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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数学教授的奋斗史

时间:2022-02-08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在他的子女之中,长子继承了父业,如今是美国一所大学的数学系教授兼系主任。在杨忠道的人生道路上,第三位恩师就是数学大师苏步青教授。作者夫妇与宾州大学数学系主任杨忠道教授在校园内在美国他幸运地又遇良师。蒙教授是数学界的泰斗,曾经担任美国数学会会长、世界数学会会长。不过,在美国,学生对老师表示亲热、尊敬,总是叫老师的名字,而这一点杨忠道却万万做不到。
一位数学教授的奋斗史_我在美国的生活

步入宾州大学杨忠道教授的客厅中,我立即被浓浓的中国文化气氛所包围:竖着的是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苏渊雷教授送给“忠道老兄”的草书“天涯何处无芳草”,横着的是画家朋友赠他的国画《菜根香》,那白菜、大葱与翠绿的西瓜、红色的萝卜组成一幅平和的家常图景……

满头飞霜的杨忠道教授,是苏步青教授的高足,在数学界享有盛誉。他多年担任美国宾州大学数学系系主任、中国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

杨忠道教授有两子两女,都已经成家,都有了下一代。他送给我摄于1999年的“全家福”,我数了一下,总共有十三人之多!其中,既有美国女婿,又有韩国媳妇。英语是他们这个“国际大家庭”的“通用语”。在他的子女之中,长子继承了父业,如今是美国一所大学的数学系教授兼系主任。

不过,他家只有在节假日才处于“爆满”状态。子女们都不在费城——在离费城不算很远又不算太近的纽约和华盛顿。平时,四百多平方米的房子显得空荡荡,只有他与老伴康润芳相厮守。按照美国的习惯,家中不雇保姆,但是雇了“钟点工”,每周来一天打扫房子,秋天扫落叶,冬日扫雪。

他与妻子的“通用语”是中国的普通话,而我与内子跟他又多一种“通用语”——温州话。

他是我的温州老乡。细细“考证”起来,他曾在温州瓦市小学当过教师,而我曾经在这所小学上学,虽然我上学的时候他早已离开,但是也算得上师生。至于我的妻子姓杨,跟他则有着亲戚关系,甚至比他大一辈。

杨忠道教授是一个非常随和的人。在家里,总是穿一身薄绒衣裤,看上去像个体育老教练。外出时则套上一件蓝灰色的滑雪衫。只有一回跟他在家门口拍照,他才在薄绒衫外面套了件西装。

每天一大早,他就独自驾车出去买报纸,约莫十几分钟就回来了,手中拿着几份当天的报纸。看报是他和夫人的共同爱好。

我在他家叨扰了三天。我们常常对坐而聊,他喜欢回忆往事。大约由于彼此都是温州人,而且我过去采访过苏步青院士,又跟他的同班同学谷超豪院士熟悉,所以我很容易进入他的回忆世界。他的夫人间或插上一段,补充了他的回忆。

夫人随口而说的一段“故事”,生动地勾画出杨忠道作为数学家的形象:

有一年,岳父、岳母从台湾来到费城,住在他家。住了几天,就觉得女婿怪怪的!每天清早,别的教授都开车到学校去上班,他却呆在家里,不去学校。他钻进书房,用铅笔在纸上写来写去。写写停停,停停写写。有时望着天花板发呆。在中午一起吃中饭时经常心不在焉,答非所问。到了下午,他还在书房里写写停停,停停写写。到了晚上,他的书桌上堆了一大摞被他用铅笔“画”过的纸。他居然把这些纸全都扔进垃圾箱!到了第二天,又重复昨天的过程……

听罢夫人讲的“故事”,杨忠道教授连忙作了“注释”:

数学教授跟物理学教授、化学教授不同。因为物理学、化学教授在上课之外,必须呆在实验室里。离开实验室,他们无法从事科学研究。数学教授除了一周六节课之外,则呆在家里,凭着一支铅笔、一张纸就可以进行数学研究。

至于他在家演算了一天,到了晚上为什么要把演算纸全都扔进垃圾箱?那是演算的思路错了,当然那一大堆演算纸也就成了废纸。

听了他的这番解释,我不由得记起在采访苏步青教授时,我曾问他:温州出了那么多数学家,据说跟温州靠海有关,因为从小吃黄鱼长大,脑子特别聪明!

苏老听罢,严肃地答道:“这跟黄鱼无关。在旧中国,科学技术落后,研究物理、化学需要实验室,而研究数学只要一支笔、一张纸。”

杨忠道就是靠着一支笔、一张纸,不倦地在数学王国探索未知。

杨忠道是一个“老”留学生,在星条旗下度过了半个世纪……

1923年5月6日,他出生在温州远郊的平阳县张家堡(现在划归苍南县)。说实在的,他的父母身上都没有“数学细胞”。父亲杨箎孙,只有初小文化,而母亲苏氏则是文盲。

至今他谈起父母,仍充满感激的心情。他说,是父母节衣缩食,送他上学。由于家中经济力量单薄,父母只能供他上学,虽然在他之上有两个姐姐,但在那时重男轻女思想之下父母只看重他。在他之后又有了弟弟,却由于能力有限,弟弟也没有他这样的上学机会。他说这很不“公平”,所以他后来不仅在经济上帮助父母,而且也帮助姐姐和弟弟。

他在平阳私立关西小学读四年级的时候,谆谆善诱的数学老师黄仲迪讲述“鸡兔同笼”,引起他对数学的兴趣。黄老师领他步入数学殿堂的大门。

他考入温州中学之后,深得数学老师陈仲武的赏识,成了陈老师手下的“数学尖子”。陈老师甚至把自己唯一的一本英文原版《微积分学》,送给了杨忠道。

杨忠道铭记师恩。如今他在温州中学所设立的奖学金,不提自己的名字,而是命名为“黄仲迪、陈仲武奖学金”。

常言道:“一道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在杨忠道的人生道路上,第三位恩师就是数学大师苏步青教授。

杨忠道考入浙江大学数学系,系主任就是苏步青。苏步青也是温州平阳人,也是从温州中学毕业的。对于苏步青,杨忠道心仪已久。经过苏步青同意,杨忠道选修了苏步青主讲的四门数学课。

在苏步青的指导下,杨忠道从大学四年级到毕业后两年助教之中,完成了五篇数学论文。他的数学才华,不仅得到苏步青的看重,而且引起数学界的注意。

1948年,他进入了中央研究院数学研究所,担任助理员。

1949年1月,由于“中央研究院”迁往中国台湾,他也随着来到台湾。一年之后,他获得美国奖学金,前去攻读数学博士学位。这样,他来到了星条旗下。

作者夫妇与宾州大学数学系主任杨忠道教授在校园内

在美国他幸运地又遇良师。他在蒙教授(Deave Mongomery)的指导下工作前后达二十多年之久。蒙教授是数学界的泰斗,曾经担任美国数学会会长、世界数学会会长。不过,在美国,学生对老师表示亲热、尊敬,总是叫老师的名字,而这一点杨忠道却万万做不到。

杨忠道以他罕见的勤奋和难得的才华,在数学的道路上接连闯关夺隘:

1952年5月,获美国数学博士学位,这时他年仅二十九岁;

1958年,成为宾州大学终身副教授,这时他三十五岁;

1961年,成为宾州大学终身教授,这时他三十八岁;

1968年,当选中国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这时他四十五岁,是当时最年轻的一个院士。

作为外行,我读不懂杨忠道教授的数学论文,不懂他在“代数拓扑及其应用”、“拓扑变换群”领域的杰出贡献,但是从他在美国的“奋斗史”觑见了他的数学成就和在数学界的地位。

他说,在美国大学,不讲“关系学”。关键在于你有没有真本事。在他晋升正教授的时候,受名额限制,要么是他晋升,要么是另一位副教授晋升。主持晋升工作的是一位老教授,而那位副教授是老教授的学生。老教授不讲“关系学”,以为杨忠道在数学上的成就更大,就推荐杨忠道为正教授。直到一年之后,老教授的那位学生终于晋升为正教授。

杨忠道教授退休后,宾州大学数学系里招收中国研究生时,却还要征求他的意见。每年,宾州大学数学系要招三十名研究生,其中总有四、五名是中国人。他从来秉公办事,不讲“关系”。他很冷淡那些向他找“关系”、开后门的人。

我问:“你挑选中国学生的标准是什么?”

他答道:“三条标准,一是要聪明,二是要努力,三是要‘调皮捣蛋’。”

我又问:“什么叫‘调皮捣蛋’?”

他答道:“中国学生学习水平通常比美国学生高,这是优点。但是中国学生往往缺乏独立精神,依赖老师,很‘听话’。其实,在科学研究上,一定要有独立的见解。所以我喜欢那些‘调皮捣蛋’、不‘听话’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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