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过呼兰河,一段历史呼啸而来……
在寂寞和荒凉的河岸上,一位姑娘年轻如我,辫上的蝴蝶在飞,颈上的纱巾在飘。姑娘,春天到了,你忘记歌唱,只守着一只苦杯,没有青春,只有饥饿,这边的树绿了,那边的溪流唱着,你却在向隅而泣。
路长且坎坷,你睁开星星般的眼睛,伫立而望,蟋蟀嘶鸣,遍地腥风。姑娘,你娇弱的身躯,竟是一枚响箭,啸音划过黑暗,使北方沉睡多年的土地惊醒。你削尖笔,字字力透纸背,写民族的苦难,写龙的传人的坚韧。
风吹落了树上的果子,那青色的精灵怎样地愤怒和无奈。姑娘,你从本土奔向异乡,从异乡再奔异乡,红艳艳的蓼花只在远方盛开,雪花只在记忆中盈盈而舞。你在路旁生做一株苦艾,疗救长病的同胞,疗救多灾多难的土地。你疲惫不堪就长眠在遥远的浅水湾,红男绿女结伴嬉戏,皱了一湖春水,却难惊扰你的幽梦。北国的枫叶红了,那是你盛开的笑意。
端午节这天,人们跪在呼兰河边,泪光闪闪地呼唤你的名字,人们将粽子投进河里,祭奠一位古人的死,纪念一个新人的生,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变成了一条千古发光的金链。
那座曾经衣衫褴褛的小城,如今是一座华光四溢的小屋。姑娘,你久违的乡亲,有柴米油盐,有土地,有住房,有一个自由之身,有一个自己的世界。家乡的姑娘不再穿你的对襟衣裳,家乡的磨房不再有嘶哑的古韵,一切都已如你梦想的那样美好。
呼兰河的浪花溅上疾驰的车窗,那浪朵的内核是一位女性的明眸,在热切地品读和关注着现实。
有人指着蜿蜒西行的素练,说:“看,萧红的呼兰河。”酒足饭饱使人健忘,然而人们却忘不掉萧红这个名字。萧红是一棵枝繁叶茂的树,它的根扎在人们心里。
从春天的驿站出发,带的是发芽的消息啊!萧红,萧红,在一九四二年的中国,你这只马下啼血的燕子,经年累月一路艰辛,定然满怀凄楚。善良的人们已然为你构好了温床,一部新《呼兰河传》正要从你亲人的笔下欢快地流出,你幸福的泪在流吗,你胸腔里的芳心在驿动吗?
人们比你作一条奔跑的河,河水流着萧红的声音;人们比你作一架巍峨的雄峰,那最为挺拨的是你的脊骨。
车过呼兰河,一段历史喧嚣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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