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响糖尿病患者的福音

奏响糖尿病患者的福音

到20世纪20年代，医生治疗糖尿病的最先进方法还是控制饮食，成千上万的糖尿病患者，为了活命不得不靠比死亡还残酷的慢性饥饿，来苟延残喘，患病前本来是一位彪形大汉，临死时却骨瘦如柴。

20世纪20年代初，一位勇敢的加拿大青年医生，展开了与糖尿病的英勇搏斗。在同伴们的支持下，他成功了，他胜利了，这位勇敢的加拿大青年医生就是弗里德里克·班廷。

1891年11月14日，班廷生在加拿大的阿利斯顿。班廷的母亲生他时留下了病根，从此缠绵床笫，眼看着母亲的病痛，班廷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创伤。他每天放学回家，绕道去药房为母亲取药。在家里，他总是伏在母亲的床前做功课，时而为母亲读报纸、讲新闻，时而陪母亲聊聊天，十分孝顺，他常对母亲说：“我长大了一定要做一个出色的医生，把妈妈的病治好！”

班廷

18岁时，班廷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多伦多医学院，他决心实现儿时的诺言，他在医学院里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人们议论说，班廷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位名医，班廷正是朝着这个目标努力。可惜，班廷的母亲等不到他成为名医，在他读大学的第二年，患重病去世了。班廷在日记里倾诉着他对母亲的眷恋，以及丧母创痛对他学业的激励，日记中这样写道：“我一看到放置案头的母亲遗像，特别是她那忍着病痛的微笑，心里好像一亮，医学上好些难记的名词，一下子就牢记在心了。”

班廷毕业那年，正处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前方急需医生，他应征入伍。作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他在欧洲战场上挽救了许多官兵的生命。当他自己胳膊上带着一块很深的弹伤，从前线回来时，对主张为他截去那只胳膊以保全性命的外科医生大喊：“请无论如何也要留下这只胳膊，因为我就是一名外科医生，我不能没有胳膊，否则我的生命就没有意义了！”

安大略

战争结束后，班廷回到美洲，在加拿大安大略郊区，开设了一座诊所，挂牌诊病。和平时期外科手术极少，班廷开业28天，才来了第一位病人，开业—个月后，总共才挣了4美元。为了糊口，他在安大略州医学院找到了一个实验示范教员的临时工作……

班廷做事非常认真，每次备课都十分用心，力图把医学实验示范搞得深刻有趣。1920年10月底的一个夜晚，偶然的一次奇思妙想，改变了他的人生道路。那天晚上，他必须为胰脏的功能准备示范实验。胰脏在消化食物方面具有重要作用，教科书上称它是一座了不起的多功能的小“发酵工厂”，有—种神秘的分泌液，经由胰管流入小肠，它能够帮助人体消化糖，分解脂肪和蛋白质供人体吸收和使用。人如果没有胰脏，就会得糖尿病而死掉。

胰岛

1899年，德国医生冯·梅林和闵考斯基，把狗的胰脏全部切除，然后缝合伤口，进行观察；数日后那只狗难以置信地消瘦下去，无精打采、四肢无力，只剩下抬头喝口水的力气，不久终于倒下，狗死于“糖尿病”。

班廷不停地研读教科书，为了扩大实验课的背景知识，班廷又阅读了德国病理学家兰格亨斯的论文。兰格亨斯发现在胰脏中存在着一些细小细胞团，在显微镜下观察它们像海洋中漂浮的小岛，因而被称为“兰格亨斯氏岛”，即“胰岛”。

胰岛细胞

班廷准备通过示范实验告诉学生胰岛细胞的正常活动能保障人体不得糖尿病。实验证明，即使把狗的胰管扎住，不使一滴消化液流出，只要有胰岛的健康存在，狗也不会得糖尿病，这确实是奇妙的生理现象！

两天后，班廷从医学杂志上偶然看到一篇关于胰脏和糖尿病的报告。班廷联想到备课内容，突然，头脑中闪出了一个念头，“能不能为治愈糖尿病做点贡献呢？”此时此刻的班廷，已经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他忘记自己是一名正在惨淡经营的外科医生，收入低微，不得不临时讲课维持生计……

班廷是外科医生，而糖尿病是典型的内科疾病，关于糖尿病是如何置人死地的问题，许多生理学家和生化专家，早已写过大量的论著。可是，整个欧洲和美国有几百万糖尿病患者，成千的病人正在死去。这一事实激励着班廷去攻克这座顽固的堡垒。想到得了糖尿病的人总是口渴要喝水，喝了还渴，总是肚子饿，吃了还饿，以及这些人的身体在可怕的糖的河流中消瘦，死去。班廷心里抽搐了一下，作为医生不能解除病人的痛苦，那还算什么医生！

班廷开始对狗进行研究

班廷思来想去，似乎悟出了一些道理：“能不能将胰岛及其体液提取出来，看看它们能不能使已经全部切除了胰脏、且患糖尿病的狗活下去呢？”

班廷决定到多伦多大学医学院生理系，找著名的麦克洛德教授，他在胰脏生理和病理方面是数一数二的，只要说服他就可以为自己进行实验创造必不可少的条件。为此，班廷不顾老师、著名的外科医生斯塔尔等亲朋好友的劝阻，关闭了诊所，不再教书，专门搞研究去了。

1921年春天，班廷说服了大名鼎鼎的麦克洛德教授，向他提出很容易得到满足的实验条件：10条狗，一名助手，做8个星期实验。

多伦多大学

麦克洛德教授不多也不少地满足了班廷的要求，为此他也闻名于后世。

1921年5月16日，班廷在多伦多医学院大楼一间狭窄、阴暗的小房间里开始实验，他有了10条供实验的狗和一名实验助手，这位助手是年轻的不满2l岁的医科学生查尔斯·贝斯特。

班廷要在8个星期内，解决医学上一个最复杂的难题。幸运的是麦克洛德教授派来的助手贝斯特，对生化十分熟悉，他对测定狗的体液和血液中确切的含糖量等问题，易如反掌。而班廷这方面的实验操作知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他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外科医生，他进行的手术可说是无可挑剔。两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人，开始了对糖尿病的冲击……

班廷原计划的8个星期过去了，贝斯特的报酬也没有人支付了，可是两位年轻人从失败中看到了成功的希望。他们俩乘麦克洛德去欧洲讲学的机会，不要报酬，又干了起来。他们从狗的胰脏中提取胰岛细胞物质，注射到已经被切除胰脏的狗的体内，这一步骤十分复杂，两个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进。一条狗死掉了，又一条狗也死掉了……直到最后，他们终于以胰脏抽取物救活了一条切除胰脏的92号实验狗。

班廷和贝斯特通过反复实验，终于发现胰岛提取物具有维持糖尿病狗生命的作用。可是，为了维持一条狗，却用了五条狗的胰脏，这就是说，杀掉五条狗才能使一条狗维持生命，还有什么比这更荒唐、更残忍的事呢？

班廷没有做实验的狗了，困难又一次向他们走来。终于他们想到了屠宰场。不久，他和贝斯特从屠宰场带回来9只牛的胰脏。经过处置、洗涤、消毒和提取，结果完全和他们的预想一致，给第一条患糖尿病的狗注射牛胰脏的提取物以后，狗的高血糖直线下降了。

实验变得顺利了，班廷和贝斯特已从在狗身上做实验转到了人身上。谁来做第一次实验呢？尽管动物实验是没有危险的，但谁能打保票用在人身上就一定没有危险？班廷和贝斯特不愧是医学事业的献身者，班廷决定先给自己打一针胰脏提取物，贝斯特也坚持要这样做，因为他们已经是共患难的伙伴了。

两个人先后以自己身体做了人体实验，证明这种能够救活狗的东西，对人体也是无害的，他们要将这种胰脏提取物用在病人身上了。乔是班廷在医学院时的同学，忽然得了严重的糖尿病，本来性格开朗的乔，得了这种病后变得郁郁寡欢。因为他也是医生，知道医学界至今对糖尿病束手无策。他一直采用饥饿疗法，乔的饮食量不及一个婴儿，勉强凑合地活着，1921年秋天，他碰上了老同学班廷。班廷对他说：“乔，没准我很快能给你一种药！”乔对熟悉的班廷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以为班廷只是在安慰自己，只是苦笑了一下。10月份，乔染上流感，糖尿病患者最怕得感冒，乔的生命处于千钧一发的关头了，已做完人体实验的班廷，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1922年2月8日，乔来到班廷和贝斯特的实验室。他们马上给乔注射一针胰脏提取物，大家坐下来等待效果，一小时，两小时，不见效果。班廷再次陷入困境，他不敢正眼看乔，径直地跑出大门。他失望了，这是一个大失败，还是老问题，对狗有效，对人无效……班廷太性急，贝斯特劝乔留下，耐心地说：“乔，让我们再做一次。”乔不愧是一位医生出身的患者，贝斯特的耐性也堪称世界第一。两个人又安下心来等待结果……乔逐渐感觉好多了，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头脑突然清醒了，两腿不再有沉重感。贝斯特冲出大门，将这一消息告诉了班廷。乔吃了几年来第一顿正经的晚餐，三个人都以为他痊愈了，可是第二天乔的两腿又沉得不行。没有关系，班廷和贝斯特又让乔再回去打一针。可是到最后，乔的几次反复，用尽了班廷和贝斯特手里的这种胰脏提取物针剂。班廷、贝斯特，还有那可怜的乔，又陷入困境。

胰岛素

麦克洛德教授，这时已经意识到，这两个毛头小伙子实际上完成了生理学家宣告彻底失败的事业。麦克洛德教授暂时丢下手头的研究，带领全体助手，投入班廷和贝斯特进行的工作，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胰脏提取物改名为“胰岛素”，全体人员分成几路人马，胰岛素研究速度加快。不久，班廷前往美国纽黑文参加全美医学大会，在会上由于发言时间受限制，同时又因为紧张，他结结巴巴地宣读了胰岛素的论文。消息传了出去，就有人找上门来。像一窝蜂似的，人人都要胰岛素。这东西实在太重要了，那些濒临死亡的人抱着一线希望找上门来，结果发现他们原来不过是抓了一根稻草，班廷他们制得的胰岛素太少了，而希望得到胰岛素的人们又太多了。

班廷和贝斯特在试管里搞成的东西，进行商业性的大批量生产却不行。这时，从阿尔伯塔大学主动前来援助的科利普大夫，参加了大量制取胰岛素的挑战性工作。他接替了这时已经手足无措的班廷和贝斯特。班廷认真地给科利普大夫做示范，怎样用低浓度酒精从胰脏中提取出胰岛素这种救命物质，又如何以高浓度的酒精加以纯化。大量制取胰岛素，成为多伦多大学医学系全体人员的希冀。

班廷和贝斯特

这期间，麦克洛德教授前往美国，出席美国内科医生最权威的机构美国医师协会的会议。麦克洛德教授向协会报告了特大喜讯：找到了医治糖尿病的一种方法。会议结束以后，这消息不胫而走，胰岛素成了世界上传诵最多的词汇。

麦克洛德开始进行大批量生产胰岛素的工作，但是由于胰岛素是一种蛋白质，很难分离出结晶状供注射用的制剂，工作遇到了麻烦。麦克洛德宣布的论文，却为班廷和贝斯特、科利普呼唤来了一大批同盟军，全世界各个医学实验室，都在进行制取胰岛素的工作。

牛胰岛素结晶

1925年，美国生物化学家阿贝尔，终于制得了胰岛素的结晶。后来，贝斯特、科利普等人也在制取胰岛素技术上，先后取得重要突破。一批一批毒性更小、药性更强的胰岛素，制取出来了。当时，患有糖尿病的患者只需注射一支胰岛素，就可以缓解病情，过一段时间病重再注射一支胰岛素……尽管糖尿病患者的手臂、腿和屁股上，到处都是针眼，甚至没有地方再打针了，可是他们都活着，也不用饿肚子。

胰岛素的发现者们又开始走上研制浓缩的胰岛素之路。它的成功几乎可以使病人完全康复。由于糖尿病在发现胰岛素之前，被视为最难根治的疾病，并且加拿大政府鉴于全球学者无不珍视班廷的发现，所以拨巨款资助班廷，海内外的热心捐款者，也纷纷赠款给班廷。

1930年，班廷糖尿病研究院在多伦多创立，班廷出任该院院长。1941年2月21日，班廷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于纽芬兰东海岸。

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

——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