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与过去相同吗

现在与过去相同吗？

尽管在管理混沌的年代对管理的看法有所不同，但是其基本原理是相同的，在太阳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情。事实上，关于管理的各种思潮总是在不断兴起，有时一再重复，有时互相矛盾，让后来的历史学家都感到糊涂。言辞、趋势、理论在不断变化，但是变革的压力与管理的核心议题依然未变。即使是对变革情有独钟的彼得·德鲁克，也观察到了管理概念的这种发展趋势。他曾经写到：“在1910～1920年间……每一个重大的管理主题都未发生变动……而且，从那时到现在，不论是理论上或实践中，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似乎都只是那些主题的变化或延伸。”²⁸

我们已经意识到，现代所谓的管理新范式并没有什么新意。我们又必须回归到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今天我们疯狂地追求变革，难道真的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或者只是我们一相情愿？还是因为我们沉迷于想像中的革新所带来的兴奋感？²⁹近代的管理著作到底是将我们带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还是引发了一种反常现象（因为2000年的到来将会引发“千禧年效应”）？

回答这些问题的方式有好几种。其中之一就是：让历史来证明一切。这样的话，只有等一段时间，也许是一大段时间之后，才可能有定论。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是否真的经历了前所未有的环境变化和组织改革，未来的经济历史学家比现代的作者更有资格做出评论。我们现在置身其中，很难知道什么是短暂的，什么是特别的，什么是长久、系统的变革。

第二种稍令人感到满意的回答是，嘲讽之后得出结论说，今天这些关于变革的言辞，其实与过去没什么两样。对这一回答还需要做些解释。就在一个世纪以前，卡尔·马克思（Karl Marx）不也是声称未来世界的最大特色就是持续不断的变化，特别是管理精英的变化？卡尔·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Communist Manifesto）中指出，持续不断的变化一直是资本主义的本质。他提出：“所有固定的关系都会化为云烟”，他还宣称：“所有的新型都会过时，所有的圣洁都是世俗的。”³⁰

虽然这种历史上的态度有几分吸引力，我们承认要用来说明管理的变革时，又令人感到不尽如人意。³¹因此，我们必须寻求第三种答案：探讨“真实”的情况。实证研究证明，很容易鉴别有关变革的言辞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然而可惜的是，那些声称自己处于变革时代的人，也拿不出

什么全面的证据。相反，他们所列举的事实都只是反映当时的事件，这些事件具有不确定性，实证资料也是相当不可靠的。当我们找到了一张可以用来证明现在是变革时代的图表时，马上又可以找到另一张图表，证明现在其实很稳定。例如：图2.1显示在过去的30年里美国的赤字与负债。由此我们可以推断，自20世纪70年代中期以来，美国经济发生了重大且剧烈的变化。但图2.2显示了美国截然不同的专利统计数字。由于当时的社会“知识爆炸”，专利的数量应该会增加好几倍，但从统计资料上看，这种发展趋势并不明显。最终，所有用来测量实际上有多少变化的做法，都证明是天真的，难以令人信服，因为他们总是取决于测量对象，这使得我们又陷入了充满不确定性的深渊。

图2.1　1960～1990年美国的赤字与负债（用10亿美元表示）

资料来源：U.S.Department of Commerce，Statistical Abstract.

我们到底应该如何解释呢？第四种回答——正是我们所提倡的，光看那些关于新变化的说法是真是假，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我们最需要了解的是管理理论及实践的言辞特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的。从言辞的角度来看管理，就等于认识到人们谈论外在世界的方式与世界如何被了解及采取行动是密切相关的，而且革命性的变革概念的形成，取决于我们如何用语言来形容这个世界。从这个角度来看待管理，也可以了解到，作为经理以及管理领域的其他成员所真正关心的是，或者至少应该是：激发每一个人员的行动，而不是永无休止地争论“世界真正的运行方式”。

图2.2　美国的专利统计（每百万人口）

资料来源：U.S.Department of Commerce，Statistical Abstract.

言辞需要理解，正如文学及法律学者斯坦利·费舍尔（Stanley Fish）所说：“各个领域的行动——包括它所运用的事实、它所信任的步骤以及它所表达和延伸的价值观——都与其社会及政治背景息息相关，都是人为的因素使它成为时尚，而非单纯地来自上帝或自然形成。”³²必须强调的是，从言辞的角度来看待管理，并不一定就是要否认事实的存在，它只是在强调，不论事实是什么，它的重要性和意义都必须通过语言才能确定。任何一个经理都可以凭直觉知道，正是语言，而不是事实，最终影响了我们对事情的看法。言辞当然能够被用来欺骗或操纵，但它也可以用来实现更积极、更有创造力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