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匪石《旧时月色斋词谭》

76.陈匪石《旧时月色斋词谭》

【成书时间】

是书为陈氏早年所撰词话，共40则，1916年连载于上海《民权素》文艺期刊第十三、十五、十七诸集，1926年收入民权出版社印行之《民权素粹编》第二卷第三集。

【内容述略】

陈匪石书斋名“旧时月色斋”，语出姜夔《暗香》咏梅词“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因以名其集。

陈氏论词主浑厚之境:

词贵有聪明语，谓能见其性灵也。词又不可专作聪明语，恐其渐流于薄，不能入于高浑深厚之境也。

亦主有寄托:

词中咏物之体，忌雕琢，忌肤泛，人所共知。然苟无寄托，亦索然无味。碧山咏物诸词，俱含有一掬亡国泪，而借物以写其哀，如咏蝉、咏萤、咏榴花诸作，允推绝唱。

其论词法则重“拙”:

词笔无害于拙。惟拙故重，重则无浅薄浮滑之病，而入浑之基在焉。

讲寄托、求浑厚，乃常州词派大家周济论词之旨，而“拙”字则是况周颐论词之骨，可见陈匪石论词乃沿袭常州词派之说。同时，他对常派词说也有修正，如云张惠言《词选》不选梦窗词“是为碧山门径所限”，批评周济《宋四家词选》降姜夔为辛弃疾的附庸，认为周济挑剔的“俗滥处”、“寒酸处”、“补凑处”、“敷衍处”、“支处”、“复处”均系白石小疵，“其实白石之所不可及者，在纯以气胜。子舆氏所谓‘浩然’者，白石之词足以当之。而瘦硬通神，为他人屐齿所不到。与稼轩之豪迈，畦径似别。余谓白石在两宋中固当独树一帜，非可为他人附庸也”。所云能不为门户所限，而是公正地评价词人的地位，甚属可贵。

至其品评词人，则以清真为高，其言曰:

若律以读词之眼光，清真包括一切，绝后空前，实奄有南宋各家之长。姜、史、吴、王、张诸人，固皆得清真之一体，自名其家;即稼轩之豪迈，亦何尝不从清真出?则至变者宜莫如美成。

于柳永词亦评价甚高:

柳屯田有“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之句，论者讥其轻薄。又以集中诸词多闺房華亵语，议其轻亵。不知屯田词品正如绝代佳人，乱头粗服，而一种天然之致，自不可掩。且其气冲和，纯是浑沦未凿气象。

其论词虽以北宋为高，然亦不废南宋词，如评姜、吴云:“白石、梦窗皆善练气。但白石之气清刚拔俗，在字句外，人得而见之;梦窗之气，潜气内转，伏于无字句中，人不得而见之。此所以知白石者较多，知梦窗者较少。而一般对君特肆攻击者，犹不免为吴氏之门外汉也。”所言皆显公允。

此外尚多精辟之语，如论情景云:“词固言情之作，然但以情言，薄矣。矣须融情入景，由景见情。”论各派之失云:“趋轻倩一派，其失也浮;趋侧艳一派，其失也偎;趋豪迈一派，其失也粗;趋圆熟一派，其失也滑;趋典实一派，其失也砌;趋雕琢一派，其失也纤;趋疏宕一派，其失也生硬;趋艰深一派，其失也晦涩。然皆不善学者之误，两宋名家固无是也。”又如其论风格云:“典博，宜加以微婉;浓丽，宜进之深厚。此当于气息上作工夫。”词话中还有讲论词法者，其会心甘苦之言，足以金针度人;考订词律矜严不苟，辨析入微，亦有功于填词者。

陈氏《旧时月色斋词谭》立论显然要高于《词话丛编》所收之《声执》。

【版本考略】

有《民权素粹编》本、《宋词举》所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