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对外贸易中的污染足迹

除了前面所说的废物跨境转移外，还存在一种虚拟形式的污染物转移，隐藏在国际贸易中不易被人们察觉，这就是制造产品过程中产生和排放的废水、废气和固体废弃物并未随着产品出口，而是留在了生产国的土地上，成为出口的环境成本和环境负担 (Muradian et al, 2002)，称之为“污染足迹”。进口产品就避开了由国内生产该产品而产生的污染，相当于把污染足迹留在了国外，反之，出口产品可以看作是在国内留下了污染足迹，即等于进口了污染足迹。在国际贸易的产品流背后隐藏着一股逆向的污染流。关于中国对外贸易是净出口了污染足迹还是净进口了污染足迹，国内外的研究有不同的结论，这和选取的指标、时间段和计算方法有关。

2005年6月，Nature上的一篇文章指出，出口贸易是中国日益严重的环境污染问题的一个重要原因。中国出口的产品大部分是初级产品和高污染、高资源消耗的工业产品，中国生产的产品出口到了国外，而把污染物留在了国内 (Liu & Diamond, 2005)。

马涛和陈家宽（2005）利用《中国统计年鉴》的工业部门产出和污染排放数据以及投入产出分析方法，分析了各工业部门的污染状况，核算了1994—2001年中国工业产品对外贸易中的污染成本、收益及部门来源。研究发现，1994—2001年中国工业产品出口的污染密度要小于进口的污染密度，这种贸易结构有利于本国的环境保护。在1999—2001年中国虽然存在工业产品贸易顺差，实际上却向国外转移了污染足迹。其中化学工业的净进口帮助中国转移了最多的污染足迹，而污染足迹的流入主要来自纺织业和机械工业的净出口。

吴蕾和吴国蔚（2007）利用统计数据计算了我国进出口贸易中的环境成本，进而分析贸易对环境的影响。结果表明，污染密集型产业的产品出口在我国占主要优势，且出口增长加重了对环境的污染。在进口贸易中，化学工业、采矿业、塑料、橡胶制品业和金属制品业的净进口向国外转移了最多的环境成本；纺织业与电气机械及器材制造业产品的净出口则向我国转移了最多的环境成本。

张小蒂和罗堃（2007）认为一国出口产品本质上是在出口生产这种产品所密集使用的生产要素。能源密集型产品是中国出口贸易的大宗商品，其生产是中国工业污染的主要来源之一。中国作为环境资源极为稀缺的国家，大量出口此类产品会导致中国在贸易中实际获取的利益比账面上获得的少。2005年，我国钢铁、焦炭出口的环境代价就已分别高达449.5亿元和112.8亿元，相当于当年这两类产品出口总额的30％以上。据此估算，我国出口每吨钢铁、焦炭需分别承担1399元和884元的环境代价，相当于各自出口价格的31％和60％。

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一项重点课题——“中国对外贸易中的环境成本：评估与对策研究”，就贸易对我国主要污染物排放造成的影响进行了评估，发现近年来我国的出口对节能减排的不利影响迅速扩大，远远超过进口对节能减排的有利影响。随着出口额的不断增长，出口带来的主要污染物排放（即出口含污量）也随之迅速增加：从1987—2006年，二氧化硫的出口含污量从118.96万吨增加到813.77万吨，化学耗氧量的出口含污量从109.34万吨增加到245.74万吨。随着出口带来的各主要污染物排放量的逐年增加，它们在全国生产部门污染物排放总量中的比重也持续上升。2006年，它们都已超过或接近30％。在这些年间，进口“节约”的污染排放（即进口含污量）有所增加。其中节约的二氧化硫排放量从155.72万吨增加到591.35万吨，节约的化学耗氧量排放量从95.9万吨增加到141.02万吨。总的来说，进口对环境的改善效应要小于出口对环境的破坏效应（张友国，2008）。

周静和赖明勇（2008）利用投入产出分析方法，选用工业二氧化硫为污染指标，分部门对我国入世后工业品贸易中污染流的变化进行了研究。结果表明，2001—2004年，我国工业品贸易中的污染流为负，2005年，我国工业品贸易中的污染流为正。贸易规模的扩大在污染流的增加中起了主要作用，贸易结构的改变也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我国污染流入的增加。

Xu和Milner (2008) 应用环境投入产出分析，比较了中国出口产品中的污染足迹和通过进口避免的污染量，结果表明，在大部分年份，中国进口了更多的污染密集型产品，而且中国的出口产品要比进口产品更为清洁。

钟娟和佘群芝（2008）的研究也表明，贸易顺差是中国存在环境逆差的重要原因。尽管中国出口美国产品的单位产值污染强度低于进口产品的单位产值污染强度，但由于中美贸易的不平衡，中国向美国出口产品的污染物排放总量远超过进口产品的污染物排放量，表明中美贸易不平衡恶化了中国的环境。

沈利生和唐志（2008）以二氧化硫为例研究了对外贸易对我国污染的影响。发现在2003—2006年，我国出口产品的二氧化硫排放总量大于进口产品中的二氧化硫减排总量，即对环境资源存在不良影响。

高吉喜和范小杉（2009）运用投入产出法建立了工业产品进出口污染足迹计量模型，计算了中国20个进出口工业部门6 类污染物的排放系数及排放量。研究结果显示，国内环境污染加剧与工业产品大量出口密切相关。贸易顺差部门化学耗氧量、二氧化硫排放系数偏高，污染足迹净流入主要来自造纸印刷及文教用品制造业、非金属矿物制品业；污染足迹净流出主要来自化学工业。2002年化学耗氧量净流入31.00万吨，二氧化硫净流出48.87万吨，其他污染物足迹大致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