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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僖伯谏观鱼(隐公五年)

时间:2022-10-24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遂往,陈鱼而观之。隐公以观鱼为无害于民,不知人君举动关系甚大。僖伯开口便提出“君”字,说得十分郑重,中间历陈典故,俱与观鱼映照,盖观鱼正与“纳民轨物”相反,末以“非礼”斥之,隐然见观鱼即为乱政,不得视为小节而可以纵欲逸游也。因其文而无所笔削,僖伯之笔,且进于经矣。惟是隐公观鱼,却在取物材上用意。故僖伯虽未明言观鱼之非礼,而观鱼之非礼直可不言而喻。

臧僖伯谏观鱼(隐公五年)

《左传》

【题解】

史记·鲁周公世家》:隐公五年,观渔于棠。八年,与郑易天子之太山之邑祊及许田,君子讥之。

春,公将如棠观鱼同渔者。如,往也。棠,鲁之远地。隐公将往棠地陈鱼而观之。

臧僖伯公子彄谏曰:“凡物不足以讲大事,其材不足以备器用,则君不单焉。物,鸟兽之属。讲,习也。大事,谓祀与戎也。材,谓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也。器用,军国之资。举,行也。此言君人之道,以军国祀戎为重,以游观宴乐为轻。○提出“君”字作主。三句是一篇之纲领。君,将纳民于轨、物者也。一定者为轨,当然者为物。○承上“君”字转下,见得君之所举,关系甚大。“轨”字承“凡物”句,“物”字承“其材”句,观下文自见。故讲事以度铎。轨量谓之轨。轨有差等曰量。取材以章物采谓之物。物有华饰曰采。不轨不物,谓之乱政。乱政亟器行,所以败也。反收四句,以明“则君不举”之故。故春蒐搜夏苗、秋狝先上声冬狩,蒐、苗、弥、狩,皆猎名。蒐,搜索,择取不孕者。苗,为苗除害也。狝,杀也。以杀为名,顺秋气也。狩,围守也。冬物毕成,获则取之,无所择也。皆于农隙以讲事也。四时讲武,各因农力之闲。三年而治兵,入而振旅。虽四时讲武,犹复三年而大习。出曰治兵,入曰振旅。振,整也。旅,众也。谓整众而还也。归而饮至,归乃告至于庙而饮。以数上声军实。以计军徒器械及所获之数。昭文章,昭,著也。君、大夫、士,车服旌旗,各有文章。明贵贱,田猎之制,贵者先杀。所以明君、大夫、士、庶人之贵贱。辨等列,辨上下之等第行列。坐作进退皆是也。顺少去声长掌,○出则少者在前,趋敌之义;还则少者在后,殿师之义。所谓顺也。习威仪也。皆所以讲习上下之威仪也。○此一段,应“讲大事”句。鸟兽之肉不登于俎,谓不足登于俎,以供祭祀。皮革、齿牙、骨角、毛羽不登于器,谓不足登于法度之器,以为采饰。则君不射石古之制也。君不亲射,此古先王之法制。○此一段,应“备器用”句。若夫山林、川泽之实,器用之资,皂隶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山林,谓材木樵薪之类。川泽,谓菱芡鱼鳖之类。所资取以为器用者,是贱臣皂隶之事,小臣有司之职,非君之所亲也。○此一段,应“君不举”句。

公曰:“吾将略地焉。”言欲按行边境,不专为观鱼也。○饰说。遂往,陈鱼而观之。陈,设张也。公大设捕鱼之具而观之。僖伯称疾不从。

书曰:“公矢鱼于棠。”矢,亦陈也。非礼也,且言远地也。非礼便是乱政。棠实他境,故曰远地。

春天,隐公准备到棠这个地方看捕鱼。

臧僖伯规劝说:“凡是物品不能用来讲习祭祀和军事的,材料不能用来做礼器和兵器的,那么君主就不用自己去办理。君主是把人民纳入‘轨’、‘物’的人。所以用讲习祭祀和军事的大事来衡量法度,叫做‘轨’;选取材料用来装饰祭祀和军事的器物,叫做‘物’。做事不合法度,滥用不关礼器和兵器的物采,管它叫做乱政。屡次实行乱政,是国家败亡的原因。所以春、夏、秋、冬四季的打猎,都要在农闲的时候举行,并用来作为军事训练。每隔三年要整治军队,大演习后进入国都,要整顿好队伍,到宗庙祭告祖先,设宴庆贺,清点军用器物和俘获的东西。练兵中表明车服旌旗的不同文采,分明贵贱,辨别等级,排列少长的顺序,这是讲习部队的威仪。鸟兽的肉上不了宗庙的祭器,它的皮革、牙齿、骨角、毛羽用不上礼器和兵器,因而君主不去猎取,这是古代的规矩。至于山林河泽的产品,是器皿用具的材料,是仆役做的事情,有关官吏的职守,不是君主所要过问的。”

隐公说:“我准备去巡视边境。”于是他就去了,让捕鱼的人陈设捕鱼的器具,加以观赏。僖伯推说有病没有跟着去。

《春秋》说:“鲁隐公在棠邑陈设捕鱼器具。”这是说隐公这种行为不合礼法,并且指出他跑到远离国都的地方去。

【末评】

隐公以观鱼为无害于民,不知人君举动关系甚大。僖伯开口便提出“君”字,说得十分郑重,中间历陈典故,俱与观鱼映照,盖观鱼正与“纳民轨物”相反,末以“非礼”斥之,隐然见观鱼即为乱政,不得视为小节而可以纵欲逸游也。

【汇评】

孙琮《山晓阁左传选》:王维山曰:“僖伯之谏作二段看,上‘物不足以讲大事’,而以‘乱政’结之;下‘农隙以讲事’,而以‘非君所及’结之。叙事典赡,铸句庄雅,尤为上乘。”古之王者,往往于蒐、苗、狝、狩之间,寓讲武作师之意。使公果出于略地也者,有何不可?特其为饰过之辞耳。《春秋》曰:“公矢鱼于棠。”因其文而无所笔削,僖伯之笔,且进于经矣。

谢有煇《古文赏音》:以“讲大事”二句为纲,下文分应,堂堂正正之师。

林云铭《古文析义》:观鱼自是纵欲逸游,在隐公以为无伤于民,且可以自遂其乐,独不思君之所行,皆所以为教,无不与民相关者。僖伯把“君”字说得十分郑重,以“纳民轨物”一句作眼,因以“讲事”、“取材”二句,诠“轨物”字义。语虽并提,看来“取材”即在“讲事”之内。故四时之讲,提出“蒐”、“苗”、“狝”、“狩”四字,则所当取之物材,不言自见。三年大讲中,插入“军实”、“文章”二语,即“章物采”之义,亦无不跃然。惟是隐公观鱼,却在取物材上用意。上而既仅带说,不得不以讲事之时、物材之不当取者另找一段,词意方足。末止泛论平常物材,无关戍祀者,皆非君所宜亲,与开口三句相应,亦不必露出观鱼字样,何等正大停蓄!细读是一滚说来,庄重中有流动之气。

浦起龙《古文眉诠》:口中不曾一字说出观鱼,而观则非轨,鱼则非物。非轨非物,即是非礼。言归典则,法归丝扣。

余诚《重订古文释义新编》:人君举动,关系匪轻,无端而欲以观鱼为乐,已足见其荡轶,而不能以礼自克矣。况不从僖伯之谏而又为之辞,则其纵欲败度更属何如?虽是年僖伯之卒,葬加一等,而他日钟巫之及,终未必不得肇端于此也。僖伯此谏,秉礼以匡君,正所谓格君心之非者,极得大臣之体,且曰“讲人事”,曰“备器用”,曰“轨”,曰“物”,皆礼也;曰“不足以讲大事”,曰“不足以备器用”,曰“不轨”“不物”,皆非礼也;曰“蒐”,曰“猎狩”,曰“治兵”,曰“射”,皆映合观鱼也。故僖伯虽未明言观鱼之非礼,而观鱼之非礼直可不言而喻。左氏一眼觑破,人手只用一笔提清,随将谏词详述,后幅补出公之饰非拒谏,并正写观鱼,亦只共用三四笔,简劲无敌。至前以“将”字起,后以“遂”字收,呼应一气,章法尤为人妙。末从书法论断作结。“非礼”二字,从谏词看出,是正意。“且言远地”,从“略地”看出,是余意。○《郑伯克段》篇“失教”、“郑志”,从叙事中写出;此篇“非礼”,即从谏词中写出。《谏宠州吁》篇叙事将近百字,此篇叙事不足三十字,各有其妙。试参观之,可以知文家之变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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