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谈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的历史联系

从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谈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的历史联系

赵伟力

长期以来，人们对于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的理解常常集中在科学技术如何促进了经济领域的增长，对于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的关系上还存在偏差。特别是中国自改革开放以后，在经济工作上取得了辉煌成就的同时，更应该从科学技术的发展规律上对科学技术与社会发展的关系做出客观、公正的评判。这既是对深入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补充，也是在新形势下，树立科学发展观的必然要求。

一、中国科学技术的发展概况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形成时期(约公元前21世纪—公元581年)。这一时期包括我国早期奴隶社会的夏、商、周和封建社会前期的秦、汉、三国、魏晋、南北朝。这一时期是我国古代科学技术的建立和发展的关键时期。在农业、天文历法、医学理论、数学等方面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在许多方面开始在世界上处于领先地位。在科学技术成果方面，以《九章算术》、太初历的制定、造纸术发明、大规模水利工程的兴建、冶铁术的进步等为代表的科学技术大量涌现。中国古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一直把在实际应用中的重要性和迫切性作为科学研究本身价值的评判标准，形成了古代中国特有的价值观。这种价值观在一定程度上极大地促进了技术研究的发展。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高度发展时期(581—1368)。这一时期包括隋、唐、宋、元几个时期，是中国封建社会高度发展阶段，也是中国的科学技术高度发展的时期。隋唐时期，特别是唐朝，封建统治者为了维护和巩固封建政权，在法制建设、外交、科举考试、教育制度等方面推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这些改革措施促进科学技术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在这一基础之上随着生产的发展、经济的繁荣、奖励政策以及各民族之间和中外科学技术之间交流的日益增多，整个宋、元时期在天文、数学、农学、医学以及技术等各个领域都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为马克思所称道的指南针、火药、活字印刷三大发明都出现于(或大规模使用于)北宋。这一时期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发展达到了高峰，同时也代表了当时世界科学技术发展的高峰。

中国古代科学技术衰落时期(1368—1911)。明代开始，中国社会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封建社会开始没落，明朝前期科学技术还有所发展，但到了明末清初，科学技术发展已从高峰上跌落下来，开始落后于西方社会的科学技术。在明朝初期，封建统治者在政策上作了某些调整，出现了繁荣稳定局面，社会经济和生产仍有一定发展，科学技术在某些方面仍占世界领先地位，并取得了一系列成就。随着西方殖民主义对中国的早期侵略，传教士也带来了西方近代科学知识。一些西方著作被翻译成中文。著名的有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第六卷、关于火炮制造技术的《火攻奇器图说》、《火攻揭要》、《神武图说》、关于力学和机械学方面的《远西奇器图说》、关于水利方面的《泰西水法》等。到了15世纪后，欧洲文艺复兴兴起，沉重打击了欧洲封建专制统治，为近代科学大踏步前进扫清了道路。一边是近代西方自然科学的突飞猛进;一边是我国清王朝采取闭关自守的政策，拒绝国外先进科学技术。自清乾隆以后，我国科学技术明显落后于西方，中国与西方科学技术的差距渐渐拉大了。

二、科学的产生和发展是由生产所决定的

科学技术与人类社会的联系和作用是历史的、变化的。辩证唯物主义认为，物质资料的生产方式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也是人类认识的基本来源。科学技术作为一种知识形态，它来源于生产，依赖于生产，并随生产的发展而发展。在历史上，人类从开始摆脱与自然界的依附关系而有了自己的生活的时候，为了生存的需要，首先发明了农业技术，从食物的采集者变成了食物的生产者。这时主要表现为劳动生产过程中的技术——以农业技术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手工业、渔业、畜牧业等技术——对社会产生直接的，显著的影响，其中特别是对社会分工、劳动方式，从而对社会关系的影响最为重要。但在古代漫长的历史时期;技术的发展完全是凭经验的积累，而没有理论的指导。科学的出现要比生产和技术晚得多。“科学的发生和发展一开始就是由生产决定的”。科学有两个来源，一是人类通过长期的生产过程，对日常生活中直接观察到的自然现象，进行归纳、清理，从中发现其因果联系和变化规律;二是随着文明程度的不断提高日益显示其重要性，并成为各项活动的主导。在古代，科学的内容主要是对自然现象的认识和描述，对经验材料的总结和猜测性的思辨。形式上是直觉的，零散的，本身没有取得独立的存在，而且大部分依赖于技术和自然哲学。真正意义上的科学在当时只不过是一些零散的天文学、力学和数学著作。如天文学上有托勒密的《天文大全》，力学上有阿基米德的《论重心》、《论杠杆》，数学上有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等。所以，在古代农业社会中，一般说来，科学和技术是彼此独立地发展的，并且技术往往走在科学的前面，而科学对于社会的影响则表现在它产生于实践的需要并直接作用于生产过程之中，如天文学对于农业季节，力学对于制造手工工具，几何学对于丈量土地等等。

在中国封建社会里自然经济占有统治地位，大多数情况下以地主土地所有制为主，大部分的土地由农户承包，形成了以户为单位的经济结构，农业的生产者有较多的人身自由，生产有较多的独立性。所以在土地的利用、工具的改良等方面得到了一定的发展。同时，以户为单位的劳作方式可以促进生产经验的交流，促使中国封建社会的农业生产和技术应用得到长足的发展。在中国封建的经济制度下，农户在从事农业生产的同时，往往还需要生产自己需要的大部分手工业品，这样手工业就很难从农业中脱离出来，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这种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得以稳定的持续发展，并且致使工业迟迟不能从农业中分离出来。由于农业是封建社会最重要的物质生产部门，是封建制度得以继续的根基，所以封建统治者为了巩固自给自足的封建经济结构，一直实行“重农抑商”的经济政策。在这种经济政策的推行下，必然是推动了与农业生产相关的实用性技术的发展，从而奠定了中国科学传统中鲜明的实用性特征。从社会需要考察，先秦以来，一直强调以农为本，编造历法，授民以时正是历代王朝必须重视并给以极大关注的重大事项。又如作为地学分支的气象学，远在3000多年前，我国殷代甲骨文中，就有关于天气实况的记录。《卜辞》还表达出人们已有预知天气状况的要求。这些都是和当时农业生产的需要相适应的。水利工程和水文知识的发展同样与农业灌溉、防止水患侵袭、保障皇粮军粮运输需求紧密相连，都江堰、郑国渠、龙首渠、黄河大堤、海塘等古代水利工程都是闻名世界的杰作。它们都集中反映出我国古代对水利工程与水文知识的掌握水平已经相当高了。由此可见，中国古代科技的发达归根结底是适应生产需要，特别是在与农业有关的科学技术方面取得了长足的发展。生产活动成为了科学技术发展的基础并决定了科学技术的发展方向。

三、近代科学技术推动社会生产力的发展

正是为了满足国家统治、满足生产实践，致使科学技术的发展戴上了功利的帽子，采取强硬的措施来推动农业的发展，严格限制工商业的发展和手工业进一步向工场手工业的转化，使中国近代的科学技术发展没有了生成的土壤，从而也阻碍了中国资本主义的产生。闻名于世的“四大发明”的故乡虽在中国，但它们在中国所起的作用往往限于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应用。而在西方它们却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在手工业、医药业等方面也是如此，有许多祖传工艺、祖传秘方，都得不到推广、甚至于失传，更不要说不断革新、形成更大的生产规模了。西方近代科学诞生以后，出现了构造性的自然观，强调用结构的观点去探寻某一种运动形式的共同规律，这是中国科学理论里所欠缺的。历史的发展证明，建立在构造性自然观之上的西方科学理论具有证伪性和预见性。这种科学理论与中国古代科技理论相比，可以更好地接受科学实验的检验，并指导新的科学实验。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就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的科学理论和实验之间出现了加速循环机制，这种加速循环机制极大的促进了科学技术的发展。西方科学技术产生了从“技术科学化”到“科学技术化”的发展变革。这种科学技术的变革加速发展，最终将曾经辉煌的古代中国科技远远抛在身后，成为世界近代科技发展的源头。

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兴起和发展，人类历史从农业社会进入到工业社会，生产和技术开始获得迅速的发展，封建神权受到猛烈冲击。15世纪前后，欧洲一些国家的资本主义生产迅速发展，个体手工业开始向工场手工业过渡。生产的发展为科学技术提供了丰富的经验材料，开拓了人们的认识领域和研究领域。如纺织业，钟表制造业的发展给力学提供了许多新材料;染料生产，冶金生产，酿造生产的发展给化学研究提供了大量新材料。近代的力学，化学和物理学正是在近代工业发展的基础上蓬勃发展起来的。正如恩格斯所说:“如果说，在中世纪的黑夜之后，科学以意想不到的力量一下子重新兴起并且以神奇的速度发展起来，那么，我们要再次把这个奇迹归功于生产。”经过哥白尼革命，科学宣告了自己的独立存在，并逐步建立起不同于古代科学的近代科学。它把系统的观察和实验同严密的逻辑体系结合起来，形成了以实验事实为依据的系统科学理论。自此，科学、技术同生产一起使得科学革命、技术革命、经济变革与社会变革形成一个互相联结的链条，而且成为社会生存和发展的一条大动脉。但在18世纪70年代以前，科学一般是零星地和少量地被应用，而且周期很长，多数尚未成熟的科学部门虽已陆续兴起，但对生产的作用很有限。技术进步主要依靠经验，依靠直接从事生产的生产者的智慧。而到了产业革命时期，科学的作用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已从辅助、咨询的地位转变为变革旧技术，开拓新领域的地位。特别是它已成为生产力中的一个重要因素。

至此，科学技术的进步对社会的影响越来越大，表现在:科学的发展依赖于社会的发展。在近代，自然科学“是在资本主义生产的基础上进行的，这种资本主义生产第一次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为自然科学创造了进行研究，观察，实验的物质手段。”在工业革命的条件下，科学大大提高了社会劳动生产力，特别是产业革命以后表现尤为明显，例如贝塞麦根据物理学和化学原理发明的转炉炼钢法就比过去的坩埚炼钢法成十倍地提高了劳动生产率。所以，科学使得资产阶级在不到100年的时间里创造了此过去所有世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大、还要多。19世纪后期，以电力的应用为特征的第二次科学技术革命，也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大发展，创造了远比蒸汽机时代多得多的社会生产力，到了上个世纪后30年，世界工业总产值增加了2倍多，其中钢铁产量猛增55倍，石油产量增加25倍。由于工业生产的技术基础的需要，使得自然科学进入生产过程“变成了直接的生产力”。近代科学不仅对社会生产力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而且对社会关系的发展也产生了重要作用。科学通过促进技术改造，对社会的经济改革间接地发生作用，主要表现为生产方法的变革。17和18世纪，力学、数学和物理学等促成了从手工生产到机器生产的变革，伴随着生产方法的变革，劳动组织、工业结构、社会的物质生产力等等都将发生变革，使社会得到改造。

四、现代科学技术革命使整个社会发生了巨大变化

现代科学技术革命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科学技术长期发展的产物。19世纪末和20世纪初的自然科学成就在科学技术革命的准备阶段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原子结构的发现和量子论、相对论的创立，标志着科学在微观和高速领域的突破。控制论、信息论、系统论的提出，为这些科学的发展奠定了本世纪四五十年代新技术发明的科学基础。以电子计算机为标志的新技术，其中包括信息技术，核能技术、材料技术，生命技术以及宇航和海洋技术，到了50年代已形成了一个统一的科学技术革命过程，它对社会生活各个方面都产生了深刻影响。技术进步最终必然导致社会革命。首先，以新技术群为基础的新兴产业群的形成将成为社会经济支柱，使整个产业结构发生重大变革。由于科学技术变成了生产力，物质技术结构发生变化，从“手工生产——工场手工业——大机器生产”，发展到“自控化机器系统”，从一般工业化发展到自动化、信息化，产业结构也产生了相应的变化，从农业、采掘业、能源业转向制造业，建筑业，从物质生产部门转向非物质生产部门。工农业物质生产部门已经不再是最大的部门，而以能源、信息的生产性和职务性的行业为主的“第三产业”成了最大部门。同时各产业内部的结构、社会阶级中的阶层也发生变化。其次现代新技术革命对生产力发展的巨大影响，不仅改变传统生产力、劳动方式的个别要素、个别方面，而且促使生产力系统内部结构、劳动方式的各个方面都发生质的变化。科学技术已成为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关键因素。例如核能技术中l公斤铀在裂变时放出的能量相当于2500吨标准煤燃烧时放出的能量。据日本政府预测，20世纪80年代的经济增长，65%以上是依靠科学技术的力量。再次，科学技术提高了生产的社会化程度。企业规模的扩大和各企业的联合是生产的社会化程度提高的一个重要表现。最后，科学技术革命促使社会生活、工作方式和思想观念的重大变化。科技革命使二次大战后20余年的产品超过以往200年生产产品的总和。丰富多彩的产品为人类提供了五光十色的食品、工业品，智能化的家庭设备和个人工作与学习用的微型电脑等，改变了人们的消费结构，使社会生活丰富化、多样化和知识化。电子计算机的广泛使用，还将使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发生重大变化。科学技术革命的发展使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知识的生产力已成为决定生产力、竞争力和经济成就的关键因素，并将导致人们的社会心理、价值观念和传统习惯发生一系列的深刻变化。

综上所述，中国古代科学技术之所以遥遥领先，是因为它适应了当时生产的发展，反过来社会的富足又进一步促进了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在某些方面的发展。但是，到了近代社会的发展对科学技术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中国古代科学技术的体系不能满足这种要求，致使曾经拥有过辉煌的古代文明的中国落伍了，在科学技术越来越成为推动社会发展与进步的重要阶段，没能赶上近代社会发展的车轮。科学技术不仅是由许多互相联系和制约的要素所组成，而且还是与自然、人类和社会构成互相联系和作用的大系统。从总的方面科学技术大大促进了人类社会的飞跃发展，造福了人类。同时也带来了新的社会矛盾和问题。我们必须认真研究科学技术革命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树立科学的发展观，加速科学技术的进步，促进生产力水平的提高，推动我国社会的良性运行和协调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