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中山在檀香山的足迹觅踪

夏威夷群岛像一串珍珠撒在北太平洋上，由120多个小岛组成，其中有8个大岛，檀香山位于第三大岛——欧胡岛，是美国夏威夷州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早期华人，把夏威夷笼统叫檀香山。

这是一块充满异国风情、布满华人脚印的神奇土地，众多的华人在这块土地上生存、繁衍、发展，播种了友谊，做出了贡献。让人感怀的是，1879年13岁的孙中山登上了夏威夷海岸，在此读书、生活了5年，曾经6次辗转夏威夷。中国人了解檀香山是因为孙中山与檀香山有不解之缘。孙中山在这块土地上学习了西方文化，认识了西方社会，领悟了“世界潮流，浩浩荡荡”的时代发展规律，萌发了推翻封建专制制度，振兴中华的富国强兵中国梦，这块土地又给了他多方面的支持，他在这块宝岛留下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在夏威夷的日子里，我有幸到华埠文化广场拜谒孙中山铜像；参观了兴中会纪念堂；实地察访了孙中山当年在檀香山读书的学校，支持孙中山革命活动的库拉牧场，搜寻孙中山的足迹。

早在美国建国（1776年）后的13年即1789年，就有中国人漂洋过海到檀香山谋生。那时的檀香山还属于夏威夷王国。孙中山的大哥孙眉于1871年与其舅父从广东中山县到夏威夷谋生，是较早到夏威夷创业的华人。那时，夏威夷开放华工入境，放领荒地开垦。孙眉先在欧胡岛帮人种田，打工谋生，接着就另辟蹊径，直接向政府申领荒地种植水稻，颇为成功，还开了一个商店，事业有了较快的发展。7年后（即1879年，清光绪五年），孙眉回国招雇了一批乡亲到夏威夷务工，并把母亲接到夏威夷，孙中山随母到夏威夷投靠大哥孙眉。1883年孙眉将全家迁居茂宜岛，在库拉山区领垦6 000多亩山坡地经营牧场，养殖牛、马、猪，鸡、鸭，兼种一些粮食。最兴旺时牲畜总量近万头，华人戏称他“茂宜王”。从1879年至1905年孙眉牧场破产，其间共26年，是夏威夷历史发生巨变的时期。

夏威夷群岛上的波洛西亚人，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原生态生活。17世纪末，英国探险家库克船长第一次发现了这个神秘世界。那时夏威夷还是诸岛分治，原住民还处在用草编遮体，更不会识字的原始阶段。卡美哈米哈借助洋人的枪炮统一夏威夷，做了开国君主。国王妻妾成群，生下了十几个儿子，在这些儿子轮流做过国王后，夏威夷人口急剧下降，王室也无嗣子可掌王权，被迫实行直接选举国王。1874年卡拉卡瓦在美国海军支持下取得王位，平息了暴动，稳定了政权，为防止争夺王位的动乱，卡拉卡瓦登基后指定自己的妹妹莉莉公主为王位继承人。

库克发现夏威夷后，西方的船队、船员和传教士也到了夏威夷，既传播了西方文明，也带来了灾难。原本独立、封闭的生态净土上的原住民，个个五大三粗，身上却缺乏对细菌的抵抗力，岛外带来的天花、鼠疫、麻风等各种疾病夺走了不少人的生命，天堂一下子变成了墓场，死亡率升高，生育能力下降，夏威夷人口锐减，17世纪末这里的人口为50万，50年后只有14万，100年后不到5万人。

库克发现了夏威夷，这片群岛才出现在世界地图上，已经进入现代社会的西方国家，看中了这块从亚洲到美洲的中转地，纷纷来到夏威夷，各种肤色的人，各种语言、文化进入夏威夷，五花八门的商品使这块纯洁的净土变得五彩斑斓。

新选出的国王，面对经济落后，人口下降，王权受到外来势力的严峻挑战的局面，在引进西方宗教、医疗科技的同时，为延续夏威夷民族，废除了多妻制，倡导原住民与外来人通婚，1875年夏威夷与美国签订了互惠条约。夏威夷将珍珠港租给美国建立海军基地，美国零关税进口夏威夷的蔗糖、菠萝、大米，夏威夷经济一下子活跃起来，得到较快发展。1893年，王室中的改革派得到美国海军支持，国王被废黜，发生了共和制取代君主制的革命性变革，1898年夏威夷纳入了美国版图，美国在这里建立了海军基地。1959年夏威夷正式成为美国的第50个州。

孙中山在这里生活学习了5年。1879年到檀香山后，他进了盘尼河学校补习算术，在茂宜岛荷蕾埠孙眉开的商店做店员，当年秋天，转入意奥兰尼书院读书。这是一所夏威夷国王出资培养原住民子弟的西式学校，只限招夏威夷男孩，因名额未满，才吸纳了个别华人子弟，孙中山得以进入该校读书。

刚入学时孙中山连一个英文字母都不懂，上课犹如读天书，只好在教室当旁听生。由于他聪明，刻苦，学业猛进，在校成绩优异，1883年毕业时英语成绩获第二名。夏威夷国王卡拉卡瓦和王后出席毕业典礼，亲自为孙中山颁发了毕业证书和奖品。同年秋天，孙中山进入美国人开办的普纳荷学校，不久皈依基督教。西方教育和基督教文化，对他后来提出的平等、博爱、天下为公等思想产生了深刻影响。

孙中山在国内读的是私塾，转入夏威夷后，他对两种学习环境做了对比，国外教育的优点激发了他刻苦读书的热情。他后来在回忆夏威夷5年学习生活时说：“忆吾幼年从学私塾，仅识字，至檀香山转入西校，见其教法之善，远胜吾乡。课暇，则与周围同学诸人，相谈衷曲，而改良祖国，拯救同乡之愿于是乎生。当时所怀，一心必使我国人人免受苦难，皆享福乐而后快。”

有了良好的英语优势，打开少年孙中山认识西方的一道窗口。檀香山的学习生活，使孙中山对西方的政治经济，教育文化，科学技术，有了比较广泛的接触和认识，他曾经感叹：夏威夷是一个群岛，人口稀少，但法制健全，社会秩序良好，人民生活安定，有4万万人口的中国，再不进步连小小的夏威夷也不如，必须改革，推翻帝制，建立民主共和。夏威夷社会变革，刺激了孙中山，产生了反对种族歧视，痛恨以强凌弱的意识，并接受了西方平等、博爱的价值观，强化了只有改造中国，才能拯救中华民族于水火的宏图壮志。

五年学习生活使他的革命思想逐步成熟起来，1894年，孙中山写《上李鸿章书》，提出学习西方先进的科学技术，发展工农业生产，使工商业摆脱封建束缚，改良教育制度和选拔人才制度，做到人尽其才，地尽其利，物尽其用，货畅其流，使国家达到独立富强。这是孙中山革命思想趋于成熟的一篇重要著作，经过不断完善、概括，成为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和强国实业计划的主要组成部分。在诸多友人的支持下，他将这封信通过清廷重臣盛宣怀送给了李鸿章，但此信如石沉大海，激起了孙中山的愤怒，这使他认识到，寄希望于腐败政府通过改革，走富国强兵之路，只能是梦想。同年11月24日，在欧胡岛卑涉银行华人经理何宽的住宅举行了兴中会成立大会。参加这次会议的有20多人。在会上宣读了孙中山起草的会章，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合众政府”的革命主张，根据会章推选了会长，兴中会机关设在欧胡岛唐人救火车馆二楼。会议还确定了“宣传兴中会的宗旨，吸纳会员，为革命募捐”三项主要任务。在孙中山的奔走呼号下，国内民主革命星火已呈燎原之势，夏威夷的华侨也因此成为最早支持、同情孙中山革命的团体。孙眉卖掉了一批牲畜捐赠革命，在他的大义感召下，有的华侨为追随孙中山献出了自己的生命，有的不惜倾家荡产，卖掉自己的商店和农场。这次募捐共获得了六千多美元的捐助，在当时是一笔可观的资金，孙中山用这笔钱购买了军火。孙中山曾经激情满怀地称赞他们是“革命成功之母”。

孙中山离开檀香山后，由于国内几次起义失败，加上保皇党的误导宣传，兴中会在夏威夷无法正常开展活动。1896年，孙中山第四次回到檀香山，创办了《檀山新报》宣传革命，号召侨民支持革命，举办了练兵会，吸收会员，重振了兴中会。1903年8月，孙中山针对以康有为为首的保皇党对革命的诋毁和破坏，第五次回到檀香山，通过《檀山新报》与保皇党展开论战，揭露其欺骗宣传，并在侨民中公开演讲。英文版《檀香山早报》报道了孙中山演讲情形，“孙逸仙穿着白色麻布西装，短发蓄须，辩论态势温和，确实是一位有吸引力的演说家，是冷静，有条理的思想家，天生的领袖人物”。

孙中山在檀香山的活动振兴了革命力量，寓居檀香山的母亲年事已高，其兄孙眉事业已不如以前那么红火，孙中山只好再去美国本土旧金山为革命募集资金。到达旧金山后被拘禁，经过艰苦奋斗，四处奔波，1903年7月，孙中山在日本东京友人田良平策住处召开了中国同盟会筹备会，到会的有兴中会、华兴会、光复会等革命组织的主要成员。1905年8月召开同盟会成立大会，300多人参加了大会。同盟会制定了革命方略，并确定举办《民报》宣传革命凝聚力量，“民报发刊词”全面阐述了孙中山的三民主义思想。

1910年3月，孙中山发动的第六次起义失败后，他在国外到处募捐，由美国经檀香山、赴日本、抵南洋，第六次到檀香山。将檀香山中华革命军改组为同盟会，有上千人参加，为募集革命经费，在夏威夷发行了军需债券。离开夏威夷前他曾经对侨民说，应该办一个中文学校，使华人子女不要忘记中华语言和中国传统文化，1911年檀香山侨领募捐办起了学校，1928年更名为中山学校。

孙中山在国内起义连遭失败，库拉牧场不仅是他筹募经费的地方，也是他的一个重要避风港。1895年第一次广州起义失败后，孙中山东渡日本，其母亲，妻子卢慕贞，娫大儿子孙科，大女儿孙为逃避清廷追捕到了茂宜岛库拉牧场。此后十几年间库拉牧场成为孙中山避难的重要地点，孙眉多次捐献，最后完全动摇其产业，1905年牧场破产，后几经转手，至今牧场尚在，但人异境迁。

如今在茂宜岛库拉镇附近，由茂宜岛政府盖了中山公园。公园是一块沿山坡地，土地是库拉牧场提供，园中的铜像、大门及石狮等内部设施是孙中山的孙女孙惠芳和一些华人捐赠。大门两边各放一个石狮，门额左右刻有“天下为公”“世界大同”，大门梁后刻有“博爱”两个字。这些文字反映了孙中山思想的核心和追求。早年跟随孙眉在库拉牧场务工，并在此居家的一批华人，大多数已经迁徙，仅剩下5户华人后裔，这些人虽保留了华人血脉，但语言习惯与生活方式早已和夏威夷人融为一体了。

100多年过去了，中国大地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夏威夷的海水依然蓝到天边，孙中山当年就读的普纳荷学校已成为夏威夷的一座名校，学校至今还保留着当年孙中山缴纳学费的凭据和孙中山的花名册，学校有一座孙中山少年铜像，以孙中山这位大总统曾经就读该校为光荣，美国本届总统奥巴马也曾就读于这个学校。兴中会成立时的会址已成了华埠文化广场；孙中山曾经经营过的商店、演讲场地和孙家的牧场早已时过境迁，原貌不再；唯有孙中山的铜像和“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的语录雕塑还屹立在华埠文化广场，供后人瞻仰。孙中山为中华复兴在檀香山奋斗的革命故事还在流传，爱国、救国、富国的革命理想，深深扎根于中华民族的后辈，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画卷正在展开。