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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土情韵与江南小镇

时间:2022-01-20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我所阅读的江南小镇,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久。总之,江南小镇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就像条条石板街道,成为一种淡泊而安定的生活表征。与江南小镇明显不同的是,我眼中的黄土地,充满了灵动奔放的激情,还有几多纯朴的韵致。由此我们可以想到,江南小镇的平民常态生活,自然会比黄土地上的常态生活富足一些,也可能方便一些。

日子过得飞快。在匆匆中,新年走过了,春节走过了,二月二又走过了。走过了雨水,走过了惊蛰,春分又要到了,时间就这样从脚下过去了。书未读完几本,事未做几件,文字只有少许几行,人情世态,小事琐事,时时在打破我的宁静。但是,无论怎样,书还是要读的,大隐隐于市,就在书中寻找宁静吧。于繁杂之中,重读了余秋雨先生的《江南小镇》,不知不觉,将柔丽凄迷的小桥流水、清新婉约的江南文化,与纯朴天然的黄土情韵对比起来。

我所阅读的江南小镇,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久。穿镇而过的狭窄河道,一座座雕刻精致的石桥,傍河而筑的民居,民居楼板底下就是水,石阶的埠头从楼板下一级级伸出来,女人正在埠头上浣洗,而离他们只有几尺远的乌篷船上正升起一缕白白的炊烟,炊烟穿过桥洞飘到对岸,对岸河边有又低又宽的石栏,可坐可躺,几位老人满脸宁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过往船只。总之,江南小镇的历史路程和现实风貌,就像条条石板街道,成为一种淡泊而安定的生活表征。

与江南小镇明显不同的是,我眼中的黄土地,充满了灵动奔放的激情,还有几多纯朴的韵致。鲜亮的太阳照耀下,川塬连绵,沟壑纵横,从任何一个角度,都是一眼望不到头。从塬上往下看,满坡的紫花苜蓿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层层梯田中玉米青青,塬的怀抱中散落了几户人家,还点缀了一些柳树、杏树,还有一些槐树、椿树。从塬下往上看,塬塬相连,沟沟岔岔数不清,你还会发现几处村落,几处炊烟;听到几声犬吠,几声秦腔,还有村头学校孩童清脆的读书声。走进村庄,黄土路在太阳下反光,折射的光线中似乎有丝丝水汽;路边的柳树下,一两头牛、三五只羊,在无所谓地吃着青草;一个妇女,从自家门前的水窖里打水,小心翼翼的,很是熟练。这里也是一种平和,处处自然,一种恬静的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

余秋雨先生认为,中国文人中很有一批人在入世受挫之后逃于佛、道,但真正投身寺庙道观的并不太多,而结庐荒山、独钓寒江毕竟会带来基本生活上的一系列麻烦。与显赫对峙的是常态,与官场对峙的是平民,比山林间的衰草茂树更有隐蔽力的是消失在某个小镇的平民百姓的常态生活中。山林间的隐蔽还保留和标榜着一种孤傲,而孤傲的隐蔽终究是不诚恳的;小镇街市间的隐蔽不仅不必故意地折磨和摧残生命,反而可以把日子过得十分舒适,让生命熨贴在既清静又方便的角落,几乎能够把自身由外到里溶化掉,因此也就成了隐蔽的最高形态。小桥流水人家,莼鲈之思,都是一种宗教性的人生哲学的生态意象。

由此我们可以想到,江南小镇的平民常态生活,自然会比黄土地上的常态生活富足一些,也可能方便一些。但是,黄土地上的平民生活,也有它独特的韵味。如果来到黄土地,你就会看到,那川塬相接的许多地方,分散飘落的几户人家,他们也会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自然生活。一个黄土墙泥成的小院落,门口或者院内有一两口水窖,院子拾掇的干干净净,几乎看不到一点杂草,农具放在小库房,院子能看到的,只有摞的整齐还未脱粒的玉米,有的在房顶上,有的在台阶上,有的在院子中间码成一个圆圈。上房屋子里,中堂是一幅山水画,两边一副对联:春风夏雨秋夜月,唐诗晋字汉文章;墙上贴着两三排学生奖状。一个老爷爷,在上房屋子里的小火炉上熬着罐罐茶;一个老奶奶,在厨房屋子里正在做荞面圈圈。一个中年妇女,在后院的羊圈或者是牛圈里添草;一个中年男人,或许他已经到山坡上去割苜蓿草;他们的两个孩子,一个在上大学或者出去打工了,一个在上高中或许是高三准备参加高考。他们家的收入,是种地、养殖和打工的收入,或许他们种了十多亩全膜玉米,还有六七亩洋芋,或许养了十几只羊或者三五头牛,这个中年男人一年还要抽空出去打工五六个月。如果孩子上大学,他们可能还要在县教育局贷一些助学贷款。他们的日子过得也许不宽余,但他们认为就是这样,很自然的事,因此他们是恬淡的幸福的。他们的脑海里没有什么宗教,但他们的日子里也会有这样那样的讲究,有时是佛教的,有时是道教的,有时是习惯性的,做某一件事情,他们也要去找人择一个日子,这仅仅是一种习惯,并没有什么教义。如果一个过惯了城市生活的名人来这里隐居,一开始大家可能会很好奇,这个名人也可能不习惯,但当他融入了这个环境,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就正常了。当然,与江南小镇的隐者比较,如果有人来找,只要来人能找到这个村庄,则是很容易找到的了;如果找不到这个村庄,就很难找到这个人。

余秋雨先生认为,当代大都市的忙人们在假日或某个其他机会偶尔来到江南小镇,会使平日的行政烦嚣、人事喧嚷、滔滔名利、尔虞我诈,立时净化,在自己的靴踏在街石上的清空声音中听到自己的心跳,不久,就会走进一种清空的启悟之中,流连忘返。

当黄土地的孩子们,春节前夕从喧嚣的大城市回家时,他们又是一种什么心情?春节到了,当盼了一冬的雪啊,在历经了严寒风霜的孕育,在人们翘首期待中,终于洋洋洒洒降落到黄土地的时候,在大城市小城市工作的孩子们就要回家过年了!这雪,连绵不断,黄土塬上变得异常纯净,纯净的空灵。大雪封山,大雪封路,好在我们处于信息时代,无线网络传亲情,这大雪,终究不能阻隔回家的迫切心情。白雪皑皑,归心似箭,只为世间那份割舍不开的骨肉亲情。哪怕是往日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次走了五个多小时;哪怕是危险重重,连滚带爬,牵挂亲人的心却无怨无悔;哪怕是今天回家,除夕团聚,初一初二离开,也心甘情愿。当历经长途跋涉,越来越接近亲人的时候,这时你大概会想起著名诗人贺敬之的《回延安》中的句子:“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儿贴在心窝上”,你说,这漫天飞雪又怎能遮住归家游子的眼睛?当远远望见山塬上被大雪覆盖着的土屋子,还有漫山遍野的杏树、柳树、榆树、槐树;当远远看见一缕袅袅的炊烟,从头上轻轻地拂过;当猛然看见一幅幅春联跳上家家户户的门楣,村子中已经扫开的黄土路;当听到一串串鞭炮宣告着节日的到来,还有院落里传来粗犷浑厚的秦腔;当那深深的泥土芬芳从山沟里飘溢出来,回眸山山咀咀,坑坑洼洼,这时的你,你对黄土地又是怎样的一种情感?你不觉得这是一幅祥和宁静的山水画,你不觉得是一种别样的情怀吗?用一个网友的话说:“连滚带爬,冲破艰难险阻,终于坐到了咱爸妈用八十载心血焐热的炕头上,当看着那满屋子亲人惊喜的目光时,顿时觉得值了”。尽管,你很快又要离开了,但是,你的心灵在这个瞬间里会得到净化,把城市中的许多繁杂都会忘记,把一年里的许多不愉快都会抛开,把人生中的所有压力都会释放。

余秋雨先生在文中写道:“然而如果把它们全都躲开了,那就是躲开了一种再亲昵不过的人文文化,躲开了一种把自然和人情搭建得无比巧妙的生态环境,躲开了无数中国文人心底的罹与俚盼,躲开了人生苦旅的起点和终点……”。这是他给江南小镇的文化定位。“堂皇转眼凋零,喧腾是短命的别名。”他向我们展示了一幅江南小镇平稳、滋润的日常生活画面,画面由具有浓郁江南味道的小石桥、乌篷船、浣纱女交织而成,江南气息扑面而来。江南小镇没有“堂皇与喧腾”,因而它们“平实而耐久,狭窄而悠长”,“淡泊而安定”,对于要摆脱都市的烦恼和喧嚣,躲避“政治角力”的人来说,江南小镇是最理想的隐潜方式,能让生命复归自然。“可惜终究要返回,返回那种烦嚣和喧嚷”。这是理想和现实的矛盾,我们在黄土地上同样无法回避。

余秋雨先生笔下的周庄,当是江南小镇的缩影。像多数江南小镇一样,周庄得坐船去才有味道。对普通老百姓的日常行旅来说,这里的河流成了人们随脚徜徉的大街小巷。一条船一家人家,悠悠走着,不紧不慢,丈夫在摇船,妻子在做饭,女儿在看书,大家对周围的一切都熟悉,已不愿东张西望,只听任清亮亮的河水把他们浮载到要去的地方。两岸的屋舍越来越密,河道越来越窄,从头顶掠过去的桥越来越短,这就意味着一座小镇的来临。中国很多地方都长久地流行这样一首儿歌:“摇摇摇,摇到外婆桥”,不知多少人是在这首儿歌中摇摇摆摆走进世界的。人生的开始总是在摇篮中,摇篮就是一条船,它的首次航行目标必定是那座神秘的桥,慈祥的外婆就住在桥边。早在躺在摇篮里的年月,我们构想中的这座桥好像也是在一个小镇里。因此,不管你现在多大,每次坐船进入江南小镇的时候,心头总会渗透出几缕奇异的记忆,陌生的观望中潜伏着某种熟识的意绪。

对于“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北方人似乎没有多少记忆,如果说有记忆,也是在上学以后的事了。我个人认为,这“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实际上是江南小镇留存在人们记忆中永远的故事。北方的小镇较江南小镇而言,虽然没有“摇摇摇,摇到外婆桥”,但也不是没有故事。这里,我们不妨说一说河畔古镇。河畔古镇地处会宁北部,距离会宁县城约六十公里。历史上,就是会宁北部的旱码头。会宁县志记载:“会邑地控三边”。说的是,东望长安,西去金城,北过黄河。若从古长安到会宁往河西乃至西亚,就要北过黄河。出会宁县城北行六十多公里,经过甘沟驿、草桥关、苦水河,就到了宋家河畔,也就是河畔。因此,我们就知道,河畔其实就是宋家河畔,先前因居住宋姓人家而得名。河畔古镇,其实就是在交通要道逐步形成的集镇,靖(远)天(水)公路穿镇而过,向北经靖远过黄河,向南到达会宁县城,向东可至于宁夏。街道中心有一丁字路口,向东的街道口有一牌坊,上书“河畔古镇”四个行楷大字,平添了古镇风韵。以丁字路口为中心,有三条主街道,店铺林立,百业俱全。镇区方圆数公里,居住七八百户二千余口人。每遇三六九逢集,商贾云集,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尤以羊只交易为盛,交易量每天可达数万只以上。镇区南口有一个肉羊交易市场,每逢集市,天还未放亮,四乡八村的人就将活羊送来,大大小小的三马子、四轮车,一排排、一行行,到处是“咩咩”的羊叫声,成为一道风景。最引人注目的是形形色色的羊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袖口相接,袖统内手拉手,他们在谈交易价格和数量,我们把他们称为“牙子”,其实就是经纪人。太史公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是河畔旱码头的真实写照。古人云:经,织物的纵线;纪,找出散线的头绪。经纪二字,似有穿针引线之意。在河畔,吃饭有靖远羊羔肉、新疆大盘鸡、炒面片、拉条子、兰州牛肉面,还有会宁鸡肉凉粉、荞面懒疙瘩、洋芋面条等,地方风味浓郁,兼具西北特色;住店有大大小小的旅店,周边镇区人家也有留宿的;运输有各种各样的车辆,三马子、微型车、双牌座、康明斯等,这些条件都为交易提供了方便。我们用诗句描摹一下:草桥关下夕阳照,宋家河畔商贾多。也就写出了黄土地风情,写尽了黄土地的繁华。草桥关,就在河畔古镇附近,相传大唐名将郭子仪西征至此,遇到暴雨毁路,命士兵用柴草搭桥,十万大军就此经过,因而得名草桥关。如果再追寻一下河畔古镇周边村子的名字,也是很有意思的了。河畔古镇的北边,有一个村子叫两迎水,正好处在祖厉河与苦水河的交汇处,迎来了两道水;南边,有一个村子叫中滩,处在祖厉河与靖天路中间的河滩上,周围比较开阔。这两个村名都是地理村名,确实名符副实。东边,有一个村子叫车家川,据说是因车姓人居住而得名,但是该村现在已无车姓人,车姓人迁徙何处,无从考证;西边,有一个村子叫李家塬,因李姓人居住而得名,又处在一个较大的塬上,方圆约五里地。这两个村名都是地理与姓氏结合的村名。由此可见,黄土地上的村名地名,主要以姓氏、地理或者姓氏与地理结合而形成的。当然,还有因历史事件形成的地名,以民族统治形成的地名,这在会宁也有佐证,如十百户、八百户,大羊营、小羊营,铁木山等。黄土地的小镇,代表了黄土地的性格,留下了黄土地上多少代人的历史印迹,每当你走进河畔古镇,就会在隐约的意识中,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意象,这和生长在江南水乡的人们对江南小镇的感觉是相同的。只不过,江南小镇的文化,细腻温婉了一些,多了一些脂粉的气息;而黄土地的文化,粗犷雄浑一些,多了一些纯朴的情韵。

“无船的河,等于没有新月的夜空,无弦的琴,没有秀发的女子”。所以,对于小桥流水的江南小镇,船是必不可少的。船的荡荡悠悠、舒舒缓缓地前行,与江南平稳的生活节奏是完全合拍的。余秋雨先生把江南的船比作摇篮,神秘的桥是外婆的桥,代表的是中国文人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或构想。童年是人生的第一阶段,江南小镇就成了“人生苦旅”的起点。那么,生活在黄土地上的人们,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是什么呢?“人生苦旅”的起点是什么呢?我想起了会宁学子张志斌的文章《从黄土高坡到未名湖畔》:“高中三年就读于离家六十里外的会宁三中。三年间,不论是回家还是返校,每次都是以步代车,量地而行,没有坐过一次班车,从我家走向三中的那条崎岖山路,也就永远地留在了我不能忘却的记忆中”。黄土地上的童年,也有过掘蚯蚓、捉蚂蚱、掏鸟窝的经历,但留在记忆深处的恐怕还是那崎岖泥泞的黄土路,“以步代车,量地而行”,也就成了“人生苦旅”的起点。黄土路就是“摇篮”,山路虽泥泞,山路再崎岖,也难以阻隔黄土地上孩子对“外婆桥”的追寻。这是一种黄土地文化,是一种特殊的坚韧,也是中国文人的一种黄土地情怀。

对江苏吴江的同里镇,余秋雨先生表现出了强烈的归属感:“江南小镇是既疏淡官声名利又深明人世大义的,平日只是按兵不动罢了,其实就连在石桥边栏上闲坐着的老汉都对社会时事具有洞幽悉微的评判能力,真是遇到了历史的紧要关头,江南小镇历来都不木然。”可见,江南小镇不是世外桃源,与世隔绝,而是古往今来都隐潜着许多慷慨男女,关注着中华的升沉荣辱,这是江南小镇深明大义的一面,与江南小镇疏淡官场名利的一面有机结合,才是江南小镇的秉性所在。从这个意义上讲,江南小镇对于中国文人有着特殊的意义,无数中国文人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余秋雨先生认为,不能判定像同里这样的江南小镇只是无条件的消极退避之所。走进近代革命者、诗人学者陈去病的故宅,更明确地感受到了这一点。陈去病有自撰的两副有名楹联:“平生服膺明季三儒之论,沧海归来,信手钞成正气集;中年有契香山一老所作,白头老去,新居营就浩歌堂。”“其人以骠姚将军为名,垂虹亭长为号;所居有绿玉青瑶之馆,淡泊宁静之庐”。这两副楹联表明,在同里镇三元街的这所宁静住宅里,也曾有热血涌动、浩气充溢的年月。至少在当时,江浙一带的小镇中每每隐潜着许多这样的决心以热血和生命换来民族生机的慷慨男女,他们的往来和聚会构成了一系列中国近代史中的著名事件,一艘艘小船在解缆系缆,缆索一抖,牵动着整个中国的生命线。陈去病坐船去黎里镇访问了柳亚子后感慨万千,写诗道:“梨花村里叩重门,握手相看泪满痕。故国崎岖多碧血,美人幽咽碎芳魂。茫茫宙合将安适,耿耿心期只尔论。此去壮图如可展,一鞭晴旭返中原”。这种气概与人们平素印象中的江南小镇风韵很不一样,但它实实在在是属于江南小镇的,应该说是江南小镇的又一面。

与江南小镇比较,黄土地的情韵在于:粗犷中蕴含了许多细腻,奔放中凝聚了许多深沉,朴实中渗透了许多墨香,宁静中潜伏了许多灵动。黄土地秉性也是两面性的,一方面是数万里莽原的博大,苍茫的荒凉;一方面是数千年历史的久远,文明的延续。这二者的有机结合,造就了黄土地独特的个性。会宁干旱,但在历史上,水源虽渊源不广,润泽无多,却足养人畜。据《会宁旧志集注》卷之四记载,古有米家峡水、万家河水、六盘山水、小水堡水、杨稍儿水、红水沟水、黄家洼水、屈吴山水、九眼泉、红柳泉、韩家泉、野狐泉、李喇嘛井、甜水井、张家井、宣帽井等较大水源十六处,分布在县境不同区域,以供人畜所用,每一水可引灌田园百二十亩乃至七八百亩不等。这些水源的存在,足以说明旱塬也自有水灵之气。而从人口上讲,清道光时期,全县有近二万户三十万人;同治年间因刀兵之灾,人口锐减,城乡共不足八千户约四万八千余人;民国十八年(1929年),全县八千余户约六万四千人。这些数字说明,县域内水源足以承载三十余万人生存。可以想象,当年的会宁,应该是炎炎烈日之下,绿树时时可见,藤木处处可攀,到处是一种清新的明亮;天雨四时润泽,川塬林木叠翠,辽阔更彰显其博大,雄浑更饱含其深厚,是一种奔放的壮美。历史的演进中,随着人口剧增,负荷加重,生态随即恶化,到现在人口接近六十万人,一切考验出现在今天。在环境的变化中,文化之脉息息延绵,却更加兴盛,这是黄土地的神韵根脉所系。

据《会宁旧志集注》卷之三记载:“明洪武开国承家,立学设官,以制艺取士,科举求贤,四海之内罔不同风。而会邑虽地处边徼,俗尚僻陋,凡文人学士亦皆闻风向化,说礼乐而敦诗书,束身名教,专心儒业,以故文风丕兴,人才蔚起,宴鹿鸣而题雁塔者颇不乏人,如曹铭以直誎闻,张勋以循良著,吴氏则昆仲双捷,栗氏则乔梓登庸,一时科第之胜甲于各县。乡间士子均皆循循雅饬,向日陋俗为之一变。所以崇祯殉国,秀才死节者,史不绝书”。“清世祖入主中原,崇儒右文,取士之法沿用明制,士儒学子仍以帖括矢志,科目进身。乾嘉两朝,会邑文运最盛,一时入词林登甲榜者接踵不绝”。生态环境变化了,生活更加艰苦了,但重教兴学、崇文重德之风日盛,原因何在?究其原因,实是根脉所系,秉性所致,灵性所绵,黄土地的情韵生生不息。史载,会宁晚清才女路凌波之子阿元十岁咏杏花佳句:“香飞茅店外,色映小桥东”,证明聪慧之子出于这片黄土地;会邑人邢瀚湘的秋日即景诗:“斜风细雨九秋天,城市归来酒兴残。茅屋数间深树里,琴书静对竹窗烟”,完全是一种细腻而洒脱的墨香气息。

至于余秋雨先生所写的同里最著名的退思园,以静为韵,构成一种古筝独奏般的淡雅清丽。江南小镇的美色远不仅仅在于它们自身,而更在于无数行旅者心中的毕生描绘。“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飘荡在都市喧嚣间的惆怅乡愁,收伏在无数清雅的镇邑间,一座座江南小镇又重新在文化意义上走上充实。到那时,风景旅游和人物访谒会溶成一体,“梨花村里叩重门,握手相看泪满痕”的动人景象又会经常出现。

浓郁的江南味道,说到底是一种文化品位,让人感悟历史、感悟沧桑、感悟宁静。江南味道就如喝茶,得静静地坐下来,慢慢地喝,细细地品,静听时而从巷子里飘来叮叮咚咚的琵琶声,还有石板街上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淳厚的黄土味道,说到底是一种历史积淀,让人感知昨天、面对今天、展望明天。捧起一把黄土,亲吻中体味泥土的浓郁气息,把生命灵气吮吸到血脉之中,把进士遗风吸纳到血脉之中,把日月精华收集到血脉之中,这是一种永不磨灭的坚韧。

江南小镇也好,黄土情韵也好,都是历史与现实的统一,景色与风俗的统一,世情与人情的统一。生长在江南小镇,还是生长在黄土地,这由不得自己,而人生的态度则由自己决定。佛为心,道为骨,儒为表,大度看世界;技在手,能在身,思在脑,从容过生活。三千年读史,不外功名利禄;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愿我们在细心领悟中,将人生的信念根植于深厚的黄土地上,让人生的一切繁杂消失在江南小镇的悠悠流水中!

2012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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