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近了，路就不远了

◎　余海清

全家福

余海清，男，汉族，1975年3月生，宁夏同心县下马关镇陈儿庄村人，1994年从同心中学考入福建农业大学，现居住福州，在福建某企业工作，曾在天福茗茶等企业任职多年。

1994年7月，我幸运地考上了大学。尽管分数超本科线很多，但由于第一、第二志愿未能录取，最终被调剂到福建农业大学的蜂学系。无奈也好，彷徨也罢，从此开始了我与福建的不解之缘。

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妈妈在给我精心准备着铺盖行李，缝得格外厚实。奶奶问我要到哪里上学，我说是福州，奶奶问远吗？我开玩笑说：“不远，就在台湾对面，才六千里。”奶奶当时鼻子就酸了，泪水哗哗的。奶奶自责着没有把我逮筷子过高的毛病改掉，在奶奶的心目中，台湾是最遥远的，福州自然也遥远无比。

为了筹备学费，家里将一口正在使唤的骡子卖了700元，又向亲戚们打凑，勉强凑足了第一学期的学费和路费。

1994年9月，家中园子里树上的圆枣开始泛红，正是糜子、胡麻收获的时节。母亲望着我的背影在偷偷地哭泣，父亲送我去上学。为了省车费，在北京，父亲看我安全地坐上了直达福州的火车，他就返回了，接下来的行程就只能是我一人。

第一次出远门，第一次坐火车，起初很兴奋。乘坐的是当时速度最快的火车，前后68个小时，再加上中途转车住宿，5天半终于到达福州。金秋的宁夏已经橙黄一片，而这边还是一派郁郁葱葱、草木葱茏，铺满眼的绿色，到处是夹杂着鱼腥味的空气。

名报了，学校也安排了宿舍，然后就是九三级的师兄加老乡带我去排队打长途电话，向家中报平安。家里还没通电话，镇子上的程控电话也仅仅才开通几天，能直拨了，哥哥在下马关镇上的单位接了电话。后来听他讲，接完电话后他就飞也似的骑着自行车给家里通报去了。几天来，奶奶和母亲一直担心我可能走丢了，这时，她们的心才坦坦地放了下来。

那个时候电话贵，写信是最省钱的办法。信发出去，哥哥那里接到，赶紧回信，回信再收到时，半个月二十天了。偶尔打个电话那是在缺钱的日子，然后便是一周后收到汇款函，再抽个时间到几公里外的邮政支局去取钱。大约一次是二百或三百，能保一个月的生活。其间同宿舍的互相借钱那是家常便饭。

第一年的寒假，为了省钱，我没有回家，留在学校看食堂，一来省了路费，二来学校还提供点微薄的补贴。

1995年暑假，在福建上学也快一年了，我开始适应这里的穿着，脚缝里竟然也会夹拖鞋了，敢穿着T恤衫和大裤头走外面了，我这样的打扮回到家乡，仍然招来了许多怪异的目光。由于不懂得多雨季节被子的储藏，暑假一个月返校后，被子发霉不能用了。

每次回家最激动人心的就是火车又提速了的消息，先是直快，后是特快，记得有一次我乘坐刚运行的从福州到北京的46次特快，车上还进行服务评比活动。再后来就是动车，现在直接是高铁。以前坐火车要在北京或上海转车，要买黄牛的高价票，福州与北京之间的行程从43个小时，提升到30多小时，再到一天一夜，如今只要8小时。43个小时到8小时，进步得简直不可思议。这几年，飞机票也不贵，福建离宁夏的距离已经不再遥远。

在福建上学，人们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是宁夏，他们大多不知道宁夏，起初还要费力地解释是宁夏不是甘肃。早期大家对宁夏人的认识就是很穷，大致这样的段子：宁夏草原的人一三五骑马，沙漠边的人二四六骑骆驼。宁夏人一不偷二不抢，靠双手辛勤劳作有什么不好，宁夏人能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考察的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生存，是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宁夏人能在沙漠的尽头植草护沙，不让沙漠继续肆虐，需要花费多大的心血和精力？

近年来，家乡同心的变化很大，每次回到家，都耳目一新。先是退耕还林，再后来是生态移民，土地也流转了，农民也不再种地了，我儿时的玩伴黑黝黝的脸庞也都鲜亮了起来，高原红更红了。

宁夏把不适合人类生活地方的山区居民们搬迁到适宜的平原地带，我的老家陈儿庄一个村子就搬入了1000多户移民。家乡人民一刻不停地努力改变着先天不足，追求着属于自己的幸福。

前几个月父亲在微信上开心地讲，家门口开始铺水泥路了，这下彻底结束了下雨天满路的泥泞现象，并且政府没有收老百姓一分钱。前几天，父亲在微信上发过来一张村庄有了路灯的照片，我打趣道：“这下起夜也不必拉灯了。”

前段时间有空回了趟我的大学校园，一切都变得越发清新了。校园前面狭窄的水泥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宽敞的多车道大马路，校园后面是福州新建的壮观的三环路。校园内部也大为改观，曾经学习的痕迹要在高高低低的楼群中苦苦搜寻，这只是福建的一角，福州新近设立了国家级的自贸区，“一带一路”的海上丝绸之路也要重新发扬光大。

我的爱人是福建莆田市仙游县人，我们是在大学时相恋的。岳父母也是淳朴的山民，那里出产竹笋，我给老家寄过一些岳父的山货特产，爸爸说，笋干炒肉味好，苦笋凉拌清火。从老家寄来的枸杞、红枣，岳父母用小袋精心分装，然后送给亲戚朋友，不无骄傲地说这是西北的宁夏特产。

10年前，福州市盖起了小高层经济适用房，我也有幸和几千户在福州生活的居民们分到了楼房，当上了真正的福州市民。当初手头困难，都在起劲地抢75平方米的，我只排队抢到了“剩下”的90平方米的，当初每平方米2800多元的房子，对比哥哥在同心县城买的每平方米880的房子，父亲只说贵贵贵。呵呵，我的小名就叫贵生嘛。

我女儿取名叫余晋怡，算是继承了我们夫妇的优良基因，学习也好，个子很高，她问我：“同学问我老家是哪的？我说宁夏，那我到底算福建人还是宁夏人？”我说：“你妈妈是福建人，你是福建生福建长，当然是福建人，不过你要记住，你的根在宁夏，籍贯一栏里永远是宁夏。那里有你爸爸的爸爸，你爸爸的妈妈，还有你爸爸的兄弟姐妹以及曾经的同学、儿时的玩伴。”女儿的学校使用国家统一教材，教课辅导书上竟然有一道有趣的习题：“宁夏的同心县是一个‘干渴’的地区，年平均蒸发量是2325毫米，比年平均降水量的8倍还多109毫米，同心县的年平均降水量多少毫米？”女儿在晋安区小学上学，前段时间在老师的指导下写了一首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