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说话”

二、“为什么站在资产阶级立场上说话”

前边我们着重介绍陈毅等在怀仁堂会议上及以后的情况，现在我们再着重介绍谭震林的情况。

2月16日的会议，由周恩来签署的通知上写着:会议的议题是研究“抓革命，促生产”。这是中央政治局常委的碰头会。

谭震林迈着大步走进怀仁堂。

因为谭震林是抓生产的，所以今天他是演主角的。

他刚进入怀仁堂，只见有一人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他是张春桥。“文化大革命”以来，张平步青云，官运亨通，但谭震林从不把他放在眼里，而且从心里往外讨厌他。

他一下子挡住了张春桥，劈头就问:“春桥同志，陈丕显为什么不让来北京?”

因为谭震林曾亲耳听到毛泽东讲，把某些省委书记接到北京来。江华、江渭清、谭启龙等人先后接来了，但上海的陈丕显至今没来，这一定事出有因。

张春桥愣了一下。他过去在华东谭震林领导下工作时，本来就对他有几分惧怕，所以他不敢硬顶，只好不冷不热地回答道:“这是由群众决定的啊!”

这些话更激起了谭震林的愤怒。因为，“群众”一词，常常是“文革”新贵们的借口。于是，便朝张春桥吼道:“什么群众!群众!你们满口群众，还有党的领导哩!什么都推给群众，你们打倒一切，难道也是群众决定的吗?”

对于谭震林的怒斥，张春桥惊慌失措。而在座的陈毅、李先念、余秋里等人却在心里为谭震林喝彩。

“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整掉老干部，把老干部都整光!”

“黑五类有人讲话，高干子弟怎么没人说话?高干子弟统统挨整，见高干子弟就揪，这不是反动血统论是什么?这是用反动的血统论来反对反动的血统论。这不是形而上学吗?蒯大富是什么东西?就是个反革命!搞了个百丑图，这些家伙，就是要把老干部统统整倒!”

“这一次，是历史上斗争最残酷的一次，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

谭震林嫉恶如仇，从不顾虑说话的后果。这句话直接指向“文化大革命”!

他又继续说:“捕鱼问题，连续逼我四次。说政治上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经济上造成很大的损失。江青要把我整成反革命，就是当着我的面讲的!”

矛头鲜明地指向毛泽东的夫人江青，使老干部心里暗暗地替谭震林捏一把汗。

这时两面派谢富治出来打圆场，他说:“江青同志、中央文革小组的同志，都多次保过你，并没有说你是反革命。”

“我不要她保!我是为党工作，不是为她一个人工作。”谭震林绝不是容易被说服的人。接着又一阵“排炮”向张春桥、陈伯达、康生等人打了过去。他已决心同这伙人决裂，于是他站起来说:“让你们这些人干吧，我不干了!”

“就是砍我脑袋，让我坐牢，开除党籍，也要斗争到底。”他的慷慨之词，击中了那伙人的要害，江青、张春桥等人对他恨之入骨，一场阴谋已暗暗滋生了。

此时，其他几位老干部也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憋在心里已久的话，与张春桥等展开了斗争。

谭震林无限伤感地说:“我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哭了三次。哭都没有地方，又有秘书，又有孩子。”

他顿了顿，又说:“从井冈山到现在，你们检查一下，有哪一点反对毛主席?”

谢富治忙打着哈哈说:“是啊，是啊。我们不要从个人出发，要从全党的利益出发。”

谭震林白了谢一眼，说:“我不是为自己，是为整个老干部，是为整个党!”

李先念接着说道:“就是从《红旗》十三期社论开始，那样大规模地在群众中进行两条路线斗争。还有什么大串联，老干部都被打倒了!”

谭震林又接过李先念的话题说:“中共中央批发的军委、总政《关于军队院校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紧急指示》是什么?我看消极面是主要的!”

就在他们慷慨陈词的时候，张春桥、姚文元、王力等人只是低头记录。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会议。

谭震林心里也是矛盾的。一方面，他一贯忠于毛泽东，无论是革命战争时期，还是解放以后;另一方面，毛泽东是支持“中央文革”的，而他的话已明显触及“文化大革命”的正确与否。

他也想到了后果，一种是经过“炮击”之后“中央文革”的人会有所收敛;另一种是，他们会比以前更凶恶、更残忍，而且会把枪口对准自己，无论怎样，他不会被危险和困难吓倒，他要“继续斗下去”。

会后，张春桥、姚文元等将记录整理好后，交给江青，希望通过主席夫人，来实现他们的“报复行动”。

当晚，毛泽东召见了张春桥、王力、姚文元。恶人先告状，毛泽东听了他们的一面之词。

会后的谭震林沉思良久，他想到了一个人:林彪。他觉得林彪可以站出来说话，而且林具有一定的影响力。谭震林想得到他的支持，要给他写信。

他凭着一腔热血和正义写完了这封信。

天真的谭震林根本不会想到，就在他的信刚刚开头的时候，在林彪府上，林彪和叶群正在与江青和王力交谈，交谈的内容，恰恰是如何反击他们的。

2月18日晚，在毛泽东的办公室里，与会者主要是参加怀仁堂会议的陈毅、谭震林等老帅、副总理。

毛泽东对谭震林等提出严厉批评:“中央文革小组执行十一中全会精神，错误是百分之一二三，97%是正确的。谁反对中央文革小组，我就坚决反对谁!要否定文化大革命，办不到!”

毛泽东又明确地将目标对准谭震林:

你谭震林也算老党员，为什么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上说话?

毛泽东一通脾气发完，退场了。

马上，由周恩来主持的“政治生活批判会”立即召开，批评陈毅、谭震林、徐向前。

19日，毛泽东收到林彪的一封信，全文如下:

主席:

谭震林最近的思想，竟糊涂堕落到如此地步，完全出乎预料之外，现将他的来信送上，请阅。

林彪　十九日

林彪的举动，证明了谭震林重大的失误。林彪在这个火候上呈给毛泽东这样一份“厚礼”，对于谭震林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党中央的“政治生活会”已开了7次，对谭震林的围攻愈加猛烈。

谭震林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