“那些深谷大壑的种族是蛮勇的,……/他们在一次次暗地行劫中养大,/在那种残酷无比的事件中长成”(232)。在长诗的第一部第二十四节中,从列兹根老人的讲述中得知,老人曾有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全家靠劫掠为生,每到天黑之时,他的强悍的儿子们就出去掠夺、抢劫财物。他们用匕首和子弹的威胁换来自酿的红葡萄酒、蜂蜜和黄米,从畜群、村落里抢走各种马匹。诗人还提到了山民的其他一些风俗,如切尔克斯族的婚礼、拜兰节等。与山民们接触久了,俄罗斯人竟也能接受他们的习俗,甚至喜欢上了它们。如《当代英雄》中的上尉马克西姆讲到高加索少数民族的强盗行为时,不免流露出敬佩之意。“至少说,我们的卡巴尔达人或是车臣人,哪怕落草当贼,赤身裸体,但拼个你死我活的还是有的……”(7)他对卡兹比奇杀害亚扎玛特的父亲报了夺马之仇,是按照山民们的习惯给予理解的。“我不由得感到吃惊,俄罗斯人只要有机会在一些少数民族地区生活一段时间,就能适应那里的风俗习惯。”(24-25)长期在高加索服役的老兵马克西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接纳了它的野蛮粗犷的民俗。俄罗斯人对高加索山民的民俗的包容和接纳,在诗人的特写《高加索人》(1841)中达到了极致。其主人公是对《当代英雄》中马克西姆这个人物的发展。其中勾勒出一个完全高加索化了的俄罗斯老兵的形象,他已经习惯并喜欢上了高加索淳朴野蛮的生活。他们的武器、骏马和服饰都令他喜欢。他尤其偏爱关于这个勇敢善战的民族的诗意的传说。他想做个真正的高加索人。他比较欣赏高加索民族中切尔克斯、卡巴尔达族。这何尝不是诗人自己内心的真切感受呢?诗人在第一次被流放期间获准回到彼得堡时,并未感到惊喜,“如果不是外祖母,那么,凭良心说,我情愿留在这里……”(伊凡诺夫,258)不忍让诗人离去的不仅是高加索那迷人的大自然,还有它独特的风俗和丰富的传说。他还想更深入地了解高加索山民的生活,尽可能多地挖掘那里的民间创作资源。

在莱蒙托夫的作品里,高加索是自由的乐土,但是实际上,那里也有刀光剑影和血淋淋的杀戮。诗人曾多次提及高加索山民与俄罗斯人的厮杀。历史上俄罗斯军队多次讨伐高加索。诗人对高加索的和平与战争进行了思考。如在《瓦列里克》中真实地再现了俄罗斯军队与高加索的山民车臣人双方交战的激烈场面的同时,诗人也流露出了深深的遗憾。“天空下好多地方好生活/但他们却在不断无端地/互相仇视——究竟为什么?”(2,725)在抒情诗《致高加索》中有这样的诗句:“高加索!你这遥远的地方/你这纯朴的自由的故乡/你也充满了种种的不幸/你也受到了战争的创伤……”(1,167)显然,在这里诗人对高加索遭受战争的劫难感到很痛心。在《伊斯梅尔一贝》中诗人期待着高加索山民和俄罗斯士兵能握手言和。伊斯梅尔已经迈出了第一步。他和一位在山中迷路的俄罗斯军人进行了长谈,劝说其消除彼此间的误会,放弃无谓的战争,并放走了他。诗人普希金也在他的《高加索俘虏》中流露出了对高加索地区的战争的思考。诗人普希金在欣赏山民们的剽悍与勇敢的同时,也渴望“有一天,高加索也将忘记战争,/狂热的呼喊,放下弓箭”[7]。但在对待交战双方的态度上,莱蒙托夫与普希金有所不同,他较多地站在了山民这一边,而普希金则对征服高加索的俄罗斯军官们颇多赞美之词。但还高加索以宁静,是他们共同的愿望。然而时至今日,在诗人们魂牵梦绕的地方,依然炮火纷飞。这也许是诗人莱蒙托夫和普希金所不愿看到的吧。

从童年的高加索之旅、流放中的造访到高加索式的俄罗斯老兵的诞生,诗人的心愈加贴近了高加索。似乎冥冥中注定诗人和高加索难以割舍:他与马丁诺夫在玛舒克山下决斗时不幸身亡。他死在了高加索,死在了这个一直令他心驰神往、诗情缱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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