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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初士大夫禅与《三教平心论》

时间:2022-12-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元初,士大夫仍循宋代文人之习尚,多与禅僧交往,或探究生死之源,或论三教合一之理。前者是儒士风流,以佛法而为世法;后者是据禅门而致仕,以禅僧而参与机要。这代表了封建社会后期士大夫既要求身心的超越,又不能相忘于江海,即不能忘世的心态。后,忽必烈令其还俗,复其刘姓,赐名秉忠,授光禄大夫,参与中书省事,但他仍称“山野鄙人”,终日淡然如平昔。金元之交,以儒子而谈禅的士大夫,尚有行秀另一及门弟子李纯甫。

第二节 元初士大夫禅与《三教平心论》

元初,士大夫仍循宋代文人之习尚,多与禅僧交往,或探究生死之源,或论三教合一之理。他们既追求出世之超越,又不能忘世而参与,附庸风雅而又儒释逢源。其中参与政要而助佛法之兴者,又远在张商英之上,最著名的是行秀及门弟子耶律楚材和李纯甫,及其四传弟子刘秉忠。前者是儒士风流,以佛法而为世法;后者是据禅门而致仕,以禅僧而参与机要。在他们那里,禅宗思想的变异也就不言而喻了。

耶律楚材(1190~1244年),字晋卿,出身于燕京一个汉化的契丹士大夫之家。三岁丧父,母杨氏授以学,长而博极群书,旁通天文律数之学,究释老医卜之说。其亦倾心禅道,曾参圣安之澄,屡举《古尊宿语录》以明圣道。二十余岁,仕金章宗为开州同知,贞祐二年(1214年),宣宗迁汴,辟任左右司员外郎。之澄因其求道心切,劝其投万松行秀门下,故与曹洞僧人结不解之缘。他说:

昔公居要地,易为喜怒。又儒者多无谛信,唯搜择语录以为谈柄,故予不即痛下钳锤耳。今揣公之心,果为本分事问予,予岂敢更辜负乎?于是乎不吝苦口。然予老矣,有万松老人者,儒释兼备,宗说精通,辩才无碍,公能见之,自当了公大事。(3)

于是,楚材参行秀于报恩寺,虽祁寒溽暑,无日不参,三年乃获印证。名从源,号湛然居士。

贞祐三年(1215年),成吉思汗定燕,闻楚材之名而召见之。成吉思汗见其身长八尺,美髯宏声,甚喜,并谓之曰:“辽金世仇,朕为汝雪之。”楚材对曰:“臣父祖尝委质事之,既为之臣,臣敢仇君耶?”汗益重其言,并置之左右。每从征伐,随事纳谏,务止杀戮。太祖十四年(1220年),楚材扈从西征,有《过天山和上人韵二绝》,抒发了他自己于万里征程中仍寄心玄远的情怀:

从征万里走风沙,南北东西总是家。

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莲花。

一入空门心畅哉,浮云名利都忘怀。

无心对镜谁能识,优钵罗花火里开。(4)

这两首七绝,将他那在征战之中仍然追求凝然、空索的超越精神和盘托出。他虽是宦游之人,且前途似锦,却不孳孳于名利。他还改造凤凰涅槃的故事并以之入诗,无形中流露出其出污泥而不染,或在烈焰中重生的思想倾向,所以,他特别热衷于禅家精神的传播,故能于西征途中,七年九书,促成万松行秀撰《从容庵录》,并使之在京付梓。

太宗忽必烈即位,楚材任中书令,军国大事,无不参与。有人说元得定中原,皆楚材之力,也非溢美之词。然其守身甚严,啖菜根,饭脱粟,尤不以名利为意。其去世后,有人攻击他在相位日久,“天下贡赋半入其家”,皇后令查其库藏,唯珍玩书画及金石遗文数千卷。

楚材出身于仕宦之家,以儒为业,更强调兴儒家文化,选儒士,用儒臣,以传统修齐治平的思想治理天下,因而使元定鼎中原。但他又将平昔所学,视为“块砾”,“功名之心,束之高阁,求祖道愈亟”,真实地反映了他以儒治世,以禅修身、治心,禅儒兼济互利的思维方式。这代表了封建社会后期士大夫既要求身心的超越,又不能相忘于江海,即不能忘世的心态。楚材对待僧人的态度也可见其与众不同的特色。

西征时,有司主张让五台僧人从军。楚材认为:“释氏高行者必守不杀戒”,“其不循法律者,必无志行。在彼既违佛旨,在此岂忠王事。故皆不可以从军”。又有人说,沙门耗国累民,请除之。楚材辩曰:“寿夭穷通,非人力所为,即使是智勇贤圣者,亦不能移其毫发,岂彼沙门能穷吾民,耗吾国耶……沙门亦天地间一物耳,其亦天养之也。”如此,不仅保护了佛教,使其在兵戈、铁骑和皇权下得以发展,同时也可看出,楚材既不以佛教为害国之族,也不以其为忠于王事者。在他看来,佛教完全与政治无涉,但却是“守死不拔生草者”,因而可用以修身、治心,助成内圣之道,外王之业。那些把佛教完全视为脱离现实,或者视为实现某种政治目的而用以捆绑人的手脚,与楚材对禅家的认识还是不尽相同的。

元初,另一个位极人臣而助佛法之兴者就是曾为曹洞宗僧人的刘秉忠。

刘秉忠,字仲晦,邢州(邢台)人,出身于官宦世家,初名侃。幼而风骨秀异,英爽不羁,8岁入学,17岁为养其家,出任邢台节度使府令史,职掌文书等事。一日投笔于案,慨然而叹:“吾家奕世衣冠,今吾乃汩没为刀笔吏乎?丈夫不得志于世间,当求出世间事耳。”即弃职,入武安山。行秀三传法嗣,天宁寺虚照弘明闻其才,遣门徒召之,并剃度为僧,法名子聪,掌寺中书记事。

其后,秉忠漫游云中(山西大同),居南堂寺。值世祖召海云印简北觐,简邀秉忠谒忽必烈于潜邸,于是入忽必烈幕府。因刘精于《易》,娴于天文、地理、历算之学,论天下事如指诸掌,故屡承顾问。曾上书言事,凡万余言,率尊主庇民之意,深得忽必烈嘉许。宝祐二年(1254年),从征云南。开庆元年(1259年),又随忽必烈伐宋。忽必烈称帝,创定朝仪,设立官制,皆刘秉忠草定。他特别强调:“以天地好生为德,佛氏以慈悲济物为心”,方便救护而定社稷。刘虽身在机枢,却斋居蔬食,不改僧衣,同僚借其法名称之“聪书记”。后,忽必烈令其还俗,复其刘姓,赐名秉忠,授光禄大夫,参与中书省事,但他仍称“山野鄙人”,终日淡然如平昔。及至领天下僧事,禅门赖以顾遇优渥,也就是不言而喻的事了。自号藏春散人,有《藏春散人集》。其有小令存世,颇能见其受禅学影响之一二。其中《干荷叶》,以秋景之寂寞、憔悴、苍凉、哀怨,衬托繁华似锦的梦境已过,充分显示了他倾心禅的超越精神的思想基础。而《蟾宫曲》则披露了他力图超越时空,以及恬淡应世的心理感受。全文转录如下:

盼和风春雨如膏,花发南枝,北岸冰销。夭桃似火,杨柳如烟,穰穰桑条。初出谷黄莺弄巧,乍衔泥燕子寻巢,宴赏东郊。杜甫游春,散淡逍遥。

炎天地热如烧,散发披襟,纨扇轻摇。积雪敲冰,沉李浮瓜,不用百尺楼高。避暑凉亭静扫,树荫稠绿波池沼,流水溪桥。右军观鹅,散淡逍遥。

梧桐一叶初凋,菊绽东篱,佳节登高,金风飒飒,寒雁呀呀,促织叨叼。满目黄花衰草,一川红叶飘飘,秋景萧萧。赏菊陶潜,散淡逍遥。

朔风瑞雪飘飘,暖阁红炉,酒泣羊羔。如飞柳絮,似舞蝴蝶,乱剪鹅毛。银砌就楼台殿阁,粉妆成野外荒郊,冬景寂寥。浩然踏雪,散淡逍遥。

四首小令,分别描写了春、夏、秋、冬四季之景色。春天之绚丽,夏日之绿荫,秋风中的红叶,冬雪粉妆的一片银白,都只能引发作者超然物外的情怀。无论是杜甫游春,右军观鹅,还是陶潜赏菊,浩然踏雪,其意均在烘托作者澹泊的心境。春、夏、秋、冬四季景色虽异,其散淡逍遥,物我两忘的心绪则一。由此足可见刘氏的禅学修养及以此修养铸就的人生态度。

金元之交,以儒子而谈禅的士大夫,尚有行秀另一及门弟子李纯甫。其字之纯,号屏山居士。金章宗承安二年,擢经义进士,后荐入翰林,以京兆府判官卒,年仅47。纯甫聪敏好学,喜词赋,爱读《春秋》,文法《庄子》,且好谈兵,自负其材,以诸葛亮、王景略自期。中年度其道不行,遂绝意仕进,偶遇行秀,一言相契,遍观佛典,并注《楞严》、《金刚》诸经,著《老》、《庄》集解,合儒释道三家为一。有《鸣道集说》217篇,耶律楚材亦为之序。《佛祖历代通载》具述其禅学思想,重点在于辨析宋儒抑扬佛家之说,以明三教合一之理。

他指出,程颢认为佛学只是以生死恐动人,本是出于利心,如庄生之不怛生死,且佛学人人谈之,故其害无涯。他辩驳说:

圣人原始反终知死生之说,岂不论生死乎?程子之不论生死正如小儿夜间不敢说鬼……害人而利我者杨朱也,利人而害我者墨翟也。学道者既利于我,又利于人,何害之有?至于圣人无一毫利心,岂无利物之心乎?……圣人之道,或出或处,或语或默,殊途而同归,百虑而一致,故并行而不悖。

他这是从利心上判识禅与儒道一致的。其实,佛家从根本上说不惧生死,以此辩诬,可以看出其对禅学缺乏深入了解,从利心上说明禅、儒一致,似乎也缺乏说服力。但他认为三教殊途同归,也反映了元明禅学发展的总体趋势。

他还批评谢上蔡“学佛者欲免轮回”之说,是“梦中人犹作梦中语,不识圆觉认为太虚”。他指出:“佛说轮回,爱为根本。”这就和儒家“仁者爱人”之说同为一气了。他还强调:“吾欲尽发其秘,使天下后世共知六经之中有禅,吾圣人之为佛也。”如此,六经与佛经相通,孔子与释伽为一,儒释只不过是各开门户而已,究其旨归,则无二致。他还驳斥杨时说:“儒佛之轩轾者,不唯佛者不读儒书之过,亦儒者不读佛书之病也。吾读《首楞严经》,知儒在佛之下,又诵《阿含》等经,知佛在儒下。至读《华严经》,无佛无儒,无大无小,无高无下,能佛能儒,能大能小,存泯自在矣。”他的意思是,只要对儒佛的思想有了透彻的了解,儒佛则无轩轾,学儒习禅自然殊途同归而无弊无害。据此,他又针对朱熹之说而言:

晦庵曰:“切病近世学者不知圣门实学之根本次第,而溺于佛老之说,妄意天地万物人伦日用之外别有一物,空虚之妙不可测度,其心悬悬然,侥幸一见此物以为极致,未尝不坠于此者。”

屏山曰:“天地万物,人伦日用,皆形而下者。形而上者谁之言欤?朱子耄而荒矣,偶忘此言,以为佛老之说。吾恐夫子之道亦将扫地矣。虽然不可不辨。佛之所谓色即是空、老子之所谓同谓之玄者,岂别有一物乎?朱子划而为二,是坠于此而不自知耳。”

朱熹喜言天地万物,日用人伦,但其视之为形而下者。据此,李氏说朱老糊涂了,已经分不清他自己说的形上形下。而佛家色空之谈,与道家之玄,同为形上而非别有一物,是朱子坠于偏见而不知儒、道与禅三教同趣之理。

综上述可知,禅宗思想流入士大夫之间,其变异的突出表现仍在于综合三教。至英宗时,静斋学士刘谧作《三教平心论》,可以说是对元代士大夫禅学思想变异的总结。正如其序云:

三教之兴,其来尚矣。并行于世,化成天下。以迹议之,而未始不异;以理推之,而未始不同。一而三,三而一,不可得而亲疏焉。孤山园法师(智园)曰:“三教如鼎(5),缺一不可,诚古今之确论也。嗟乎执迹迷理者,互相排斥,致使先圣无为之道,翻成纷争之端,良可叹也。比观静斋学士所著一理论,言简理详,尽善尽美,穷儒道之渊源,启释门之玄闷,辨析疑惑,决择是非,未尝不出于公论。

尽善尽美,出于公论之说,实在是对刘氏的过誉。《三教平心论》实际上是站在佛家的立场上贯通儒、道的。全文分上、下两卷,层层递进,比较系统地评述了三家的理论、作用及其历史地位,进而凸现它们殊途同归之理,异曲同工之妙。

从内容上讲,全文可分为三个部分:

首先,作者从理论上阐明儒、道、释三教之作用,说明它们存在的合理性。

刘氏认为,自伏羲画八卦而有儒教,自老子著《道德经》而有道教,自汉明帝夜梦金人而有佛教。三教均扬善止恶,从根本上说就是相通的。然后又引宋孝宗“以佛治心,以道治身,以儒治世”之说,高扬三教并存的意义。

显而易见,作为一个论说家,刘谧是缺乏历史感的,对中国学术思想也不甚了了。他把原始宗教混同儒家,又像诸多道士一样把老子奉为道教先尊,把道家等同于道教。而以“善”连接三教,也说不上有任何理论上的创见。哪一种文化,哪一家宗教又不是劝善的呢?然而这些却成为以后三教合一论者的理论依据。不过,刘氏进一步指出:

儒教在中国,使纲常以正,人伦以明,礼乐刑政四达不悖,天地万物以位以育,其有功于天下大矣。故秦皇欲去儒,而儒终不可去。道教在中国,使人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一洗纷纭(6)之习,而归于静默无为之境,其有裨于世教也至矣。故梁武欲除道,而道终不可除。佛教在中国,使人弃华而就实,背伪而归真,其由力行而造于安行,由自利而至于利彼,其为生民之所依归者,无以加矣。故三武之君欲灭佛,而佛终不可灭。隋李士谦之论三教也,谓佛,日也;道,月也;儒,五星也。岂非三光在天,阙一不可,而三教在世亦缺一不可。

这里反映了刘氏对儒、道、释文化的理解,而对佛教的解释显然是经过世俗化改造的。儒正纲常人伦,礼乐刑政,显然是治世而有功于天下的;道令人清虚自守,卑弱自持,是治身故有益于治世的;佛教弃华就实,背伪归真,因而使生民有所依归,可以说其对佛教的概括尚不够准确,论述也不够有力。然而,其以日、月、五星喻佛、道、儒,也就可以看出其重佛轻儒的思想倾向了。不过,这里刘氏认为历史上的一些帝王,利用政权欲去儒、除道、灭佛,而儒终不可去,道终不可除,佛终不可灭,说明了文化发展的内在逻辑关系及其必然性。人君的好恶,政治的取舍,固然可以影响它们的存在,但并不能决定它们的存在,更不能阻断它们向前发展的趋势。

其次,作者指出三教轩轾的原因是缺乏“平心”,故应当“平其心念,究其功极”。

在刘谧看来,前此三教之人,各存偏心,欣慕道教者排斥佛家;昄依佛门者抵拒道教;而以正统自居的儒士们又以佛、道为异端,三教是是非非,抑扬得失,唇枪舌剑,甚至交恶于朝野,其实都是思想上的偏向所造成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伪造经说,著书立论,不遗余力地诋毁对方。在道教有王浮之《化胡经》,在禅门有法琳之《破邪论》。《化胡经》以释迦、文殊为老子、尹喜之化身;《破邪论》说孔子、颜回,包括老子都是佛派遣震旦,实施教化的弟子。刘认为这些说法都是“尊己而抑彼”,“驾空而失实”的无稽之谈,为三教平等纠正了历史上的谬误。他强调说,如何对待三教,不能以“私心”,“爱憎之心”,只能“平心”,也就是平心静气地分析其社会效能。他说:

世之学儒者,到收因果处,不过垂功名也;世之学道者,到收因果处,不过长生也;世之学佛者,到收因果处,可以断灭生死,究竟涅槃,普渡众生,俱成正觉也……儒教之所行者,中国也;道教之所行者,天上人间也;佛教之所行者,尽虚空遍法界也。

儒者垂功名于世,道者求长生久视,佛者得断灭生死,收因果处不同,故有其轩轾。刘氏所谓平心,只是从益世的作用上说明其共存的必要性。至于他所喻之日、月、星,所行中国、天上人间、虚空法界的差异,鲜明地托出了他尊崇佛教的主观意向。所以,《三教平心论》的重点实际上也是以不平之心,反击各种排佛之说的,此即该文第三部分内容。

刘谧针对傅奕《上废省佛法表》和韩愈《原道》、《谏迎佛骨表》中以佛教为“夷狄之教”、“西胡之法”而于中国有害无益之说,引刘宋时何向之答宋文帝之言,指出佛法五戒、十善可教人淳谨和睦,省息刑罚,使帝王坐致太平。他还引吕夏卿的话说,“小人不畏刑罚而畏地狱”,佛法诱以天堂,戒以地狱,自然“有裨于世教也大矣”。此说的确把握了某些社会的真实。生活在“犹如火宅”的尘世中的草野小民,敢于冒九死而求一生,故不畏统治者的刑罚,但却怕佛说之地狱。刘谧这里显然是向统治者出谋划策,企图把佛法作为捆绑世人之绳索,既反映了包括禅学在内的整个佛法向礼乐行政方面变异的倾向,而且也可以看出,天堂地狱之说已经掺和在佛家理论之中了,换句话说,神通迷信的观念,已经被元朝的士大夫确认为佛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他还指出,谤佛即有地狱之祸。因佛以善道化人,不信奉佛法者必为恶,为恶者种无量罪因,恶积者则灭身而堕地狱。这就不仅仅是以理性警戒人心,而是不折不扣的鬼神信仰。元代禅宗,神通迷信之变异,由此亦可知一二。

刘谧为了说明佛法理性化和洁治心源、增益人格的作用,还以大量的具体事例,驳斥韩愈所谓的“受惑”之说:

宋璟刚介为唐朝第一,则以佛法师于昙一。裴晋公以身系天下安危,则执弟子礼于径山法针。抱大节忠于国家,死而不变者,孰若颜鲁公,则以戒称弟子于湖州慧明,问道于江西严峻。轻名利,少缘饰,纯孝而清正者,孰若天鲁山,则以母亡而刺血书佛经数千言。至于张说撰《心经》之序,孟简结尘外之交,杜鸿渐参无往之禅,权德舆著草衣之记,彼诸贤圣皆表表然不世出者。使佛教果能惑人,亦安能惑如是之圣贤耶?

上述名流与佛结缘,显然不是受惑,而是出于理性的选择。刘谧还以韩愈与柳宗元相比较,进一步说明上述观点以及佛法对人性的重铸作用。柳与韩均以文章名世,但柳与韩不同,他认为“浮图诚有不可斥者,往往与《易》、《论语》合,不与孔子异道”。他还著有《赠重巽法师序》、《南岳大明律师碑》、《六祖赐谥碑》、《永州净土院记》等阐扬佛法的作品。就操守而言,韩远不如学佛之柳。韩因写《谏迎佛骨表》被贬潮阳,其“周慞惶怖”,转而劝宪宗封禅,“意在贡谀于朝廷,而冀脱其迁谪”。柳宗元因参与王叔文之革新活动,虽同样遭到贬谪,却能“怡然自得”、“安恬处顺”。所以他认为,反佛的韩愈在人格上与柳氏相比也就等而下之,而非君子和真儒了。

总之,刘谧不仅强调三教平等,三教共存甚至合一,而且尤其重视佛教对于心性锤炼的功能。以明心见性为特征的中国禅宗,入元以后,除了辅佐政教以外,就是沿着这条道路向前发展。只不过士大夫更重视前者,思想家,或者广而言之为学者,则专注于心性学说罢了。故晚清之王韬有三教要旨,大抵在于明性见性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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