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

一、“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

马克思和恩格斯认为，要使世界无产阶级解放运动正确有效地开展，无产阶级政党必须对国际政治有明晰的认识。马克思在为国际工人协会起草的成立宣言中指出：要“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这是工人阶级的“责任”。⁽¹⁾

（一）工人阶级要认清近代国际政治的实质

国际政治是在国际社会演化的一定时期内，主权国家和国家集团等各种政治力量相互联系、相互作用而形成的一种相对稳定的结构和状态。近代国际政治体系是以欧洲为中心形成的。欧洲是资本主义的发源地，又是对外进行殖民主义扩张的先行者，近代国际政治的风云变幻都集中在欧洲舞台上。近代国际政治先是于17世纪中叶形成了威斯特伐利亚体系，而后又于19世纪初形成维也纳体系。无产阶级的解放运动就是在这种国际政治体系中开展的。为了帮助各国工人阶级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马克思和恩格斯对威斯特伐利亚体系和维也纳体系进行了评析，揭示了其实质和内在矛盾。

威斯特伐利亚体系是近代国际政治的开端。它是1618—1648年全欧规模的三十年战争的产物，是欧洲列强扩张争霸和对外殖民侵略的体系。这一时期，也是欧洲列强进行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时期。威斯特伐利亚和会在欧洲确立了一个相对“均势”的国际政治体系，但并没有因之而造成欧洲真正和平、稳定的局面。各大国为了巩固和增强自己的实力地位，维护和扩展自己的经济利益，仍在不断地进行领土扩张和人口兼并。列强的争斗也不仅在欧洲展开，而是在全球范围内进行，主要是对亚洲、美洲和非洲大肆进行殖民侵掠。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一卷中指出：美洲金银产地的发现，土著居民的被剿灭、被奴役和被埋葬于矿井，对东印度开始进行的征服和掠夺，非洲变成商业性地猎获黑人的场所。“这一切标志着资本主义生产时代的曙光”，是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主要因素”。“跟踵而来的是欧洲各国以地球为战场而进行的商业战争”⁽²⁾。

继威斯特伐利亚体系之后，形成了维也纳体系。维也纳体系是在欧洲反法联盟围剿法国革命和拿破仑帝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1814年9月，为争夺拿破仑帝国崩溃后的战略利益和确立欧洲新秩序，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聚集到维也纳，召开了盛况空前的国际会议。根据这次会议所确立的国际政治局势，就被称为维也纳体系。维也纳体系是欧洲列强分赃争利的结果。对此，恩格斯指出：“当‘科西嘉怪物’最后被牢牢地紧闭起来之后，大大小小的帝王们立刻在维也纳开了一次大会，以便分配赃物和奖金，并商讨能把革命前的形势恢复到什么程度。民族被买进和卖出，被分割和合并，只要完全符合统治者的利益和愿望就行”⁽³⁾。维也纳体系是正统主义君主体系的均势格局。在维也纳体系中，西方列强为了维护自己的国家利益，遏制他国利益的扩张，彼此结成了这样那样的一些同盟，以实现有利于本国的政治均势。1815年9月，俄、奥、普三国签订了《神圣同盟条约》，宣称三国根据基督教教义结成“真正的、牢不可破的”友谊关系，互相保证欧洲的正统统治。由于这个条约具有浓重的宗教意味，故称“神圣同盟”。到1815年底，除了英国、罗马教皇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外，其他欧洲国家都签字加入了神圣同盟，俄国和奥地利在该同盟中居于领导地位。马克思曾深刻地揭露说：“俄国利用神圣同盟唆使一个国君反对另一个国君，唆使各国君主反对各国人民。第一件事主要是普鲁士干的，第二件事是奥地利干的。”⁽⁴⁾恩格斯也指出：神圣同盟“变成了所有欧洲的君主在俄国沙皇领导下反对本国人民的一个阴谋”⁽⁵⁾。马克思和恩格斯进一步指出：19世纪初，资本主义的发展和民族独立运动是历史进步的潮流。这时，工业革命正向欧洲大陆扩展，欧洲工业资产阶级要求消除阻碍工业革命扩展的因素，分享统治权力；工人阶级也希望通过工业革命改善工作条件和生活状况。而维也纳体系却“恢复了正统主义、天赋的王权、封建贵族、僧侣的统治、宗法式的立法和行政”⁽⁶⁾，维护欧洲旧的封建统治秩序，这是不符合历史进步潮流的反动的国际政治体系。

正是在这样的国际政治体系中，逐步确立起资产阶级对整个世界的统治秩序。大工业的发展催生了世界市场，世界市场的形成把各个民族和国家联结在了一起。这样，国际社会的地域性、民族性的藩篱逐渐被冲破，“全球各国人民、尤其是各文明国家的人民，彼此紧紧地联系起来，以致每一国家的人民都受到另一国发生的事情的影响”⁽⁷⁾。这样，资本就伸展到世界各地，资本的统治和压迫成为一种国际势力。但是，由资产阶级的剥削本性所决定，它对外奉行的是殖民扩张和民族压迫的政策，所以在资本主义世界体系中，各民族和各国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的、不合理的。“它使未开化和半开化的国家从属于文明的国家，使农民的民族从属于资产阶级的民族，使东方从属于西方。”⁽⁸⁾随着资本主义势力的全球扩张，各国资产阶级之间的国际联系也愈加广泛和紧密。他们之间虽然也存在着利益矛盾和斗争，但他们的阶级私利和剥削本性是一样的，这促使各国资产阶级总是联合起来，对各国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群众实施压迫和剥削。对此，马克思和恩格斯曾指出：“现代的工业劳动，现代的资本压迫，无论在英国或法国，无论在美国或德国，都是一样的，都使无产者失去了任何民族性”⁽⁹⁾。如果资产阶级的压迫和剥削受到工人阶级和其他劳动群众的反抗，各国资产阶级又往往勾结起来，联合予以打击和镇压，维护他们的共同利益。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各国的资产者虽然在世界市场上互相冲突和竞争，但总是联合起来并且建立兄弟联盟以反对各国的无产阶级”⁽¹⁰⁾。各国无产阶级在争取解放的斗争中，必须洞悉这种国际政治的秘密，对近代国际社会的实质和特点有清醒的认识。

（二）工人阶级要树立国际政治斗争的眼光

马克思和恩格斯对近代国际政治局势认识的一个重要特点，即强调阶级关系是国际政治关系的一个重要内容。国际无产阶级和国际资产阶级的矛盾和斗争构成了近代国际政治关系的重要内容。在资产阶级成为统治阶级以前，鉴于自己的力量还比较弱小，无力推翻封建贵族阶级的统治，为此，各国的资产阶级都要联合无产阶级一同反对封建统治阶级。但是，由于资产阶级更担心无产阶级同其争夺权力，担心无产阶级威胁自己的地位，因此，在根本利益上他们与封建统治阶级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旦当资产阶级感到革命已能满足他们的要求，或他们感到革命危及到了自己的利益的时候，他们就会和封建统治阶级妥协，反过来共同对付无产阶级。对此，马克思曾深刻地揭露说：德国的资产阶级“一开始就蓄意背叛人民，而与旧社会的戴皇冠的代表人物妥协”⁽¹¹⁾。资产阶级确立了自己的政治统治之后，便更加紧了对无产阶级和其他劳动群众的压迫和剥削。资产阶级国家在国际上的争霸也好，联盟也好，对外殖民侵略也好，都是维护和扩张资产阶级的利益、压迫和剥削国内外无产阶级及其他劳动群众的表现。所以，无产阶级不仅要在国内、而且要在国际范围内开展同资产阶级的斗争。马克思和恩格斯指出：“我们的时代，资产阶级时代，却有一个特点：它使阶级对立简单化了。整个社会日益分裂为两大敌对的阵营，分裂为两大相互直接对立的阶级：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¹²⁾这种说法，不仅是对资本主义国家一国内部的社会政治关系所做的分析，也是对近代国际政治关系所做的揭示。只有从这一认识特点出发，才能真正“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

由于资本主义发展形成世界体系，资本的统治和压迫成为一种国际势力，因此，各国无产者的利益和命运也越来越趋于一致。无产者无论身处何方，无论走到哪一个国家，他都是没有生产资料的雇佣劳动者，都要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为生。这种共同的社会地位奠定了无产阶级的解放是国际性的事业，是他们实现国际联合的客观基础。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原理》一文中分析指出：“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样的地步：今天英国发明的新机器，一年之内就会夺去中国千百万工人的饭碗。这样，大工业便把世界各国人民互相联系起来，把所有地方性的小市场联合成为一个世界市场，到处为文明和进步作好了准备，使各文明国家里发生的一切必然影响到其余各国。因此，如果现在英国或法国的工人获得解放，这必然会引起其他一切国家的革命，这种革命迟早会使这些国家的工人也获得解放。”⁽¹³⁾这段话表明，资本主义工业的发展一方面使各国工人阶级的利益休戚相关，同处于受资本压迫和剥削的社会地位；另一方面也使各国工人阶级的解放斗争联为一体，有着共同的革命任务和奋斗目标，所以各国工人阶级必须树立国际政治斗争的眼光，联合起来共同反对资本的国际统治。

当然，仅就形式而言，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首先是一国范围内的斗争，每一个国家的无产阶级当然首先应该打倒本国的资产阶级；然而，如果就内容来说，无产阶级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则是国际性的事业，要求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共同开展反对资产阶级的斗争。就此恩格斯强调指出：“无产阶级的解放只能是国际的事业。”⁽¹⁴⁾一国无产阶级政党的活动无论多么具有本民族特性和本国范围的意义，其实都是与一定的国际环境和国际条件联系在一起的，都不可能完全在一国限界内孤立地展开。因而，任何一国的无产阶级政党在确定自己的奋斗目标和任务时，在制定自己的行动纲领和措施时，都必须考虑到国际局势的影响，既要看到有利条件，又要认清不利因素，从而努力去避害趋利、除害争利。如果眼界狭隘，仅仅囿于一国之民族性和地域性来看问题，是不可能顺利地开展自己的活动并有效地达到自己的目标的。马克思和恩格斯告诫各国无产阶级政党要认清“无产阶级的解放只能是国际的事业”，提出要“洞悉国际政治的秘密”，其意义是十分深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