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资本论》本身的逻辑中来分析

《资本论》本身研究的内容、结构和逻辑，是对它的研究对象的最权威的说明。所以，对于作为《资本论》研究对象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还必须对照《资本论》这一完整严密的艺术整体的卷次、篇章结构和展开研究的逻辑顺序来分析。在《资本论》这一严谨的科学体系中，虽然马克思的分析是从商品入手的，但分析商品、货币是为分析资本做准备。直接展开对资本的分析，是在第1卷第二篇开始的。而这一篇的中心内容，恰恰就是劳动力的买和卖。所以，严格说来，资本主义生产要素结合方式，才是《资本论》研究资本的真正起点。马克思正是首先研究了这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也就是人们参与社会生产的资本主义方式，进而再去研究由此产生的、“与之相适应”的资本的生产过程、流通过程和资本主义生产的总过程，从而完成了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总体研究。

或许有人会提出，为什么马克思在序言中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独立于狭义生产关系之外，而在《资本论》中，却把它放在“资本的直接生产过程”当中来分析呢？这个问题的确应予以说明。

我们知道，《资本论》第1卷，是对“资本的直接生产过程”的分析，但这一卷的内容，并不能全部包括在狭义生产关系之中，如第1卷的“商品和货币”。所以，不能根据劳动力的买卖是第1卷的内容，就简单地推论它是包括在狭义的生产关系当中。

对于劳动力的买卖这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与直接生产过程的关系，马克思作了这样的分析：“当我们把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作为一个整体来考察，而不是只着眼于直接商品生产的时候，劳动能力的买卖就构成资本主义生产过程的绝对基础，构成这种生产过程本身的因素。”但是，从直接生产过程来看，“……劳动能力买卖，是同直接生产过程分离开来的、独立的、早于直接生产过程的一个过程”。^[32]

生产要素结合方式对于直接生产过程的这种相对的分离性和独立性，加之它在社会生产关系总体中的核心地位和决定性作用，就决定了马克思在阐述作为《资本论》研究对象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时，必须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作为与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并列的独立因素，并把它放在首要的地位上。在《资本论》中，虽然分析劳动力买卖的篇幅有限，但马克思还是把它独立成篇，放在对直接生产过程的分析之前来研究。

可见，把这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理解为资本主义生产要素结合方式，就使得马克思对《资本论》研究对象的论述之逻辑顺序，与《资本论》本身的结构和逻辑完全吻合。

总之，只有把作为《资本论》研究对象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理解为资本主义生产要素结合方式，才能使马克思关于《资本论》研究对象的论述，与他以往关于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一贯思想一致起来；才能使马克思的这一论述合乎逻辑；才能使这一论述的逻辑顺序与《资本论》自身的结构和逻辑吻合起来。

在作了上述分析之后，如果再把马克思在19世纪50年代对政治经济学研究对象的论述，与他在《资本论》序言中的论述做一对比，就可以看出，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社会生产关系这一基本思想，马克思始终如一。所不同的，只是在《资本论》序言中，马克思已经不再是泛泛地指出要研究的是社会生产关系，而是在思想已经完全成熟，科学体系已经建立起来的基础上，严格而具体地说明了：（一）作为研究对象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主要组成部分是什么；（二）这些组成部分之间的内在联系是怎样的；（三）以怎样的逻辑顺序来研究各个组成部分。可见，“我要在本书研究的，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及和它相适应的生产关系和交换关系，”这一定义，内容具体、概念准确、逻辑严密、含义丰富而又文字简练。不愧是对《资本论》这一鸿篇巨著的研究对象所作的最科学的概括和阐释。

以上分析，至少可以给我们以下两点启示：

其一，《资本论》的研究对象是社会生产关系，那种把生产力也说成是《资本论》研究对象的观点，是不能成立的。在社会主义条件下，应该开展对生产力经济问题的研究，自然是毫无疑义的，但这不一定要到《资本论》中去找理论根据，也不一定非要把生产力问题纳入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之中。建立与揭示生产关系运动规律的政治经济学并列的揭示生产力运动规律的生产力经济学，更符合科学分工原则，更利于经济科学的繁荣和发展。

其二，作为《资本论》研究对象和分析起点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是资本主义生产要素的结合方式，这对我们当前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理论体系的建立以及这一科学体系的逻辑起点的确定，具有直接的理论上的借鉴意义和方法论上的指导意义。那种以为《资本论》的逻辑起点是商品，因而主张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也要以商品为起点的观点，不能说是理解了《资本论》的真缔。而把生产资料所有制作为起点的传统做法，则仅注重了决定生产要素结合方式的生产资料所有制这物的一面，却排斥了决定生产要素结合方式的劳动力所有制这人的一面，也不能说是完美无缺。以生产资料所有制和劳动力所有制两个方面共同决定的社会主义生产要素结合方式为起点，建立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新体系，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