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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碑抑帖,也应正本清源

时间:2022-05-1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北魏造像,至今存者盈千累万。学习魏碑也是这样,也应选择能体现魏碑雄强风貌的碑碣来临写,找准学习的正路。而碑学的研究,沉寂千年之后,从康有为的学说之后,尊碑抑帖,大家才开始认识、关注魏碑,大家对魏碑的认识都稍显不足。一言以蔽之,他们内在的心性仍是帖学的,帖骨碑面,内在的支撑是帖学,他们没有溯到魏碑的法源。

北魏造像,至今存者盈千累万。其最佳者:有龙门之始平公、孙秋生、杨大眼、魏灵藏,谓之龙门四品,后又增至二十品。迩来学北碑者大抵皆从此入手,遵义莫友芝、会稽陶濬宣,其最佳者。

北魏墓志,若刁遵之行间茂密,司马升墓志之务贵高古,司马景和妻之风华掩映,高湛之骨格整炼,郑道昭之舒展自如。

——杨守敬《书学迩言》

图17 梁启超作品

姜维群:一说到魏碑,我们立刻想到方笔,今天我们来聊一聊魏碑的方笔笔法和方笔形态的概念。

王树秋:从方笔来讲,最具代表性的是龙门方笔,龙门中的代表是始平公碑。康有为把始平公作为方笔的极则,茂密雄强。郑文公则是圆笔的代表。始平公的方雄和郑道昭的方笔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赵之谦是用郑道昭的方笔笔法写龙门。沙孟海在《近三百年书学》一文中说:“把森严方朴的北碑,用婉转流丽的笔子行所无事地写出来,这要算赵之谦第一副本领了。”

历代名家用写帖的方式写出来的魏碑是什么样的,而用写碑的方式写出来的真正的魏碑是什么样的,我们可以通过作品的对比获得明确的认知。我觉得这样梳理更有说服力,用这些前人临习的作品进行比较和对比,就能体现出孙伯翔老师不同于众先贤的特色。

姜维群:梁启超用笔方笔比较多,是晚清很有代表性和很有成就的书法家,他的楷书基本是方笔,方笔就是魏碑吗?

王树秋:各个时代均有方笔,汉隶也有方笔,唐楷也有方笔,但方笔不等于魏碑。天发神讖也是方笔,但同样不能把汉隶的方笔运用到魏碑中去。

魏碑有其完整的笔法体系,魏碑的笔法法源是非常纯粹的。

姜维群:魏碑的方笔是隶书向楷书转化的中间过程,这个过程出现了圆笔和方笔,是一套非常特别的书写理念。隋朝以后慢慢出现了楷书的成熟。近代,康有为提出魏碑后,有没有人混淆了方笔与魏碑的概念?

王树秋:我自己体会,当代很多学术界、理论界的文章中,没有把这个问题弄清楚,才造成了当下的乱相。这个现象的产生有它内在的原因。就方笔而言,因为赵之谦魏碑面目的出现,像张裕钊、李瑞清等偏重于写碑的书家,包括康有为的学生梁启超,也包括杨守敬,这些书家有临帖继承的问题,世界上的事都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对魏碑的方笔、圆笔一定要上升到一个高的层面来看,对方笔、圆笔一是要辨,即辨别;二是要辩,要把它辩论清楚,必须要有一个明确清晰的认识,此后才能有正确的选择。

赵之谦在方笔中更多的似乎是从郑道昭的方笔代表中获得一些启发和启示,形成了赵之谦方笔的表达形式。如果深究郑道昭的笔法,应该把它归入圆笔的体系。但代表北碑的方笔应该是龙门二十品,而龙门二十品中的方笔代表则是始平公。康有为有几个重要的论述,首先他把始平公作为茂密雄强之宗,阳刚壮美是写方笔的重要特征。康有为又说始平公造像为方笔之极则,郑文公定位为圆笔之极则。最后他特别强调,写龙门二十品,终身无纤弱之病。把始平公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位。

所以写方笔首选始平公、龙门。

赵之谦以帖学的笔法写魏碑的风貌,也成为一代大家,这是因为时代的原因。他所处的时代帖学已现衰微趋势,急需新的书法面貌来突破当时的书坛,所以赵之谦“帖骨碑面”的作品也让人耳目一新,获得了广泛的认可。但是,我要说的是,用今天的眼光来看,赵之谦的魏碑并非纯正的魏碑。

从魏碑笔法法源上看,孙伯翔老师在魏碑方笔的成功实践,为当代书坛开一代新风。孙老师在前人写方笔的基础之上,经过多年的摸索,开了一条新路径,就魏碑方笔笔法而言,更接近魏碑纯正的笔法法源,为当代人解决了魏碑最核心的笔法问题。

就像我们写《兰亭序》,历史上有虞世南等人的版本,但后人学习的时候,很少有人舍弃冯承素的兰亭,因为冯本最接近王羲之的原本。

学习魏碑也是这样,也应选择能体现魏碑雄强风貌的碑碣来临写,找准学习的正路。我不赞成当代写碑就写赵之谦,因为赵之谦的魏碑只是后人在魏碑基础上的一个个人发挥,就像钱南园的颜体不能替代颜真卿一样,所以我们在学习魏碑时,不能只写流而不写源。源流清正后面才能清正,源流混浊,后面就更浑浊了。

当代一些老一辈书家和年轻书家,也包括理论界的研究者,相当一部分人的认识还停留在赵之谦方笔魏碑上,不是说不行,但在汉字书法艺术上一定要正本清源求本溯源。

我们总是喜欢说“道路是曲折的”,放在百年的魏碑继承发展路程上很是剀切,先有赵之谦方笔的出现,后有沙孟海、启功两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对这种“帖骨碑面”的魏碑的肯定,比如沙孟海在《近三百年书学》一文中有一段对赵之谦魏碑书法的阐述,明确地反映了他对魏碑的观点:“把森严方朴的北碑,用婉转流丽的笔子行所无事地写出来,这要算赵之谦第一副本领了。”

姜维群:这里面有一种嘲讽和画外音的感觉。可以说,从王羲之到我们当下,一直在不间断地进行帖学的研究,不能说尽善尽美,但也达到了一个让人高山仰止的高峰。而碑学的研究,沉寂千年之后,从康有为的学说之后,尊碑抑帖,大家才开始认识、关注魏碑,大家对魏碑的认识都稍显不足。你现在提出对魏碑方笔法源的认识,十分重要。除了笔法之外,是不是还有亟须解决的概念性的问题?

王树秋: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局限和关注的点,这是事物发展过程中出现的正常现象。今天的理论界把沙孟海、启功的论断作为写魏碑的标准和方向,现在看来深化和完善需要更加应该改变了。

赵之谦那样写魏碑,是从文化的层面切入,他们那个时代处于碑学振兴的时代,帖学出现颓势,所有书家都是从帖学起步的。碑学在考据和艺术美学方面的研究,还有一个很大的空间需要发掘。

在这个过程中,这些书家没有从魏碑的法源中借鉴能代表魏碑书法雄强的东西,而把帖的婉转流利的行笔,融入碑学之中,这样做未尝不可,作为碑帖的结合,帖是主流,碑学是辅助,也可以成为碑学大家,这已经成为那个时代的主流。

一言以蔽之,他们内在的心性仍是帖学的,帖骨碑面,内在的支撑是帖学,他们没有溯到魏碑的法源。

赵氏魏碑出现后,加上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作为理论支撑,张裕钊、康有为、梁启超、李瑞清等人的创作实践,沙孟海也延续赵之谦。他们在魏碑上是有重要贡献的,让大家看到了魏碑的多姿多彩。问题在于,他们的魏碑依然是表面上的形式变化,但“帖骨碑面”的根基没有变。

孙伯翔老师出现之前,大家都觉得前人的魏碑是理所当然的样式。沙孟海没有关注魏碑的笔法,只是关注了赵之谦如何写魏碑。启功说“半生师笔不师刀”,同样是沙孟海学书的延续,认为魏碑的方笔是“刀工”而非“笔工”,他们的共同点是——没有还原北碑笔法的真实面目,造成后世对魏碑的错误理解。

姜维群:甲骨文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还有直接刻出来的文字,认识上,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局限性,这不足为奇。

孙伯翔老师方笔的纯正性把魏碑方笔大大推进了一大步。当代的学术界、理论界应该关注他的方笔笔法。应当深究魏碑方笔,而不能再延续赵之谦的方笔。

如果有人不承认魏碑是方笔的,能不能做个实验尝试一下,把始平公写成圆笔的样子呢?

王树秋:北魏时期,中国石刻艺术的高峰,很多更为复杂的艺术形式均可完成,为什么会出现魏碑上就以刀代笔了呢?就经典碑刻而言,肯定是先有书写(书丹),后有刻工按照原书完整还原到石碑上,这是毋庸置疑的。

正是方笔有很高的难度,许多人无法表现出来,在这样的书写状态下,很多人认为“方笔不是写的,就是刻的”,启功先生的“透过刀锋看笔锋”否定了魏碑的方笔,影响很深远,但这是很可怕的,把中国魏碑方笔笔法的半壁艺术江山全都抹去了。

龙门里有方笔,嵩高灵庙有方笔,如果说这些因为不好刻而被刻成方的,但秦代的绎山碑、汉代的曹全碑也是圆笔的,为什么没刻成方的?到后来的隋代、唐代,而且唐代的欧颜柳,有很多细腻的笔画,为何不简化刻成方笔呢?为何要细腻入微地表达出来呢?

图18 康有为书法作品

龙门方笔确实是原来的书写状态,代表北碑的最高水准,绝对是忠实于书丹原作刀笔合臻的产物,是魏碑方笔的一个高峰。

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理解孙老师的方笔是极其可贵的,是划时代的,通过成功的实践揭开了北碑方笔神秘的面纱,是破解北碑方笔笔法第一人。应该引起当代学术界的思考,对于方笔的认定、对方笔法源的认知,翻开了崭新的一页。本着艺术发展的规律,有了孙老师的成功实践,调整了原先的一些误解误判。历史局限性是事物的发展规律,我们既不能苛责也不能将错就错,但我们的思考不能停止,我们探索的脚步不能停止,不要刻舟求剑,要与时俱进。在这个书法大时代中,孙伯翔老师方笔的学术价值一定会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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