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不逢春，春光不待人_民国厉以宁的生平事迹

何处不逢春，春光不待人_民国厉以宁的生平事迹

小船离开北溶，顺流而下，站在小船头远眺的厉以宁虽然想着今后总有一天要回沅陵看看，但究竟何时能一偿心愿，却难以预料，因为大学毕业后的去向，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只好走着瞧吧。

厉以宁回忆道，船过壶头山不久，就到了沅水上著名的险滩——青浪滩。空中乌鸦成群，绕船低飞。过往的船只到了这里，船工都要向空中抛撒米饭粒，让乌鸦啄食，据说这样可以保佑航行平安。上行的木船沿岸走，全靠纤夫拉纤。空中乌鸦的叫声，滩上的浪涛声，纤夫的号子声，船篙击水声、击石声，各种声音交汇一起，这就是湘西，这就是沅水，这就是著名的青浪滩。

厉以宁坐的是下行船。下行木船靠舵手掌舵，在江中随急浪起伏，避开礁石，船上乘客心情紧张，特别是听到船底擦过礁石而发出的嚓嚓声，简直连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而上行木船则在岸边，由纤夫拉着走，厉以宁在一首《如梦令》中这样写道：

如梦令[27]

过沅水青浪滩(www.guayunfan.com)一九五一年

绝壁悬崖千丈，

峡谷涛声回荡，

逆水偏行舟，

奋战急流飞浪。

冲上，冲上，

滩下纤歌嘹亮。

沅水纤夫老照片

这也是一首厉以宁后来经常题赠给学生，勉励他们不怕困难、艰险，不断奋勇上进的词。

小船顺利冲过险滩，再过洞庭溪、五强溪、柳林汊、明月山、夸父山，进入桃源境内。从这里开始，沅水两岸平坦起来，江面也逐渐开阔。傍晚时分，雾气四布，小船在一个湾汊里泊下过夜，周围静悄悄的，只有风声、涛声，厉以宁迟迟未能入睡，填了一首《鹧鸪天》。

鹧鸪天[28]

偕蔡士德同学赴长沙参加高考，夜宿桃源境内

一九五一年

大雾漫江水气凉，

船家熟路也迷航，

徐徐桅上风帆落，

喷喷舱中米饭香。

青豆角，热鱼汤，

油灯虽暗谊深长，

今宵泊在芦湾里，

默数潮声到梦乡。

黎明开船。船是下午到常德的。厉以宁以前来过常德几次，住在河街。厉以宁、蔡士德二人到河街走走，然后在一家小客栈住下，第二天一早搭渡船过沅水，在南岸乘长途公共汽车赴长沙。途经益阳，当时，资江上没有桥，长途汽车需船载过江，在益阳渡口，汽车要排队等候上船。公路边上的旧祠堂、一派繁忙的渡口景象，牵动了厉以宁的思绪，他填了一首《南乡子》：

南乡子[29]

湖南益阳渡口

一九五一年

路北旧祠堂，

杂草枯藤断裂墙，

祖辈风光流水去，

沧桑，

前代空为后代忙。

道口树成行，

阵阵飘来果味香，

甜杏稍黄还带绿，

装筐，

三日航程到岳阳。

高考结束了，厉以宁在长沙等候消息。发榜后，他被北京大学经济系录取。这是1951年北京大学经济学系在湖南考区录取的唯一一名学生，而且理科成绩（数、理、化、生物）都考得很好，连招生办公室的老师都感到奇怪，这个学生的第一志愿竟是经济学系。学校当然按第一志愿录取了。8月31日，厉以宁乘火车由长沙北上。同他一道在长沙参加高考的蔡士德考取了湖南大学统计系，到火车站为他送行。惜别依依，厉以宁填了一首《菩萨蛮》：

菩萨蛮[30]

别长沙

一九五一年

平堤沙岸湘江渡，

娇红艳紫湘山树。

湘水自多情，

欢腾送我行。

无穷留恋意，

伴逐霞云起。

何处不逢春，

春光不待人。

“何处不逢春，春光不待人”，既是自信，更是自勉。

厉以宁和蔡士德二人相约，“再来长沙，一定同游橘子洲”。然而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别就是三十多年，直到1985年，厉以宁夫妇去桂林开会，会后来长沙讲学，住在湘江宾馆，蔡士德偕夫人张兰珍来湘江宾馆看望厉以宁，两人才得以重逢。老同学此番见面，自是万千感慨。蔡士德这时在湖南财经学院统计系任教，已五十六岁，厉以宁五十五岁，执教于北京大学，一南一北，厉以宁为此赋七绝一首。

七　绝[31]

别后三十四年在长沙重遇蔡士德同学

一九八五年

往事如云远近中，

沅湘旧事渐朦胧。

依稀犹记当年约，

橘子洲头橘子红。

两人一起从沅陵乘小木船东下参加高考，一被北京大学录取，一被湖南大学录取，谁能想到一别竟长达三十四年呢？

蔡士德夫妇都是沅陵人，他们时常回沅陵，厉以宁向他们打听沅陵近况。他们只摇头，说：“还不如你年轻时的情形呐！”什么理由造成的？他们虽没有细谈，但各自心中有数。厉以宁感慨之余，填了一首《捣练子》。

捣练子[32]

闻沅陵近况有感

一九八五年

乡土恋，

故园情，

老友重逢话暂停，

且问城南江上景？

“丛山不似旧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