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以身殉志，不亦伟乎

徐有功以身殉志，不亦伟乎

徐有功，武则天称帝时的执法大臣。他执法公正，反对重判错判，平反冤狱，敢于犯颜廷诤，几起几落，对之坦然。毛泽东赞扬他“不亦伟乎”，表示了对徐有功的推崇。

毛泽东评点原文

“命系庖厨”，何足惜哉，此言不当。岳飞、文天祥、曾静、戴名世、瞿秋白、方志敏、邓演达、杨虎城、闻一多诸辈，以身殉志，不亦伟乎！^[1]

徐有功简介

徐有功(635～702)，唐朝武则天称帝时的执法大臣。字弘敏。偃师(今属河南)人。举明经。任蒲州司法参军，为政宽仁，不行杖罚。则天后载初元年(690)，任司刑丞。当时酷吏专横，构陷无辜，动辄处死，而徐有功独存平恕，虽受武则天斥责，也不曲法杀人。长寿二年(693)，被除名。后来再度被起用，任左台侍御史，又因争狱冤被除名。旋再起为左司郎中，迁司刑少卿。他历经挫折，而卓然守法，矢志不渝。当时人们评论道，即使是汉代的大名鼎鼎的于定国、张释之，也比不上他这样。

试析

徐有功是唐代有名的大法官，为时人所爱戴，为史书所称道。《旧唐书》和《新唐书》都为他列有传记。毛泽东对这个人物很重视，新、旧唐书中的《徐有功传》他都圈阅过，并写下了长达47字的批语。

新、旧《唐书》都称赞徐有功“为政宽仁，不行杖罚”，“为政宽仁，不忍杖罚”。毛泽东对这两句逐字加了旁圈，句末画了一个大圈套着一个小圈，天头上画了三个大圈套着小圈。类似这种标记，毛泽东在传文中还画有多处，说明他看得细致，时而流露出他的倾向。

武则天称帝后，生怕大臣不服或谋反，任用酷吏佞臣周兴、来俊臣等人，还重赏鼓励告密者。一时冤狱遍地，人人自危，莫敢正言。徐有功却无所畏惧，“数犯颜争枉直，后厉语折抑，有功争益牢”。在《新唐书》的这一段，毛泽东逐字加旁圈，每句末都加了套圈。

有一年，润州刺史窦孝谌之妻庞氏，被人诬陷判了死罪。徐有功了解到庞氏无罪，便为她申辩，不料自己却遭到判庞氏死罪的人的弹劾，告他包庇重罪犯，应判死刑。有人哭着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徐有功说：人总有一死，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死，其他人都长生不死么？说罢，安然踱步而去。毛泽东在两篇传记的这段记载中，字字加旁圈，每句末还加了套圈，还在其中一篇传记的天头上画着三个大圈。

《新唐书》记载说：某天上朝，武则天质问徐有功，为什么近来断案多有差错？徐有功答道：出现失误，那是臣下的小过失，没有错误，则是陛下的大恩大德。武则天听后默然，免去了庞氏的死刑，同时将徐有功削职为民。对徐有功的这段回答，毛泽东逐字加了旁圈，句末加了套圈。

博州刺史琅邪王李冲谋反，一个叫颜余庆的被诬陷为同党，来俊臣等先判他流放，后又改判死刑，并经武则天批准。徐有功深知此乃来俊臣等人弄权所为，于是据理为颜余庆辩护，以大量事实证实颜为支党，不是魁首，罪不该死。他批评武则天：“今以支为首，是以生入死。赦而复罪，不如勿赦；生而复杀，不如勿生。窃谓朝廷不当尔。”武则天龙颜大怒，大声责问：“何谓魁首？”徐有功答道：“魁首，大帅；首者，元谋。”当时在场的大臣和卫仗人员数百人，都低首缩颈连气都不敢出。“而有功气定言详，闉然不桡。”经过一场舌战，武则天终于被他说服，免了颜余庆死罪。毛泽东对这一段，每句后加了套圈，天头上还画着三个套圈。

徐有功执法不徇私情。大臣皇甫文备曾诬陷徐有功“纵逆党”，并将他打入监牢。后来，皇甫文备却被别人诬陷入了狱。徐有功却不计前仇，为他往来奔走取证，澄清事实，营救他出狱。有人不解地问徐有功：此人曾陷你于死地，为什么还要救他？徐有功答道：“尔所言者私忿，我所守者公法。不可以私害公。”毛泽东对此逐字加了旁圈，句末还加了套圈。

《新唐书》中赞扬徐有功说：“尝谓所亲曰：‘大理，人命所系，不可阿旨诡辞，以求苟免。’故有功为狱，常持平守正，以执据冤罔。凡三坐大辟，将死，泰然不忧；赦之，亦不喜。后以此重之。所全活甚众，酷吏为少衰”。毛泽东对“凡三坐大辟，……后以此重之”几句，每字都加了旁圈，天头上还画有三个大圈。

从《旧唐书》和《新唐书》的记述来看，徐有功是一位大公至正，不计得失，不泄私忿，不畏权贵，守法、护法、为法献身的杰出法官，令人肃然起敬。毛泽东读这篇传记，为之感动，连经常使用的那些读书标记似乎不足以表达这种至深感受，因而多处加上了不常使用的三角、叉、套圈等标记，还写了一则长达47字的批注。

一次，徐有功受诬罢官又被起用时，他给武则天写了一个奏折，其中有这样几句话：“臣闻鹿走山林而命系庖厨者，势固自然。陛下以法官用臣，臣守正行法，必坐此死矣。”意思是：生活在山林中的鹿，最终逃脱不了被捕杀、成为人们厨房里砧板上肉的可悲命运。我也和鹿子差不多，终将难逃为守法护法而死于非命的悲惨命运。这是他多次蒙冤入狱的经验之谈，也是一个正直执法人员在封建社会里常有的下场。毛泽东在这些话旁，每字都画了三角标记，天头上写下批注：“命系庖厨，何足惜哉，此言不当。岳飞、文天祥、曾静、戴名世、瞿秋白、方志敏、邓演达、杨虎城、闻一多诸辈，以身殉志，不亦伟乎！”

毛泽东钦佩徐有功，但不同意他“命系庖厨”，把自己比喻成任人捕杀的鹿的说法。认为为执法护法而死，以身殉志，是很伟大的。他联想到历史上的许多名人，为真理、为信仰、为民族而壮烈牺牲的事迹。其中，岳飞，南宋时抗金民族英雄，为主和派秦桧诬陷杀害；文天祥，南宋时的文学家、政治家，在抗元战争中，为叛徒引兵击败，被俘，坚贞不屈，惨遭杀害；曾静，清研究程朱理学的学者，因策动反清被杀害；戴名世，清史学家，因著有《南山集》、《孑遗录》造成文字狱，被杀；瞿秋白，中国共产党早期领导人，被国民党杀害；方志敏，赣东北革命根据地和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创始人之一，被国民党杀害；邓演达，国民党左派，被蒋介石秘密处死；杨虎城，西北军领导人和西安事变主要发动人之一，解放前夕，被国民党秘密杀害；闻一多，著名诗人，民主人士，抗日战争胜利后，1946年因反对国民党发动内战，支持进步学生运动，被国民党特务杀害。毛泽东十分推崇这些人“以身殉志”的高尚气节，他们虽死犹生，永垂青史。“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他们推动了历史的进步，人民由衷地为他们唱着赞歌。

今天，距离徐有功的时代已有1000多年了，历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徐有功这位正直法官的形象仍然光彩照人，他的精神仍然值得今人继承学习。在加强法制建设，由人治走向法治的今天，研读体会毛泽东对徐有功的批注，很有教育和借鉴意义。

【注释】

[1]毛泽东读欧阳修等《新唐书》卷一一三《徐有功传》的批语(见《毛泽东读文史古籍批语集》，第237页，中央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