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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甜蜜蜜》:纯美的注视

时间:2022-08-1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甜蜜蜜》就具有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影片中女主人公李翘既有独立的爱情追求,又有坚定的生活信念,能把握自己的命运。《甜蜜蜜》中的爱情是在都市的平常生活中形成的。像李翘坐在单车后座上,哼着《甜蜜蜜》,晃着一双长腿的样子,表现得那样开心,具有强烈的感染力。

《甜蜜蜜》:纯美的注视

陈可辛导演的影片《甜蜜蜜》是继《新不了情》之后又一部精致、素雅的爱情小品片。这部影片跟尔冬升导演的《新不了情》和他主演的《挚爱情缘》有所不同,后两部影片的剧情都是主人公处在不可抗拒的灾难面前,或失去爱人,或患上绝症,然后靠爱情信念的支撑,一个柔弱女子承受了家庭责任;或是因为爱情力量的拯救,一个丧失了信心乃至生趣的作曲家又找回了生命的热情。而这部影片却没有过多的戏剧性因素,更多的是讲述两个从内地到香港发展的青年在都市生活中形成的一段感情,以一种诗意的、纯净的目光注视着美丽而又真实的爱情、生命和香港。

纯美的注视首先在于影片的女性主义立场。任何作品都是有性别的,但那性别是基于一种想象力的性别,而不仅是实在的性别。女性主义是指凸现女性意识或表达女性类中心化企图的一种创作立场。一般来说,在西方的电影传统中,欲望的表达是通过男性视点实现的,经典的好莱坞神话(西部片)中的视点关系极为清晰,男性牛仔作为英雄征服世界,女性成为欲望的祭品。而在中国传统中,男性的欲望是无力的,女性则是主动的、有力量的。《甜蜜蜜》就具有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影片中女主人公李翘既有独立的爱情追求,又有坚定的生活信念,能把握自己的命运。还有姑姑、芥蓝,她们都具有鲜明的个性。即使是小婷,一个楚楚可怜的大女孩,也勇敢地走上独立生活的道路。而男主人公小军在影片中只是欲望的祭品。影片中他两次出现在镜子中,一次在姑姑家,一次在李翘店里的更衣室中。一次是姑姑和威廉的爱情祭品,一次是李翘和他的感情的祭品。也许就是影片鲜明的女性主义立场使影片具有细腻、清丽的风格,在一个充斥着性和暴力的男性主义世界里找到一块温馨、清新和忧伤的地方。

1.爱情

爱情是人类最美丽的精灵,是日常生活的诗意源头,也是电影永恒的主题之一。美好的生活总是和爱情的甜蜜相偕而来的。但爱情不仅是一见钟情、风花雪月的经典神话,更是心与心之间小心翼翼地接触、碰撞并逐渐理解、沟通的一段长长的历程。那份感觉既有艰难的苦涩,又有咀嚼的甜蜜。《甜蜜蜜》中的爱情是在都市的平常生活中形成的。在一系列的都市生活场景中李翘与小军产生了感情,又因为彼此之间的性格冲突和生活中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两人分手了。但三年以后,他们实现了理想,却发现彼此之间仍深爱着,于是又走到了一块。这样的爱情故事虽显得老套,但是这段日常生活中积累的感情还是具有真实的感染力的。

影片对故事的叙述不仅流畅(遵从起承转合的传统),还充满机巧。一部影片只有叙述得机巧才能显得富有情趣,才能既保持一种令人愉快的、起伏的而又舒缓的节奏,又能时时打动观众的心,使观众随主人公一起经历一段充满着喜乐忧惧的、复杂的感情之路。《甜蜜蜜》的开头和结尾两段黑白片段就充满着机巧,既圆满了故事的叙述,又表达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世俗愿望,还增添了一种怀旧的情绪。而影片中李翘和小军错过的两场戏,更是匠心独具。一次在纽约,被遣返的李翘逃下车追赶骑着单车的小军,却没能追上。在十字路口是她那茫然的神情和单薄的身影,而身后不远处,却是小军骑着车飞快地掠过。第二次还是在纽约,李翘站在橱窗前看电视里的邓丽君,身后小军走过,也许又一次错过但突然间他停下,驻足观看,一回首,相逢,同时邓丽君的歌曲《甜蜜蜜》伴起。这两场戏既使故事增添了悬念,又使影片具有“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意味。

除了叙述的机巧,影片的细节也饶有特色,具有丰富的蕴藉,追求虚实相生,含不尽之意于言外旨趣。像李翘坐在单车后座上,哼着《甜蜜蜜》,晃着一双长腿的样子,表现得那样开心,具有强烈的感染力。而在狭小的弄堂里,那辆负载着爱情的甜蜜的单车在岁月流逝中烂掉,直到“叮”的一声,铃儿落,留下了一声悠远的叹惋,一份浓浓的惆怅。最是动人的也许是那只留在豹哥尸身上的米老鼠,它表征着太多意味:一个貌似粗鲁实则温柔的男人,一起走过的日子和曾经经历的喜乐愁苦。这样的细节使影片描述的爱情如涓涓细流,绵绵不绝。也许这就是东方式的言情方式,它追求的是“迁想妙得,旨微于言象之外”的诗情画意。

2.生命

如果说东方电影更多的是在静观默察中抒发对生命的绵绵的咏叹,那么《甜蜜蜜》就饱含着对生命的无限的怜惜,对每个人物的命运的深切同情。影片中的爱情只是一条红线,而人物和命运才是面。影片对人物及命运倾注着热情,既认同每一个生命的生存选择,又给每一个生命寻找了一个精神家园:或爱情,或亲情,或友情。影片中的两类人物,一类是社会边缘人,他们的谋生方式是传统道德所摒弃的,如姑姑、芥蓝、豹哥。姑姑应该是一个二三十年前到香港谋生的大陆人,她在香港也许并不成功,但她却很快乐,因为她怀有对威廉的那份无止歇的情愫。虽然这只是她心中的一份经历岁月磨洗却愈加美丽的爱情幻象。还有小军,在她心中是根、故土。也许这两份至爱,爱情的、亲情的,已足以使姑姑的心灵在都市荒漠中得以安居。还有芥蓝,一个来自泰国的女孩,是那样的纯真可爱,她用一个小小的斗鸡的手势,化解了小军对姑姑职业产生的阴影,也表达了她和斋卤味之间的爱情。也许只要心中有一片净土、一点真爱,一切阴影都将在生命的灿烂中消匿于无形。而豹哥虽是黑道中人,却充满着侠骨柔情。虽然作为以武犯禁的侠义之士只能横死街头,如《本命年》中的李慧泉一样,但是他的重情重义使死亡多了一些哀怨,生命多了点意义。第二类是阿恩、李翘、小军,他们为了梦想孜孜努力。阿恩是个厨师,在狄窄、阴森的弄堂与小军打球结下了友谊。这份友情和两代移民间的认同使森森的弄堂泛着海洋、天空般的蓝幽幽的光。李翘和小军来到香港,因为异乡的孤独、都市的紧张产生了一段感情。小婷虽然和小军结了婚,但后来两人分手了,这是残酷的,对于一个初到香港的年轻女性,一个青梅竹马的痴情女子。影片没有在道德意义上对小军进行批判,而是以他的一段伤感的画外音:“我本来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不敢让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走过的路这么长,小婷,我也是难过的”,作为对他的谅解。对于李翘也一样,对她与小军的分手也只以没有安全感来解释。影片就是这样的以一种人道的、人性的情怀,对生命在生存追求中所做的一切给予了理解和同情,并以爱情、友情、亲情来努力化解一切痛苦和哀怨,抚慰在都市中漂泊的心灵。

3.香港

影片中生命的感伤、爱情的挫折都来自于时代,来自于一块曾经漂泊的地方——香港。这是一个喧嚣而又繁华的都市,一个机会之城。150年来,无数的大陆人到这里寻找自己的梦想。但香港不是天堂、乐园,它甚至无法书写自己的身份。生活在香港的移民始终在寻找心灵的栖居之地,但他们连根都没有。于是,他们没有安全感,像李翘、小军、姑姑、豹哥、阿恩。但归是归不去的,正如小婷所说的那样,为了幸福,他们来了,如今只有继续。逼近上世纪末,香港面临回归,港英政权变成中国特别行政区,它才可以书写自己的历史,重构历史香港。而这段历史本质上是由移民创造的,他们的经历表征着香港沧桑。影片用字幕和画外音营造出历史香港的真实氛围,并在人物的经历中书写香港。影片开头,小军踉跄着走上电梯,尽头是一片光亮,这预示着希望。在《义勇军进行曲》的伴奏下,一个哼着歌、骑着车、来自无锡的男孩把大陆、香港勾连在一起。但香港并不只是快乐的天堂,一个英语社会,一个不敢承认喜欢邓丽君的歌的地方,一个遍布外国公司的地区,再加上都市生活的紧张,人犹如陷入网中,无法逃脱。而现实和爱情的冲突有时又会不期而至,令生存更加艰难。归去,曾经是不可能的,也许只有逃脱。在影片中,有人作别了香港,来到了纽约。但纽约不是华人的天堂,在李翘茫然站着的十字街头,是一幅巨大的宣传画,画上是两个白人、一个黑人。也许,还是只有归去,就像李翘虽拿了绿卡,但还是买了回乡机票。也许只有在回乡的一刻,那一切为了追求幸福而经受的苦难才能化去,只留下一段爱情故事、一段历史在影像中,任由咀嚼。

如果说形式是有意味的,那么影片的镜头运动光、影运用、声画方式都是有深意的,都是饱含情感倾向的、诗意的。影片中大量的叠化和舒展的摇镜头,使影片的时间过程被淡化、虚化,空间也具有整一性,从而形成一种舒缓、从容的节奏,表达出东方式的对生命、爱情的绵绵的咏叹。影片的用光很是细腻,始终契合人物的心境,书写人物的心语。小军的脸上始终有一层阴影,显示着对小婷的负疚、对与李翘的爱情的无奈。那个分手的场面,在李翘说出了真实的感受后,画面一角,小军的脸被画外路人的阴影完全遮住,阴郁笼罩着他,而这份阴郁既是个人的,也是时代的。还有色调,姑姑房间的那一片带着霉意、清冷的淡绿,狭窄的弄堂在友情的渲染中形成的幽幽的蓝意和纽约李翘寄居的那个旧房间被蒙上的深蓝,寄予着深深的同情和关怀。影片的音乐也充满着对生命的关注,那感伤的主旋律出现了四次:在小军刚到香港时;在李翘做按摩女时;在他们分手时;在豹哥死在异乡时。一切哀怨(离家的艰难,生活的艰辛,感情的无奈,生命的陨落)都在音乐的渲染中被表达得淋漓尽致。影片中略带清愁的音乐和邓丽君的歌声都表现着时代的氛围,表达着生命的真实,造成了情感的冲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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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中李翘(张曼玉饰)和黎小军(黎明饰)联袂上演了一出移民香港的悲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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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中黎小军和小婷(杨恭如饰)的一段感情无疾而终。

值得一提的还有演员的选用本身也带有一种诗意的追求。张曼玉的演技早已到了足以应付最具挑战性的角色的阶段,她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演得挥洒自如。影片中她的脸部表情,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嘴部动作都能传达出内心或震惊、或伤感、或期待的复杂感受,具有极强的情绪感染力。而黎明,一个来自大陆的大男孩,一个敢于坦率地公开自己身份的略带忧郁的男孩,他的遭遇与影片中的小军是分不开的。正如导演陈可辛所说的,影片是黎明在演绎一段自己的经历。也许这些都赋予了影片更多的真,使影片中的爱情故事、人物命运能够更深刻地打动观者。

也许我们可以认为在故事框架、叙事模式上,《甜蜜蜜》都沿袭了传统的爱情剧的俗套。但我们更应该感受到,影片是以饱含人性与人情的、诗意而又细腻的笔触描述了一段悲欢离合的爱情故事,一群心灵可以暂居的人,营造了一个感伤的、怀旧的梦幻世界,表达了一个无望世界的希望、无情世界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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