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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险的科学考察

时间:2022-02-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艰险的科学考察20年代初,苏维埃政权刚刚建立,国内外反革命势力不断地威胁着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国家的经济文化科学事业也逐步走上了发展的正常轨道。1920年夏天,瓦维洛夫确定了他初次南行的考察路线。瓦维洛夫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无数次考察中,他不仅有了流血的经历,而且还曾经多次一脚踏到了生死边缘。第二年,瓦维洛夫制定出了他的欧洲考察计划。瓦维洛夫抓住几根下垂的青藤奋力向上挪动,
艰险的科学考察_科学史上的惨痛教

艰险的科学考察

20年代初,苏维埃政权刚刚建立,国内外反革命势力不断地威胁着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人民为保卫独立和自由进行着艰苦卓绝的斗争。1920年底,外国干涉军基本上被赶出了苏维埃国土,苏联人民开始在和平环境中建设自己的新国家。国家的经济文化科学事业也逐步走上了发展的正常轨道。从这一年起,瓦维洛夫受聘到萨拉托夫大学担任农学系教授。同时开始了他漫长的世界性考察旅行。

1920年夏天,瓦维洛夫确定了他初次南行的考察路线。从莫斯科出发一直向南,经过阿斯特拉罕、达吉斯坦,最后到达帕米尔高原。一路上,瓦维洛夫像一个流浪汉一样奔波在田野、森林里,收集着各种作物的种子和标本。穿越了无数道山涧沟壑,克服了数不清的困难挫折,瓦维洛夫终于来到位于帕米尔高原西部的波斯。这是瓦维洛夫此行的最后一站,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要寻找一种珍贵的波斯小麦。瓦维洛夫到达目的地时,正是波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太阳在头顶的天空中发着耀眼的白光,没有云,四周白蒙蒙的一片,被太阳炙烤得火烧火燎的大地,蒸腾着白色的干热之气。瓦维洛夫和同伴骑着马在荒凉的高原上缓缓地走着。两个人都是满头大汗,脸被阳光烤得通红,衣服早已经湿透了。

瓦维洛夫擦了擦流过脸颊的汗水,对身边的助手笑了笑说:“嗨!这地方的天气可真够热的,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同伴更是大汗淋漓,累得连擦也懒得擦,事实上,两个人都知道,擦也没用,除非身体里的水分完全被蒸掉。

这个助手一脸苦笑地看了瓦维洛夫一眼,抱怨说:“您可真是自讨苦吃啊,为什么不好好地待在国内的研究室里,却非要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受罪呢?”

瓦维洛夫眼里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歉意,沉吟了一下,他转过头,简短地答道:“我们一定要找到最好的小麦种子,只有这样,才能培育出适合我国自然环境的高产小麦,说实话,这可是我从小的心愿啊!”说到这儿,瓦维洛夫停住话语,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那遥远的回忆。助手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一个多么好的人啊,他在心里默默地赞叹着,可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策马追了上去。

又走了好长一段路,烈日依然如影随形,一点儿变化也没有。瓦维洛夫摸了摸随身携带的口袋,食物不多了,水也快没有了,如果天黑前不能找到一个村庄,那么两个人就要忍饥挨饿了。抬头望去,黄沙漫漫,荒无人烟,连小麦的影子也没有。高原闷得像一个只会不断释放热气的蒸笼,四周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感觉着层层热浪夹杂着单调的马蹄声一阵阵汹涌而来。两匹马热得伸长了舌头,大口地喘着气。瓦维洛夫知道再这样走下去是很危险的,可是旷野里无遮无盖,坐下来休息也是一样的热,况且得不到水和食物的补充也同样会威胁到人的生命,再坚持一下吧!瓦维洛夫在心里给自己,给同伴,给两匹马鼓着劲儿。

也不知道流了多少汗,衣服湿透了,又被晒干了,晒干了,又被汗水湿透了,太阳快落山时,前面不远的地方,终于出现了一个大约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两个人又累又渴,严重虚脱,虽然心情激动,却已经没有力气欢呼了,只是相互望了望对方被灰尘和汗水模糊的脸,什么话也没说,跳下马,肩并肩地向村边那一地绿油油的小麦走去。

瓦维洛夫回到萨拉托夫后,还经常回忆起那可怕的酷热。他对自己的学生坦白地说:“我有好几次想停下来,不再往前走了,因为我觉得自己的生命正一点儿一点儿地被太阳吞噬掉,我确实有点儿坚持不下去了,可是后来我告诉自己再坚强点儿,我们国家正急需这种小麦,别说是让我流汗,就是让我流血,我也应该毫无迟疑地去做。”瓦维洛夫或许自己也没有想到,在后来的无数次考察中,他不仅有了流血的经历,而且还曾经多次一脚踏到了生死边缘。瓦维洛夫之所以能一次次把自己的生命从死神手里夺回来,凭借的是他的勇敢、顽强、信心和智慧,当然,还有那么一点儿幸运。

1921年,瓦维洛夫分别考察了美国和加拿大的小麦高产区。在那里,他和美国著名的遗传学家摩尔根(Morgan Tnomas Hunet,1866-1945)、米勒(Muller Hermann Joseph,1890-1967),还有很了不起的棉花专家西德尼·哈兰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瓦维洛夫尊敬地称他们为老师,在此后的许多年中,他们一直保持着密切往来。米勒应瓦维洛夫之邀到苏联工作,并且组建了一个新的研究实验室,推动了遗传学的一个新方向;哈兰德曾和瓦维洛夫一起走遍了苏维埃全国的所有棉花播种区。

第二年,瓦维洛夫制定出了他的欧洲考察计划。他先后到了英国、法国、瑞典、荷兰等国,受到当地政府的热情接待。英国农学家霍尔和遗传学家达林顿,法国院士、植物学家舍瓦利埃和F·德威廉奥伦夫人等还曾盛情邀请瓦维洛夫到他们家中做客,并尽可能地为他的考察提供一切便利条件。

离开美丽的法国,瓦维洛夫又开始了他的德国之行。一战结束后,这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安详。到处是鲜花盛开,绿树环绕,农庄里牛羊成群,牧场肥沃,这一切都在证明着大自然的可亲和伟大。瓦维洛夫在一个小村子里停留了两日,收集到了一些豆类、蔬菜和果树的种子。他还希望能够再多走几个地方,于是第二天早晨起来,告别了村里热心的农民朋友,瓦维洛夫又独自上路了。

踏着清晨的露珠,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在广阔的田野里边走边收集,瓦维洛夫的心情非常愉快,他甚至饶有兴致地哼起了村里人刚刚教给他的德国乡村小曲。快到中午时,瓦维洛夫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了一座大山。他抬头看了一下,天气不错,湛蓝的空中飘着几朵可爱的白云,瓦维洛夫决定翻过这座山,到村民告诉他的另一个农庄去。

进入密林深处后,周围的光线变得十分昏暗,天顶处的骄阳被浓密的树冠遮蔽,只零星地散落下来一些光芒。山林里潮气很重,终年缺少阳光的环境形成了这里特有的景观,除了上层密密绿色树叶之外,地面和树干上还覆盖着厚厚的青藤和苔藓,在这如梦似幻的绿色世界里,瓦维洛夫兴致勃勃地穿过山林,拾捡采摘。走过一道长长的沟谷,瓦维洛夫猛一抬头,发现沟谷前方一堵令人目眩的绝壁赫然立在自己面前,光光的崖面上只有寥落的几簇小草和些滑溜溜的青苔,恐怕连野兔、山猫也难以攀越,更不用说人了。瓦维洛夫想了想,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尝试,转到左侧的陡坡下,决定绕行而上。

瓦维洛夫抓住几根下垂的青藤奋力向上挪动,越往上越难行,往往要借助一棵棵树干吊住身体,双脚根本发挥不了多大作用。突然“咔嚓”一声,瓦维洛夫刚刚抓住的一棵碗口般的大树竟然拦腰折断了!原来这是一棵腐烂的枯树,因为有表藤苔藓作怪,不易分辨,使瓦维洛夫上了一个大当。就在枯树断裂的同时,瓦维洛夫惊叫一声向沟底滚去,这是几十丈深的岩石谷地啊!情况万分危急,瓦维洛夫在快速滚落的过程中,头脑非常清醒,他急欲抓住点儿什么,可是在他巨大的向下冲力作用下,两次抓住的青藤都拉断了,一眨眼的工夫,瓦维洛夫已经滚落了好几丈。这时,他的手幸运地碰到了一棵树,瓦维洛夫立刻毫不犹豫地死死抓住,他的身体全都悬空了,随着山风剧烈地摆动着,身上带的那只铝质水壶被碰掉了,一直向深谷中坠去,许久才传来与岩石撞击“哐当”声。这一声响又惊出了瓦维洛夫的一身冷汗。他一点也不敢大意,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过这段陡坡,等他坐在岩石上,定下心来喘口气时,才发觉自己的衣服已被刮得千疮百孔,双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脸上、身上多处擦伤,鲜血正一滴一滴地渗出皮肤。瓦维洛夫活动了一下全身,庆幸自己没受什么大伤,他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双手,又继续向前走了。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历险,浪费了瓦维洛夫的不少时间。正午过后不久,寂静幽深的山林里很快已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暮色。瓦维洛夫抬头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山林里开始浸出了一丝凉意,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经常在外旅行的人都知道,晚上在山里迷路、过夜是相当危险的,丛林里的各种毒蛇猛兽随时可能危及人的生命,瓦维洛夫心里当然很清楚这一点。他拿出临别时村民送他的奶酪吃了一些,觉得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心里也踏实多了。然后,他又取出指南针,校正了自己的方向,据村民的介绍大致判断了一下自己所在的位置,就继续前进了。

天几乎完全黑下来了,瓦维洛夫只能凭借微弱的月光赶路,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树木开始逐渐变得稀疏矮小,瓦维洛夫知道自己正在接近森林的边缘。再往前走一段路,皎洁的明月和漫天星斗织成一幅美丽和谐的图画,突然生动地展现在他的眼前,瓦维洛夫感谢上帝又让他回到这个温暖的世界中来,他挺直脊背,迎着柔和明亮的灯光,大踏步地走向不远处那个正在升起缕缕炊烟的村庄。

欧洲之行结束后,瓦维洛夫的身体和意志,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亲人和朋友听了他的惊险故事,都为他的安全深深忧虑,可是谁又能阻止瓦维洛夫不断地向科学高峰迈进的脚步呢?为了确定栽培作物的起源中心,1924年,瓦维洛夫决定亲自去阿富汗南部的卡菲里斯坦,寻找小麦的故乡。卡菲里斯坦是一个山地省,以前从来没有欧洲人从这里走过。这里不仅地势险要,地形复杂,而且居住在这里的部落居民还处于野蛮时期,居民们保持着极端封闭的古老传统,对于白人怀有很重的戒心。可是为了收集大量当地品种,以及其近缘野生种,通过科学分析,弄清每个种的变种和类型,瓦维洛夫决定只身涉险。幸运的是,当他刚进入这一地区,就碰到了一支商队。这支骆驼商队也要穿过卡菲里斯坦,于是瓦维洛夫决定与他们同行。

由于地形起伏很大,林莽绵延,驼队行进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山路愈发狭窄,一侧是高山,一侧是悬崖峭壁,人和骆驼都紧张地贴在岩石上,缓缓地向前蠕动。瓦维洛夫很老练地摸索着岩石的缝隙,尽量保持身体平衡。过了这段路,驼队稍作休息。商人们三三两两地过来和瓦维洛夫攀谈。因为语言不通,瓦维洛夫一边做手势,一边简单地介绍了自己的工作。商人中有两个人能讲一点儿英语,瓦维洛夫给他们讲述自己的考察经历,这两个人再转述给其他人,这些经常远行贸易的商人们都对瓦维洛夫钦佩不已。瓦维洛夫对祖国的忠诚,对科学的狂热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这样,一路上,瓦维洛夫成了他们的好朋友。

白天过去了,夜幕降临时,驼队来到了一个当地居民部落的边缘。山地人对这些不速之客一点儿也不友好,他们用怀疑和敌视的目光看着这些商人,拒绝商队靠近他们的房子。商人们知道想说服这些野蛮人是根本办不到的,就在距部落较远的地方,搭起了临时帐篷准备过夜。高大凶猛地山地人拿着粗大的棍棒,瞪着鹰一样的眼睛在帐篷附近来回走动,商人们稍有活动,他们立刻眼冒凶光,发哇哩哇啦的怪叫。瓦维洛夫几次想去和他们试着交流,都被商人们阻止了,他们是担心瓦维洛夫的安全。吃过晚饭,沉重的疲倦压倒了众人,大家很快进入了睡梦之中。帐篷里有些闷热,瓦维洛夫睡不着,他不想惊醒别人,独自悄悄走出帐篷,一轮明月挂在深蓝色的天空,四处望去,山峦绵延不绝,瓦维洛夫觉得有一种威压感,他很想找个人说说话。就在这时,部落里忽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瓦维洛夫好奇地走了过去,他忘了那些商人的叮嘱,刚走近一所山地人的房子,突然,从两侧跳出两个大汉,一把抓住瓦维洛夫,按倒在地,绳捆索绑,推进了屋里。瓦维洛夫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屋子里的设备极其简陋,只有几个木桩充当凳子,还有一些木制的容器。凳子上坐着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头,床上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那个老头开始用当地的话对瓦维洛夫发问,瓦维洛夫一句也听不懂,他只能不断地做着各种手势,试图说清楚自己是一个考察的学者,对他们决无恶意。也不知那个老头看懂了没有,总之他不再发问,只是用手指了指床上的男孩,表情十分焦急。瓦维洛夫心想:“也许是这个孩子病了,我怎么才能帮助他们呢?”他刚往床前走了两步,后面立刻有人揪住他,那个老头摆了摆手,示意瓦维洛夫走过去。来到男孩身边,瓦维洛夫发现这个男孩长得很清秀,不像屋子里其他人那样面目凶恶,可他正发着高烧,嘴里还不断地说着什么。瓦维洛夫转过身对那个老头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取了两片,看着那个老头,屋子里的其他人拼命摆手,哇哇地叫着,老头好半天没说话,最后他看了一眼昏睡的男孩,对瓦维洛夫点了点头,瓦维洛夫把药给孩子喂下去以后,又被捆了起来。一直到天快亮时,床上的男孩醒了,他慢慢地坐起来,对老头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有人送了一木碗粥进来,男孩很快把粥吃完了,屋子里的人高兴得又唱又跳,瓦维洛夫也很高兴。老头走过来,亲自把绳子解开,又叫人拿了一些吃的东西给瓦维洛夫,并亲自送他回到自己的帐篷。商人们正在那儿发愁呢,他们以为瓦维洛夫再也回不来了,纷纷为他叹惜。山地人对商队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又帮他们喂骆驼,又请他们到家里去坐。瓦维洛夫后来才知道,原来他医治的男孩是那个部落首领的孩子。

由于一夜未睡,早晨要上路时,瓦维洛夫发觉自己浑身无力,一个商人很有经验地说:“你是不适应这里山地的环境,还可能是某种植物过敏,不要紧,山地人有很多草药,用水煮煮服下,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整个驼队休息了半日,山地人不停地来探望瓦维洛夫,睡了一大觉儿,瓦维洛夫觉得好多了,商队决定继续前进。部落的居民都出来相送,一直走出老远了,瓦维洛夫回头,发现那些人仍在原地遥望着他们,他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

因为在山地省考察期间,当地食物使瓦维洛夫的胃功能严重失调,他不得不暂时终止外出考察。

1925年末,瓦维洛夫面对另一个难题了,那就是自己的婚姻和爱情。

瓦维洛夫和叶卡捷琳娜·尼古拉耶夫娜·萨哈罗娃结婚15年了,他们有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奥列格。妻子、儿子一直住在莫斯科,和亲人们住在一起。瓦维洛夫为了工作,不得不留在彼得格勒。萨哈罗娃是个聪明、有教养的女人,但是为人严厉,极爱发号施令。两个人在生活方式上有着重大差异。瓦维洛夫每次回到莫斯科,总是把自己的朋友招到一起,一谈就是深夜。他还常常把钱送给穷困的同事,却又不记得送了多少,送给谁了。萨哈罗娃对这种毫无秩序的生活忍无可忍。瓦维洛夫再回到莫斯科时,就常常听到萨哈罗娃的尖刻指责了。瓦维洛夫总是一言不发,默默地听着妻子的抱怨,并且尽己所能地关心这个家和心爱的儿子,他不断地给儿子买礼物,把奥列格送到夏令营去过夏天,同时也邀请妻子,可是每次萨哈罗娃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不愿意离开莫斯科。

就在瓦维洛夫和妻子的感情逐渐消失时,一个充满朝气、活泼可爱的少女来到瓦维洛夫的身边。她就是叶连娜·伊万诺夫娜·博鲁利娜。瓦维洛夫教授的第一名研究生。叶连娜是个地道的伏尔加河人,出身于萨拉托夫一个森严的宗教家庭。父亲极力反对她到彼得格勒来,可她还是克服了重重困难,勇敢地离开了父亲的庇护。尽管后来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遭遇了许多不幸,但她没有后退,也从未后悔过。

来到彼得格勒后,叶连娜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实验室,做实验、记笔记、埋头于书本,帮助瓦维洛夫整理文稿,渐渐地,叶连娜一往情深地爱上了瓦维洛夫,她开始在工作之余,无微不至地照顾瓦维洛夫的生活。教授被温柔、美丽、聪敏的叶连娜感动了,他也从心底深处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充满生命活力的少女。1926年的春天,彼得格勒像一个熟睡的孩子刚刚醒来,调皮地向人们撒着骄。爱情,伟大真挚的爱情,使瓦维洛夫这位出色的教授似乎又年轻了十岁,他的精力更加充沛,文思泉涌,人们一致承认他才华横溢。瓦维洛夫终于下决心结束自己已经冷却的婚姻,并且勇敢地公开了与叶连娜的爱情。人们都为他们高兴,同时热切地期待着一个热闹的结婚典礼。可是,没有时间举行什么隆重的仪式,“新郎”瓦维洛夫正在准备一次更艰苦、更漫长的考察。叶连娜依依不舍地为心爱的老师准备行装,1926年夏初,瓦维洛夫踏上了去欧洲、亚洲、非洲为期一年多的旅程。

茫茫的撒哈拉沙漠上空,一架客机正穿越淡淡的霞光,自由滑翔。

瓦维洛夫放下手中的书,凝神向外望了望,机窗外薄薄的云,流动飞扬着,像一幅画。想着这次非洲之行可能取得的重大的收获,瓦维洛夫脸上浮现出常见的孩子般的微笑。

突然,机身的一翼传来一阵剧烈的抖动,紧接着,整个机体开始大幅度的倾斜。机舱里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发现了惊叫声。瓦维洛夫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非常严肃。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架飞机可能遇上大麻烦了。飞机抖动得越来越厉害,忽升忽降,时左时右,高度越来越低。法国飞行员格雷拼命控制着驾驶盘,开始时,他以为不过是遇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流,可是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了,飞机像喝醉酒的人一样摇摆了,情况越来越危急,座舱仪表除气压高度表、发动机温度和转速表外,全部失灵。各式各样的指示灯象在“跳迪斯科舞”一样死命摇曳着。警灯闪烁,红光把格雷的眼睛刺得疼痛难忍,气氛紧张到了极点。又是一个巨大的俯冲,座舱里的人都被弹离了座位,到处乱撞,飞机继续以惊人的速度下降着,汗珠爬满了格雷的脸颊。

瓦维洛夫最先镇定下来,用他惯有的低沉有力的声音对周围的人说:“大家不要慌,准备好降落伞,一旦情况紧急,马上离开机舱,现在先在座位上坐好,系好安全带,避免受伤。”

飞机左右摇摆着接近了地面,格雷果断地关车,关电门、飞机以雷霆万钧之力压向地面。就在与地面接触的一刹那,飞机猛一颠,又悬空了。格雷拼死命地把驾驶盘往回拉,使机头高高翘起,他要等速度慢了再把它放下去,飞机在茫茫大沙漠上,风驰电掣般地向前滑跑。突然,迎面出现一个大沙丘,再想把飞机拉起来已经来不及了,格雷眼一闭,心一横,双腿蹬满舵,用尽平生力气把驾驶盘一推到底。他想象着飞机触到沙丘时烈焰冲天的情景,难过得浑身颤抖,然而,奇迹发生了,飞机竟然稳稳地停住了,机头距离沙丘仅有三四米远。几秒钟后,机上的人仿佛大梦初醒,一齐欢呼。瓦维洛夫喊了一声:“大家快点儿离开飞机!”

瓦维洛夫和格雷最后跳下飞机,格雷因为极度紧张和惊惧显得有点儿疲惫不堪,瓦维洛夫的脸上却已经看不到刚刚经历了一场与死神较量的痕迹,又恢复了人们熟悉的微笑。

就在人们惊魂稍定,相互庆幸时,沙丘后面,突然传来了几声野兽的吼叫,人们很快就发现不远处有一个狮子洞,两头高大的雄狮,正威风凛凛地站在洞口,向这里张望。像一桶冷水浇头,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的人们,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这两头狮子似乎并没有想过来饱餐一顿的迹象。格雷在和他的助手一起抓紧时间检修飞机,瓦维洛夫组织人们搭起临时帐篷,又准备了几样简单的武器,以防猛兽突然袭击。看来,在这荒无人烟的大沙漠上过夜是无法避免的。

大漠的落日格外壮观。瓦维洛夫站在帐篷外,一动不动,脸上的光辉与金色的晚霞交融在一起,庄严而且神圣。

夜色悄悄降临了,瓦维洛夫燃起了一堆篝火,野兽在不远处的黑暗中走来走去,时而发出低沉的怒吼,在静夜中,一直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更给这些不幸的人们心里平添了几分恐惧。瓦维洛夫细心地守着火堆,望着跳动的红红的火焰,想到自己将要采集的作物品种,可能为祖国农业发展开创更广阔的前景时,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常见的孩子般的微笑……

当瓦维洛夫快进入叙利亚境内时,正赶上德鲁兹人为反抗暴政、争取自由举行大规模的起义。国土上大部分地区弥漫着硝烟战火。街上冷冷清清,很少有行人。被烧毁的房子的断壁残垣沉默地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正是金秋时节,风吹起金色的麦浪。让人在枪炮声中感受到了一缕难得的平静和温馨。炮火封锁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瓦维洛夫独自一人在呼啸的子弹声中,穿过城市,到田野里去收集麦穗。这些颗粒饱满的麦穗对瓦维洛夫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为了让优秀的麦种在苏维埃国土上扎根落户,瓦维洛夫从不计较个人的得失和安危。

第二天,瓦维洛夫逐渐接近了起义军的炮火密集区。他小心翼翼地绕过大路,弯着腰进入一片麦田。刚直起身想观察一下麦穗的普遍情况,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颗炮弹落在他旁边不远处爆炸了,巨大的气浪把瓦维洛夫冲出了一丈多远,摔倒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瓦维洛夫才狼狈地爬了起来,活动一下手脚,觉得除了额头磕起一个大包以外,其他部位没什么大问题,不由得暗暗庆幸。抖掉了身上的尘土,瓦维洛夫开始一丝不苟地鉴别、采摘麦穗。终于在德鲁慈人的枪林弹雨中完成了任务,瓦维洛夫把几乎是用生命换来的种子寄回国内,自己又向下一个目标前进了。

……瓦维洛夫带着驼队在沙漠中穿行。还有一些马匹,驮载着他收集的植物种子、标本等东西。驼队过后,留下一长串足迹,延伸向遥远的天际,直至淹没在漫漫黄沙和苍茫浩渺的白云深处。瓦维洛夫与同行的人热切地交谈着,说起各种作物的起源中心,瓦维洛夫简直是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他说:“这些起源中心是相互被沙漠或山脉隔开的,这种地理隔离区促成了植物区系的独立发展。原始时代的人越过这样的沙漠和高山是极困难的。在这种情况下,各个隔离区产生了自己的农业。”说到这里瓦维洛夫似乎想起了什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只有叮叮当当的驼铃依旧一路响着,给寂寞的行程添了些情趣。

经过一个沙丘,前面又是一个更大的沙丘,人和骆驼都累得筋疲力尽。驼队终于缓慢地接近了蓝尼罗河沿岸,瓦维洛夫刚想告诉大家休息一下,忽然从身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人马冲到驼队前,荡起漫天尘土,拦住了驼队的去路。马上的人个个身披黑色大氅,身材魁梧,表情凶恶,有的人手里拿着雪亮的尖刀,有的人提着长枪,勒住马缰,瞪视着瓦维洛夫等人,仿佛一群凶神恶煞从天而降。

瓦维洛夫一看就明白了,这是一伙强盗。这些强盗专靠在沙漠中劫持财物为生,个个都是亡命徒。果然,马队为着首的人说话了,态度极其蛮横:“都给我乖乖地站在一边,谁也不准乱动,谁动,老子就打死谁!听见没有!”说完,回过头叫手下人去牵马匹和骆驼。这边的商人被突然发生的事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浑身发抖,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还是下意识地拦住了过来抢劫东西的强盗们。

那个匪头显然被激怒了,他更凶狠地叫道:“快给我让开!不然,老子把你们全打死,一个不留!”人们还是原地不动,双方僵持了几秒钟,匪头举起手里的枪,对准了站在前面的一个人。

瓦维洛夫忙大喊一声:“别开枪,有话我们慢慢商量!”强盗头看了看一脸郑重的瓦维洛夫,挥转枪口对着他说:“你有什么话,快说!”

瓦维洛夫迎着黑洞洞的枪口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匪头马前,平平静静,和和气气地说:“各位好汉,我们是来这里考察旅行的学者,什么财物也没有,马上驮的是我采集到的植物种子和标本。这是几匹马和骆驼也不是我们自己的,你们如果全部拿去,我们就无法再继续工作了,我们来到这儿,是受当地政府保护的,你要是杀了我们,不但得不到什么好处,可能还会惹起不必要的国际争端,也给你们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我看,你们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我知道,你们也要活下去,我愿意把我们身上带的一点儿钱,还有一些从国内带来的东西送给你们,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瓦维洛夫说完了,仍旧站在原地,诚恳地注视着匪头。

强盗们也都听到了这番话,又翻了一下马背上的东西,确实没什么值钱的,就纷纷上了马。

匪头想了想,用枪指着瓦维洛夫说:“好吧,就按你说的办,去把所有的钱拿来,不许耍滑头,小心你的脑袋。”

瓦维洛夫沉着地走回到自己的队伍,取出一部分钱交给匪头,匪头大概也被他的冷静镇住了,接过钱,打了声唿哨,带着他的几十个弟兄飞马而去,又荡起一路烟尘,渐渐消逝在沙丘背后了。

强盗走后,驼队的人才开始七嘴八舌地感叹,都夸瓦维洛夫像个真正的外交家,这次能保住性命完全依赖于瓦维洛夫谈判成功。

瓦维洛夫谦逊地笑了笑说:“其实他们拿枪对着我时,我的腿也在发抖呢,我只是不情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丧了命。”

1927年,瓦维洛夫踏上了他向往已久的中国国土。中华民族的古老文明一直像磁石一样吸引着瓦维洛夫,他几乎是带着崇敬的心情踏上青藏高原的。这一年,正值中国革命战争时期,内忧外患,连年战火,把中华大地折磨得憔悴不堪。瓦维洛夫站在世界屋脊上,背靠青山,以一个科学家的正直和勇敢期待和呼唤着世界和平。

瓦维洛夫走遍了中国西部地区,获得了许多珍贵的资料。一个月后,他决定横渡海峡到台湾去。

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瓦维洛夫登舟东去。海面上风平浪静,白帆与振水相映,海鸟绕船盘旋,瓦维洛夫静坐船头,体会生命中难得的片刻怡静与舒适。回想起这几年自己奔波世界各地,没有机会带儿子和心爱的人一起游乐,生活像上紧了发条的钟摆,动荡不定,瓦维洛夫一时间竟生出了许多感慨。可是,他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的研究所,想起了祖国的农业建设,瓦维洛夫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总要有人付出,总要有人牺牲一些什么的,不是吗?事业总要靠大家去干,努力吧!”

船继续平稳地向前行驶着。海面上忽然起风了,又过了一会儿,刚才还是如洗的晴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铺上了一层铅灰色的云。风愈来愈大,船在海浪的起伏中颠簸着,瓦维洛夫抓紧了船舷,默默地祈祷这场风暴快些平息。可是,老天爷似乎一定要和他作对,乌云愈来愈厚,愈来愈低,大浪一个接一个地压了下来,这条船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在茫茫的海面上旋转、挣扎,一会儿被抛上浪峰,一会儿又跌入谷底。瓦维洛夫拼命地抓住桅杆,船板上的一些散乱的东西被甩了出去,转眼就被汹涌的海水吞没了。一体船员都在和这场意外的风暴较量着、对抗着,突然,半空中一个霹雳,下起了飘泼大雨,海面上顿时腾起无数水花,雨雾连成了片,什么也看不见了,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瓦维洛夫想回到船舱中去,可是他刚一转身,脚下一滑,想抓船舷没有抓牢,船身倾斜之际,瓦维洛夫竟一头栽进了茫茫的大海之中!他在水中拼命地挣扎着喊救命,一边努力地靠近船身。船上的人发觉有人掉进水里了,忙向水里抛掷救生圈,瓦维洛夫被暴雨击打得晕头转向,他听见船上的人喊“抓住救生圈,快!抓住,就在你前面!”可他已经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他只是机械地摆动着双臂,渐渐地和船的距离愈来愈大了,当他看见船上人影一闪,接着听见一个人落水的声音后,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等到瓦维洛夫醒来时,天已经晴了,海面又恢复了平静,前面不远处,一个墨绿色的岛屿正逐渐展现在他的眼前。

瓦维洛夫在台湾岛考察了水稻和各种经济作物,收集到了一些世界其他地方没有的珍稀植物标本。然后他又转道去了日本、朝鲜。在日本学者家里,瓦维洛夫学会了日本的茶道,对他们待客的礼节印象颇深。在越前地区考察时,瓦维洛夫还拜访了那里有名的竹偶艺人,制作精巧的偶人使瓦维洛夫爱不释手,那位艺人听说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位走遍世界的大学者,忙选了两个最好的偶人送给瓦维洛夫,请他带回家去,并在世界各地为自己做宣传,艺人说他不是为了钱,他只希望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能给别人带去欢乐。瓦维洛夫很受感动,郑重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离开朝鲜、日本,瓦维洛夫完成了他历时一年多的考察任务,返回了彼得格勒。

30年代初,瓦维洛夫决定去南美寻找国内急需的战略原料——橡胶植物小灌木:银胶菊,还有另一种极有价值的作物——金鸡纳。

瓦维洛夫走遍了南美的十几个国家,受到当地政府的友好接待。在和外国学者、官员交往的时候,瓦维洛夫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俄罗斯人,在他心灵深处,隐藏着他独特的、个人和祖国命运休戚相关的感情。无论他的足迹到达哪里,他的心永远与自己的祖国血脉相连。为了祖国的强盛,瓦维洛夫不在乎牺牲自己的一切。

瓦维洛夫走了很多个地方,都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因为银胶菊和金鸡纳在南美是两种受保护的作物,境外的人很难通过正常途径弄到,瓦维洛夫决定翻越安第斯山,自己悄悄地去寻觅。

安第斯山是美洲最大的山,纵贯南北,山势险要,森林茂密,野兽毒蛇出没其间。一般的探险家都不愿意孤身一人攀登,瓦维洛夫鼓足勇气,带上足够的食物、手电筒、匕首、猎枪等必备用品出发了。

安第斯山上生长着繁茂的热带丛林,荆棘、藤萝、青苔阻挡着瓦维洛夫的脚步。他一面用匕首割断妨碍他前进的青藤,一面抓着断藤向山上攀登。几天后,到达山顶时,瓦维洛夫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他拿出吊床,打算系在树上,好好休息一下再下山。刚刚接近一株大树,瓦维洛夫突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他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条碗口粗的大蟒盘在树上,正嘘嘘地向他吐着红色的蛇芯,瓦维洛夫感到自己的呼吸就要停止了,他想跑,可是还没有等他转身,那条大蟒已经“嗖”地一下窜到他的面前,瓦维洛夫下意识地举起了双手,只1秒钟的工夫,大蟒就把瓦维洛夫缠了个结结实实。瓦维洛夫感到呼吸困难,胸部被勒得疼痛难忍,他努力挣扎着,企图摆脱这种缠绕,可是他越动,大蟒缠得越紧!瓦维洛夫突然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那把锋利的匕首,这是自己刚才要去挂吊床时就拿在手里的,惊慌之中竟忘了使用!瓦维洛夫用尽最后的力量向大蟒的咽喉划去。一股腥臭的血喷溅在绿色的草地上,大蟒狂怒地扭动着身子,瓦维洛夫拼命地在大蟒身上乱扎乱划,大蟒挣扎了一会儿,头渐渐地垂下去,瓦维洛夫也窒息昏死过去了。过了很久,瓦维洛夫才一点儿一点儿苏醒过来,如果不是大蟒的尸体就在旁边,瓦维洛夫还以为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呢!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仰望蓝天,一动也不想动,任凭湿热的潮气慢慢地浸透自己的衣服、皮肤,以至心灵。这一刻的瓦维洛夫,是那么的孤独、寂寞,是那么的疲倦和脆弱!

下了山,来到太平洋东海岸一座美丽的小城时,瓦维洛夫又恢复了乐观和自信。他在一些小市镇间穿行,感受着浓郁的印第安文化气息,甚至还结交了一些土著部落的居民。在一个热闹的小市场里,瓦维洛夫无意中发现了他追寻了千万里、梦寐以求的两种作物的种子,也许是秘鲁南部的这个小镇从没有外国人来过,所以才允许在市场上随便交换金鸡纳的种子。瓦维洛夫简直有些欣喜若狂了,可他终于还是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平静地走过去,先买了很多别的种子,然后才挑了一些金鸡纳和银胶菊的种子包好,第二天,这些种子就已经加快寄回了彼得格勒的全苏作物栽培研究所。

……

瓦维洛夫旅途中发生的惊险的故事还有很多,每次他和亲人,朋友讲起这些事时,都像在讲述别人的经历,的确,经历本身对于瓦维洛夫这样一个伟大的生物学家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完全不值得向这个世界炫耀,也没有必要大写特写。是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了,这些经历可以让青少年和我们一起来回味一些什么,思考一些什么,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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